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的滑铁卢,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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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发生后,整整两周。 东海省的天,一直阴着。 那雨像是憋死了,就是下不来,把整个城市都压得喘不过气。 秦川被关的临时房间里,时间是死的。 这天下午,门锁咔哒一声。 门开了。 进来两个男人,一前一后。 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脸上没丁点表情,像是刚从模子里刻出来的蜡像。 省委组织部的干部。 来送结果的。 秦川坐在窗边唯一的木椅上,没回头,眼光钉死在外面那片灰天上。 半个月没刮的胡茬,在他下巴上罩了片青黑。 他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凸了出来。 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秦川同志。” 领头的干部开口,嗓音和他的人一样,干巴巴的,拧不出水。 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蓝色封皮。 那是决定秦川政治命根子的判决书。 秦川终于动了。 他慢吞吞的转过身,视线落在那份文件上,平静的像口不见底的深井。 领头的干部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喉结滑动了一下,开始念稿子。 “关于东钢集团九三零特大安全生产事故,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对相关责任人作出如下处理。” 他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每个字,都一下下敲在凝固的空气里。 “经查,秦川同志在担任省委改革办常务副主任期间,推进东钢集团改革项目,思想冒进,决策草率,独断专行,对事故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主要领导责任,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念到这,他停住,抬眼去看秦川的反应。 秦川脸上,什么都没有。 没愤怒。 没不甘。 甚至没有半点沮丧。 他只是安静的听,像在听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这种平静,让两个来宣读命令的干部压力巨大,比面对任何哭爹喊娘的犯人都要难受。 领头的干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念。 “经省委常委会最终决定,免去秦川同志东海省省委副秘书长,省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省委改革办常务副主任等一切实权职务。” 一长串的“免去”,是把冰冷的刀。 把他身上所有代表权力的徽章,一片片剐了下来。 血淋淋的。 不留情面。 房间里死一样的安静。 另一个年轻些的干部,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崩溃,或是跪地求饶。 可他只看到了沉默。 一种比死还沉的沉默。 宣读还在继续。 文件翻到第二页,是新任命。 “同时,为体现组织对年轻干部的爱护和挽救,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经研究决定,调任秦川同志为东海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级别仍为副厅级。” 话音落下。 两个组织部的干部都松了口气。 这份调令,玩得一手好活。 “明升暗降”的终极版本。 省文联,什么地方 一个养老的清水衙门。 一群舞文弄墨的老头老太太,每天开茶话会,搞书画展,一年上不了一回报纸边角料。 把秦川这头刀口舔血的狼,扔进兔子窝里。 既保留了他的副厅级,给了陈岩副省长天大的面子。 又彻底拔了他的牙,让他变成一个没有威胁的摆设,满足了苏振邦赶尽杀绝的目的。 这手腕,高。 也毒到了骨子里。 这是政治上的活埋。 比直接开除,更能杀人诛心。 “秦川同志,听清楚了吗没意见就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吧。” 领头的干部把文件和一支笔,推到秦川面前。 一个最后的仪式。 秦川的视线从文件扫过,最后落在那支黑色的签字笔上。 他伸出手,拿起了笔。 两个干部的神经瞬间绷断,死死盯着他的手。 他们怕这只手会把笔砸在他们脸上,或者干出更疯的举动。 然而,秦川只是拔开了笔帽。 刷刷刷。 他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字迹没有抖动,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签完字,他把文件和笔,轻轻的推了回去。 然后,他抬头,看着面前两个已经愣住的干部,脸上甚至扯出一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 “辛苦了。” 他说。 就三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两个组织部干部的心口上。 他们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全没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见过太多被处理的干部。 哭的,闹的,骂的,下跪的。。。什么丑态没见过 可他们从没见过秦川这样的。 他的眼睛里没有恨,没有绝望,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种平静,不是认命。 而是一种看穿了一切,并且准备好把所有东西都撕碎的,恐怖的冷静。 这一刻,他们忽然觉得,自己不是来宣判的。 他们是来。。。唤醒一个魔鬼的。 “哪。。。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秦川同志,你。。。好好休息。” 领头的干部结结巴巴的收起文件,像拿着块烧红的烙铁,拽着他那个已经吓傻的副手,几乎是逃出了房间。 门再次关上。 秦川站起身,走到门口,自己拉开门。 门口的看守愣了一下,没敢拦。 他独自一人,走出了这栋关了他半个月的楼。 外面,秋风萧瑟。 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子黄透了,风一吹,哗啦啦的往下掉,铺了一地金黄的尸体。 空气很冷,吸进肺里,刀子割一样。 秦川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灰色的省委大楼。 那栋楼曾让他意气风发,也让他坠入深渊。 在他眼里,那楼不再是权力的象征。 只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 一个正在等待被他亲手推倒的墓碑。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留恋。 只有蛰伏的杀意,和对未来冷酷到极点的算计。 省文联养老 很好。 坟墓,是用来埋死人的。 但有时候,也是用来。。。孕育新生的。 他转过身,迎着冰冷的秋风,一步一步,走出了省委大院的侧门。 背影挺直,没有半点颓唐。 他的滑铁卢,不是终点。 而是另一个,更可怕的起点。 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