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门庭若市的冷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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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光穿过京城的雾霾，照进发改委大楼十七楼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时，区域经济振兴司，甚至整栋发改委大楼的气氛都变了。 秦川来得很早。 他还是那身白衬衫和黑西裤，脸上看不出昨天赢了之后的得意。他像往常一样，平静的坐在那张据说风水不好的大班椅上，翻看一份关于联邦战略投资基金的构想文件。 昨天的会议风险很大，赢了，前景开阔；输了，后果严重。 而秦川，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咚咚咚——” 一阵急促又带着讨好意味的敲门声打断了秦川的思绪。 “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的推开一条缝，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堆着笑。 来人秦川认识，印象还很深。 正是昨天在会上，用一份全是漏洞的数据报告，指控他项目是财政黑洞的财政部预算司处长——孙卫民。 只是现在，这位处长脸上没有一点昨天的刻板和高傲。他那张因宿醉和惊恐而有些浮肿的脸上，满是谦卑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两个礼品盒，上面印着“武夷山母树大红袍特供”的字样。 “秦……秦副司长，您……您早啊！”孙卫民侧着身子溜了进来，对着秦川连连点头哈腰，姿态放得很低，“那个……下官孙卫民，有眼不识泰山，昨天在会上冒犯了您，今天……今天是特意来给您赔罪的！” 秦川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这眼神看得孙卫民心里发毛，后背渗出冷汗。他腿一软，差点想跪下，但看到秦川冰冷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 “秦副司长，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孙卫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我那是被钱振宇那个王八蛋给骗了！是他！是他告诉我项目有问题的！是他让我配合他演戏的！我……我就是他手底下的一杆枪！我发誓，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秦川的【人心之镜】悄然开启。 孙卫民头顶上代表着【极度恐惧】与【求生欲望】的血红色数据流，疯狂闪烁着。 【当前第一欲望：不惜一切代价，取得秦川的原谅，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和身家性命！】 秦川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走上前，扶住孙卫民的胳膊。 “孙处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的声音很温和，“昨天会上的事，我早忘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有不同意见很正常，谈不上赔罪。” 他越是这么说，孙卫民心里越害怕。 他颤抖着手，把那两盒茶叶举到秦川面前：“秦副司长，这……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您……” “孙处长，你这就见外了。”秦川笑着，却不容置疑的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组织有纪律。心意我领了，东西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喝吧。” 他拍了拍孙卫民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回去好好工作，写一份详细的检查报告，把那个小数点引发的问题交代清楚，交到纪委去。我想，组织会给你一个‘实事求是’的评价。” 孙卫民听到“纪委”两个字，腿一软，几乎站不住。但他听懂了秦川话里的意思——这是给了他一条活路。 “是！是！多谢秦副司长！多谢秦副司长提点！”孙卫民像是得了大赦，对着秦川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然后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这间让他窒息的办公室。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秦川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第一个，解决了。 还没等他坐下，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一次，是秘书孟瑶。 女孩快步走到秦川面前，脸颊泛红，眼神发亮。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西装套裙，内搭一件淡粉色丝质衬衫，呼吸有些急促。 “秦市长！电话！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她把一个记着通话清单的笔记本递过来，声音里满是激动。 秦川接过笔记本，随意的看了一眼。 长长的清单上，几乎包括了昨天参会的所有部委。交通部、水利部、能源署、工信部、商务部……一个个昨天还对他爱理不理，甚至冷嘲热讽的名字，现在都争着要来拜访。 “哼，一群老狐狸。”秦川心里冷笑，随手把笔记本扔在桌上，“告诉他们，我最近很忙，没时间。让他们把想法和方案整理成书面报告，先交到你这来。” “是！”孟瑶干脆的应道，看着老板那副淡定的样子，心里更加佩服了。 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电话，已经快到中午。 秦川捏了捏眉心，准备去食堂吃饭。 他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就愣住了。 那条前几天还冷冷清清，所有人见了他都绕着走的走廊上，现在竟然站满了人。 司里司外，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都像是恰好路过一样，等在走廊两侧。一看到秦川出来，立刻热情的围了上来。 “哎呀！秦副司长！您可算出来了！刚才看您一直在忙，都没敢打扰您！” “秦副司长，中午一起去食堂吃个便饭我让小食堂给您留了条刚空运过来的鲥鱼！” “秦川同志，你那篇关于蝴蝶效应的报告，我已经读了！真是振聋发聩！有时间我们一定要好好交流！” 一张张热情的笑脸，一声声亲切的问候，一双双伸过来想握手的大手…… 秦川被这群态度大变的同僚们围在中间，簇拥着，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几天前，自己就是在这条走廊上，被这群人关在了电梯门外。 这强烈的对比，让他心里觉得有些荒诞。 这就是人性。 这就是官场。 这便是权力的滋味。 食堂里的一幕更夸张。 昨天还把他当空气的那张大圆桌，今天，所有人都抢着要往他身边挤。 一个小时的午饭时间，秦川的碗里就没空过。这个处长给他夹块肉，那个副司长给他倒杯酒，一个个热情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在这片虚伪的热闹中，秦川却却注意到，有几个人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些人大多四十岁上下，穿着朴素，不爱说话。他们不怎么敬酒，也不说恭维话，只是偶尔在秦川谈到具体的业务问题时，才会插上一两句，而且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很有见地。 秦川悄悄的开启了【权力脉络图】。 在他的视野里，这几个人头顶上的光点，呈现出一种没有任何派系色彩的中立灰色。 而在系统的人物侧写里，无一例外，都标注着相同的关键词——【技术官僚】、【业务骨干】、【无派系背景】、【因不擅钻营而被长期打压】。 看到这些信息，秦川若有所思。 饭局结束，秦川以“下午还要开会”为由，谢绝了众人“一起去喝茶”的邀请。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那几个“技术官僚”中，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的中年男人，鼓起勇气，走到了秦川面前。 “秦副司长。”他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但眼神里却闪着一股劲头，“我叫陈景，是规划二处的处长。我……我能和您单独聊几分钟吗就几分钟！” 秦川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 “当然可以。” 他知道，自己真正的班底，或许就要从这一刻，开始建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