第118章 常委会上，最危险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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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东海省委常委会。 会议室的空气死沉死沉的，能闷死人。 长条会议桌。 桌边坐着的，是整个东海省的权力金字塔尖。 面前的茶杯纹丝不动，文件也没人翻。 所有人的视线，全钉在主位。 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省委书记，钱正明。 陈岩身侧靠后，是秦川的位置。 这是他头一回有资格旁听这种会。 他后背挺得笔直。 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视线在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脸上刮过。 这些人，就是权力的活样本。 跺跺脚，整个东海省都要地震。 可现在。。。 在秦川的视野里，他们不过是一串串会走路的数据。 他对面，苏振邦。 一身深灰中山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绷得没有一丝褶皱。 一张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但在秦川的系统视野里，老家伙头顶的欲望标签快闪瞎了眼。 【当前第一欲望：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东钢集团改革方案通过！】 【隐藏欲望：找到秦川的弱点，一击致命！】 秦川的唇角，牵动了一下。 老狗。 急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开会吧。” 钱正明咳了一声。 声音不高。 会议室的温度却又冷了三分。 “今天的议题，就一个，省委改革办牵头，陈岩同志负责的省属国企改革试点方案。陈岩同志，你先介绍一下。” 陈岩点头，翻开文件。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把秦川那份无懈可击的方案，用最精炼的语言概括了一遍。 引入社会资本。 股份制改造。 员工持股计划。 整个方案的逻辑链条，一环扣一环，最终指向一幅蓝图。 盘活国企，创造政绩，还让工人得到实惠。 陈岩话音刚落。 一个刺耳的声音就炸开了。 “我反对！” 常务副省长吴刚，苏振邦的头号走狗。 他板着脸，一副为国为民的腔调。 “陈省长的方案，画的饼很大，但不切实际！东钢集团是什么单位全省几万工人指着它吃饭！这么激进的搞股份制，万一引狼入室，国有资产流失了，谁担这个责任” “还有员工持股，说的好听，工人们懂个屁的资本运作被人几句话一忽悠，手里的股份贱卖了，不是白忙活万一搞出群体事件，这个稳定的局面，谁来保” 吴刚一开炮，立刻有人跟上。 宣传部长，统战部长，一帮苏派的人马纷纷开火。 话都讲的漂亮。 总结起来就八个字。 时机不对，风险太大。 秦川冷冷的看着。 系统视野里，这些跳脚反对的人，头顶的欲望标签出奇的一致。 【当前欲望：保住自己在东钢集团关联产业中的利益链。】 一群蛀虫。 陈岩表情没变，等他们表演完，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一条条的驳斥。 会议室里火药味越来越浓，双方你来我往，寸土不让。 就在场面僵住，谁也压不住谁的时候。 一直没出声的苏振邦，轻轻的咳了一下。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尊在东海盘踞了二十年的土皇帝，要亲自下场了。 陈岩和秦川的神经，同时绷紧。 “改革，是趋势，这点我不否认。” 苏振邦开口了，语调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岩同志和改革办的同志，为我省发展，费心费力，拿出这么一份方案，精神值得肯定。” 一顶高帽子先扣下来。 陈岩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给堵了回去。 秦川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不对。 这老狗，没按剧本来。 “但是。” 苏振邦的调子转了，沉了下去。 “东钢集团的问题，积重难返，吴刚同志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国企改革，事情太大，必须小心再小心。” 他扫视全场。 最后，视线落在了秦川那张年轻的脸上，停了两秒。 那眼神，深不见底，让秦川背后冒出一股寒气。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拖，或者干脆否决方案。 苏振邦却又一次转了话头，说出一句让所有人下巴都快惊掉的话。 “不过，既然陈省长和秦副主任有这个决心，我们也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干事。”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这样吧，这个方案，我个人，原则上同意。” 轰！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陈岩傻了。 秦川也傻了。 同意了 苏振邦竟然同意了 这怎么可能！这等于他亲手递刀子给自己，让自己去刨他家祖坟！ 秦川的第一反应就是，有鬼！ “但是。” 苏振邦放下茶杯，声音不大，每个字却都砸在众人耳朵里。 “我有一个条件。” 来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秦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国企改革，专业性非常强，特别是东钢这种重资产企业，涉及复杂的财务审计和资产评估。改革办的同志有魄力，但在具体执行上，经验恐怕不够。” 苏振邦的语气，全是“公允”和“关切”。 “我的建议是，这事，还是要让最懂行的人来主导。省国资委，常年管着全省的国有资产，他们才是专家。” 他看向主位的钱正明，一脸的诚恳。 “所以我提议，成立一个省属国企改革领导小组，陈岩同志当组长，但日常的具体工作，必须由省国资委负总责，改革办做好配合监督。” “至于总负责人，我推荐国资委主任，范毅同志。” 范毅 这个名字砸进秦川的脑子里。 他立刻调取资料。 省国资委主任，五十出头，学者型官员，基层上来，业务能力爆表，派系色彩很淡，官场上的老好人，谁都不得罪。 苏振邦这个提议，简直无懈可击！ 把改革的主导权，从秦川手里，换到了国资委。 釜底抽薪！ 秦川心里火气上涌，刚要张嘴。 一股猛烈的狂喜，冲垮了秦川的理智。 他的系统视野里。 角落里那个一声不吭的国资委主任范毅，头顶上的字，亮得发光。 【姓名：范毅】 【职位：省国资委主任】 【当前第一欲望：推动国企改革，实现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做出一番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政绩！】 【隐藏欲望：对当前国企内部的腐败和僵化体制深恶痛绝，渴望得到一把能够斩破乱局的尚方宝剑。】 这。。。 秦川的瞳孔狠狠一缩。 他反复确认。 一遍。 两遍。 没错！ 系统显示没有错！ 范毅，不是苏振邦的人！ 这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的，一心想做事的业务官僚！ 一个完美的，天赐的盟友！ 狂喜！ 前所未有的狂喜，瞬间灌满了秦川的每一个毛孔。 他懂了！ 苏振邦这招叫引狼入室！ 他把范毅推出来，是想架空自己，搅黄改革。 可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范毅，根本就是个内应！ 他亲手把最专业的武器，送到了自己手上！ 愚蠢！ 秦川在心里狂笑。 老了！ 苏振邦，你真的老了！ 你的时代，过去了！ 连续的胜利，让他的自信心炸开了。 这种掌控一切的上帝视角，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苏振邦的退让，在他看来，就是黔驴技穷的挣扎和认怂。 他懒得去想，为什么系统的扫描结果，会和苏振邦的举动如此矛盾。 在他的世界里，系统就是真理。 绝不会出错！ 他抬头，和陈岩对了一眼。 眼神里全是搞定一切的轻松和得意。 陈岩也松了口气，苏振邦的提议虽然抢了主导权，但只要改革能推，谁来具体执行，问题不大。 何况范毅这个人，口碑确实好。 “我同意苏书记的提议。” 陈岩先表态。 “我也同意。” 秦川跟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傲慢。 他甚至主动朝苏振邦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谢你的神助攻。 苏振邦也看着他，唇角动了动，那表情，像笑，又像怜悯。 钱正明见双方“达成共识”，立刻拍板。 “好！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具体方案，国资委和改革办共同完善后，再报常委会批准！” 会议结束。 苏振邦带着人，面无表情的离场。 在走廊里，秦川和陈岩跟在后面，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秦川，你小子，真是我的福将！” 陈岩用力拍着秦川的肩膀，压着声音开口，“我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苏振邦自己缴械投降了！” “老师，不是他投降。” 秦川看着苏振邦远去的背影，笑意更深。 “是他亲手为我们，打开了胜利的大门。” 他昂首走出省委大楼，整个世界都踩在他脚下。 他不知道。 就在刚才那个让他狂喜的瞬间，他已经亲手握住了那只推他坠入深渊的手。 一场他自以为是的胜利。 不过是对手为他精心布置的一场盛大演出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