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黎明前的狂欢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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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巡视总结大会的最后两天，江州的天气阴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 与天气截然相反的，是高新区管委会十一楼的省联合巡视组临时指挥部。 这里，气氛热烈的像是在提前过年。 “哈哈哈哈哈哈！” 范文龙的办公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里满是得意和轻蔑，大到连走廊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巡视组常务副组长李乾，还有土地组、环评组的几个核心干将，正围在范文龙的办公桌前，一个个脸上都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摊开着一份官方函件格式的打印文件，上面盖着江州高新区管委会鲜红的公章。 “部长，您真是神了！”副组长李乾一记马屁立刻跟上，语气里满是崇拜，“您看，您看！那姓秦的小子，他真的顶不住了！竟然还主动请求在总结大会上做公开检讨！我干了这么多年纪检工作，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上赶着找死的！” 土地组组长王启明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嘛！这小子就是个绣花枕头，看着挺唬人，真刀真枪的一干，第一个回合就怂了！这封认罪书，就是咱们这次巡视最大的功劳啊！” 范文龙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慢悠悠向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摘下金丝眼镜，用手帕不紧不慢的擦着镜片。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他翘起二郎腿，享受着手下们的吹捧，语气得意，“对付这种没经历过风浪的年轻人，就得用强硬手段！你把他所有的牌都掀了，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再把他晾在那儿，让他自己吓自己。你看，不出一个星期，他自己就先精神崩溃了。” 范文龙拿起桌上那份由秦川办公室发来的“认罪函”，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 【关于恳请在省联合巡视组总结大会上，就个人在工作中的严重错误进行公开检讨的申请】 “我，秦川，经过一周的深刻反思，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在工作中犯下的严重错误，辜负了组织和领导的信任，性质恶劣，影响极坏……” “我自请处分，并诚恳请求巡视组，能在即将召开的巡视总结大会上，给我一个公开检讨、向全省干部谢罪的机会！” 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屈服。 “哈哈哈哈……”范文龙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一个深刻反思！好一个公开谢罪！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这个做长辈的，要是不成全你，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他眼神变得狠厉。 公开检讨这比直接把他免职还要狠！ 他要的就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像条狗一样，低头认罪，颜面尽失！ “李乾，”范文龙对自己的心腹副手吩咐道，“给他回函，就说省巡视组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同意了他这个合情合理的请求。让他……好好准备他的检讨书，一定要深刻，一定要发自肺腑！” “是，部长！”李乾兴奋的应道。 “另外，”范文龙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我们也不能放松。立刻通知我们手下的笔杆子们，加班加点，把那份最终的巡视报告给我写出来！定性要严厉！用词要诛心！我要把他所谓的‘秦川速度’，彻彻底底的定性成是为了个人政绩的激进冒险！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所谓的改革，从根上就是错的！” “我要在周五的大会上，等他检讨完了，就把这份报告，当着全省媒体的面，一条一条的念给他听！” “是！保证完成任务！” 整个办公室里，再次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狂笑。在他们眼里，秦川的政治生涯已经画上了句号，只等着最后的宣判。 他们开始狂欢，为了这场即将到来的胜利。 …… 与十一楼的狂欢截然不同，高新区管委会的其他楼层，此刻却一片死寂。 “秦书记要公开检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栋大楼的每一个角落。 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悲观，在那些刚刚对“秦川速度”燃起希望的干部心中蔓延。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我就知道，跟省里斗，不会有好下场的。” “哎，我们这些跟着他干的人，怕是也要跟着倒霉了。简历得赶紧改改，准备找下家了。” 走廊里，食堂里，到处都是这样窃窃私语的声音。 秦川的核心团队成员，更是个个愁眉不展。 “妈的！老子不信！”财政局长刘飞一拳砸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震得茶杯乱晃，他那张总是充满自信的脸上，此刻满是不甘和愤怒，“书记绝不是会认输的人！这背后一定有别的原因！他一定是想……一定是想……”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连他自己都想不出，主动请求公开检讨，还能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规划局，萧阳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 他把自己关在里面一整个下午，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嘀嘀……”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响起，是刘飞。 “老萧！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老板被人弄死吗！” 萧阳掐灭手中的烟，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他想起那天夜里，秦川交给他u盘时那自信的眼神，那句“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那句“换一种更高级的武器”。 萧阳深吸一口气，用沙哑的嗓子，对着通讯器，一字一顿地说道：“相信老板。” “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这份盲目的信任，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力。 而那些曾经被秦川打压过的本土旧势力，则在暗地里开起了香槟，提前庆祝。 “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我早就说过，那小子嚣张不了几天！”前任副主任刘振东在自己的别墅里，兴奋的开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 “李总，我敬你！要不是你搭上了黄书记这条线，咱们这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报呢！”刘振东满脸红光。 四海集团的李宏发也端起酒杯，脸上满是得意：“哪里哪里，还是刘主任您那份黑材料送得及时！现在姓秦的倒了，高新区那块地，以后还不是咱们的天下” 黎明到来之前，江州高新区，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一半是狂欢，一半是死寂。 …… 夜，更深了。 秦川回到了能让他彻底放松的私人公寓里。 他没有开灯，只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副围棋棋盘，黑白棋子散落。 他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江州夜景，神色平静。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苏晚晴。 “秦川！我听到消息了！你……”电话那头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清冷，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焦急，“你怎么能……怎么能主动认错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疯了吗” 听着女人在电话里语无伦次的质问，秦川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在省委那间大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因为自己而写满了慌乱的模样。或许，她连那身笔挺的套裙都忘了整理，领口微乱，发髻也散了几缕，平添了几分动人的妩媚。 “别急。”秦川轻笑一声，声音沉稳，让人安心，“棋盘上还没到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是我输了，还是他输了” “可是……可是所有人都说……” “那就让他们说。”秦川打断了她，语气温柔而坚定，“你只要记住，我说过，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这句熟悉的话，让电话那头的苏晚晴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分钟后，秦川的秘书方雅，也发来了一条加密信息，信息里只有一句话，却充满了担忧。 “您……还好吗” 秦川能想象出那个总是有些害羞的年轻女孩，此刻正坐在灯下，穿着那身修身套裙，咬着嘴唇，一遍遍地编辑又删除，最后才鼓起勇气发出这句问候的模样。 秦川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他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重新坐回棋盘前。 他拿起一枚黑子，看着窗外最深沉的夜色。 范文龙的剧本，进行得很顺利。 现在，该轮到他的剧本，登场了。 就在这时。 “嗡——” 另一部被他放在茶几角落里的黑色加密手机，以一种独特的频率，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亮起一道绿色的信息提示框。 【雷声】应用，收到一条新消息。 秦川神色一凛！ 他猛的放下酒杯，拿起那部手机。 指纹解锁。 打开应用。 屏幕上，只有一条来自省城陈岩副省长心腹的极简密语。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分量极重，在这寂静的夜里，预示着反攻的开始。 信息只有四个字，外加两个标点。 “首长，已阅。” “静待，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