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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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薇乘坐的那辆军牌红旗轿车，很快汇入远处的车流，消失在京城的夜色里。 秦川独自一人站在胡同口，看着车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 晚风吹起他的风衣衣角，带着一丝寒意。 他脑中还在回想着凌薇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 “在下次交手前……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有资格让我……出全力。” 秦川也想起了她说话时，那双清冷的凤眼里，一闪而过的欣赏、挑战，和一丝只有同类才能看懂的复杂情绪。 “全力吗……” 秦川低声重复着，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这个女人，很有趣。 他没有立刻叫车离开，而是转过身，重新走进了那座名为“老地方”的四合院。 夜深了，茶馆里的客人早已走光，只剩下几个穿着中山装的安保人员，像站岗一样守在院子各处。 他们看到秦川回来，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恭敬地躬身行礼，然后带他去了顶楼那间还亮着灯的天字一号房。 房间里依旧点着能让人心静的海南沉香，茶香和檀木的气息混在一起，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开。 汉白玉棋盘上的棋子已经被收走，空荡荡的棋盘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秦川没有马上坐下，他走到棋盘边，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拂过冰凉的玉石棋盘，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缓缓闭上眼，刚才那场对局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凌薇的棋风，和秦川完全不同。如果说秦川的棋路充满了侵略性和不确定性，那么凌薇的棋，就是绝对的秩序，精准又冷静。 她的每一步都像经过了严密计算，找不到任何破绽。她用稳固的防守保护着自己的领地，同时又在不知不觉间，布下一个个陷阱，等待着对手犯错。 这种对手，是秦川从没遇到过的。 他甚至能清晰的回忆起，自己强行动用【人心之镜】去窥探她精神世界时，所遭遇到的那场猛烈反击。 那道由无数雪花晶体构成的幽蓝色防御屏障，【雅典娜之盾】，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是一种与他完全不同的、代表着极致秩序与冷静的系统力量。 “雅典娜……”秦川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玩味地笑了笑，“智慧与战争的女神吗倒是和她很配。” 他睁开眼，缓缓在棋盘前坐下。 他开始复盘，将刚才那盘“和局”，一步步重新摆了出来。他不光是在回忆棋路，更是在回忆凌薇落子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节奏，甚至是他用话试探时，她眼中那极力压抑的情绪波动。 这个女人外表冰冷，内心却藏着足以燃烧一切的能量。 …… 窗外的车流声渐渐少了，时间已是午夜。 秦川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次复盘。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快要睡着的庞大都市。 万家灯火勾勒出城市的轮廓，也织成了一张由权力、欲望和阴谋构成的大网。 他想起了远在江州的萧阳和刘飞，那是他最可靠的兄弟。 他又想起了王雅和苏晚晴。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出现在他公寓，挂在他身上，用不容拒绝的姿态霸道宣示主权的妖娆身影。她身上的香水味，肌肤的温度，和那句“我的男人，只需要负责碾压所有对手”，都让他热血沸腾。 而另一个身影，是苏晚晴。她穿着那身女士西装，安静地为他煲汤，为他整理衣领，那清冷的眸子里，却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她的温柔，让他那颗因权力斗争而日渐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 最后，他的眼前，浮现出凌薇那张冰冷的脸。 那个穿着一身白色旗袍，跪坐在棋盘前，身段惊人，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女人。她是他来到京城后，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感到棋逢对手的同类。 她既是他在【火种计划】中必须战胜的对手，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他内心那份孤独的存在。 想到这里，秦川因连场激战而略显疲惫的心，竟再次被一股战意填满。 他的目光穿过夜色，仿佛看到了那些正藏在暗中，对他虎视眈眈的敌人。 苏家的苏振东，赵家的残余势力，以及更多他还不知道的，盘踞在这座城市深处的对手。 京城的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要大，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有趣。 秦川缓缓地冷笑起来。 已是凌晨四点，京城在黎明前，陷入了一天中最深的黑暗和寂静。 秦川缓缓转身，重新走回到了那副空荡荡的棋盘前。 那场和凌薇的对弈，已经结束了。 但属于他秦川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他伸出手，从那只金丝楠木做的棋盒中，随意捻起了一枚冰凉的黑子。 那枚棋子在他的指间，安静地停了很久。 然后，他手臂微抬。 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那颗黑子，没有落在任何角落，也没有落在任何星位。 它精准地，霸道地，落在了整个棋盘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的最中心！ ——天元！ 这一手，是宣告！ 是他对凌薇那个“全力”之约的回应！ 更是他对这京城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敌人，发出的最狂妄，也最自信的无声宣告！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要的，是这整座天下，是这整个棋盘的绝对掌控！ …… 几乎就在秦川落子的同一时间。 几十公里外，一座守备森严、地图上不存在的红墙大院深处。 一间除了书桌外，几乎没什么陈设的简朴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一位鬓角斑白、不怒自威的老人，正借着一盏绿色的护眼灯，审阅着一份份绝密文件。 他身旁的秘书，将一份刚呈上来的报告，轻轻放在了他的桌案上。 老人没有抬头，只是用那只戴着一枚普通钢戒的手，将报告翻开了第一页。 报告的标题，是用一号黑体打印的红色大字—— 【关于启动“联邦第四代可控核聚变能源计划”（代号：方舟反应堆）及核心技术专家组候选人名单的绝密报告】 老人的目光在报告上缓缓扫过，最终，停在了专家组候选名单的那一页上。 在那份由核物理领域泰斗人物组成的长长名单里，有两个名字并排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年轻。 【候选人（一）：苏振东（苏培盛之子，麻省理工大学核物理博士，现任国防科工委核能应用中心副主任）】 【候选人（二）：秦川（联邦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战略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西部大开发’项目总负责人）】 老人的手指，在【秦川】和【苏振东】这两个名字上，轻轻地来回摩挲着。 许久，他拿起桌上那支见证了无数次重大决策的红蓝铅笔。 他没有划掉任何一个名字。 只是用那红色的笔尖，在那并列的两个名字旁边，重重地，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窗外，天色将明。 一场新的变动，已在地平线上，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