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将星协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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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岭的伏击战，结束得比预想中还要快、还要干脆。 王承柱那“六分钟打成一锅粥”的承诺，只用了不到四分钟就超额完成。当日军增援的一个中队，懵头懵脑地钻进狭窄的岭口时，迎接他们的不是预想中小股游击队的骚扰，而是劈头盖脸、精准得如同长了眼睛的炮弹和交叉机枪火力的死亡风暴。 两门迫击炮在王承柱近乎艺术般的指挥下，打出了超越其本身价值的威慑。第一轮炮弹就精准地覆盖了日军队伍中段，直接炸瘫了唯一的一辆装甲车和负责通讯的电台。紧接着，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专挑日军试图集结、军官冒头的地方砸。机枪火力则像两把铁扫帚，死死封住了岭口和两侧可能攀爬的缓坡。 日军中队长被打懵了，部队失去了有效指挥，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狭窄的区域内乱窜，又被精准的冷枪一个个点名。试图后退，退路也被提前布置的炸药和侧射火力封锁。 短短十几分钟，这支骄横的日军中队就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和大量装备，残余部队狼狈不堪地缩回了来的方向，短时间内是别想再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了。 楚风站在伏击阵地的后方，通过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战果，脸上没有任何欣喜，只有一种“理所应当”的平静。他看了一眼怀表，对照着王承柱之前的计算，心中对这位“炮神”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孙铭下令：“通知部队，按预定计划，交替掩护，向二号集结点撤退。动作要快，鬼子吃了亏，下一波来的可能就是重炮或者飞机了。” “是！” 伏击部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岭口弥漫的硝烟和一片狼藉的日军尸体。 几乎在野狐岭枪声停歇的同时，柳堡方向，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焰，颤巍巍地升上了傍晚灰白色的天空，像一滴殷红的血，滴在了雪原的幕布上。 那是李云龙发出的“得手”信号。 （一） 满载而归 当楚风带着伏击部队，押解着少数俘虏，携带部分缴获的武器弹药，抵达位于柳堡西南方向二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谷——二号集结点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这个见惯了风浪的穿越者，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山谷里热闹得像个刚刚开张的、混乱不堪的露天集市。 独立团的士兵们，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近乎癫狂的喜悦，身上、肩上、背上，挂满了、扛满了、抱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黄澄澄的子弹箱、墨绿色的手榴弹箱、印着日文的罐头箱子、捆扎好的崭新棉军服、甚至还有几扇冻得硬邦邦的猪肉、半口袋半口袋的面粉、大米…… 他们像一群刚刚洗劫了龙王宫的虾兵蟹将，兴奋地互相展示着、比划着、嚷嚷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汗臭味，还夹杂着一丝难得的、久违的肉香和粮食的醇厚气息。 “团长！团长回来了！”有人看到了楚风，高声喊道。 山谷里的喧嚣稍微安静了一些，士兵们纷纷让开一条路，目光聚焦在楚风身上，带着敬畏，也带着一丝探究。 楚风看到，李云龙正站在一堆物资中间，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的牛肉罐头，用刺刀撬开了，正用手指抠着里面的肉块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油光。他旁边，赵刚正带着几个识字的战士，紧张而忙碌地清点、归类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试图建立起最基本的秩序。 “老楚！哈哈哈！你那边动静不小啊！老子在镇子里都听见了，跟过年放鞭炮似的！”李云龙看到楚风，大笑着迎了上来，顺手把吃了半拉的罐头塞给旁边一个眼巴巴看着的小战士，那孩子接过罐头，如获至宝，跑到一边狼吞虎咽去了。 “你们这边，动静也不小。”楚风看了看这满山谷的“收获”，语气平淡。 “嘿嘿，小意思！”李云龙用袖子擦了擦嘴，得意地指着那堆物资，“看见没粮食，够咱们吃上大半个月！弹药，能把咱们的子弹袋都塞满！还有棉衣，狗日的小鬼子，自己穿得倒是厚实！这回可便宜咱们了！” 他压低声音，凑到楚风耳边，带着点炫耀的意味：“老子还顺手端了鬼子一个小队的指挥部，缴了部电台，可惜让那鬼子小队长抹了脖子，没抓到活的。哦，对了，还在他们仓库角落里，翻出几箱子你们358团之前藏起来的‘边区造’手榴弹和零件，嘿嘿，物归原主了啊！” 楚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虽然兴奋，但大多身上带伤、满脸疲惫的独立团士兵，又看了看站在物资堆旁，虽然努力维持秩序，但眼神里也难掩喜色的赵刚。他知道，这一仗，不仅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更重要的是，极大地提振了这支联合部队的士气，也初步验证了“将星协同”的可行性。 “伤亡情况如何”楚风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李云龙脸上的得意收敛了一些，摆了摆手：“折了十几个弟兄，伤了三十多，多半是轻伤。他娘的，攻打仓库的时候，伪军抵抗得还挺凶，浪费了点时间。不过值了！太值了！” 楚风心里默默计算着。以如此微小的代价，换取如此丰厚的回报，并且成功调动和打击了日军，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打扫战场，处理痕迹，鬼子不会善罢甘休的。”楚风提醒道。 “放心，老赵盯着呢！”李云龙拍了拍胸脯，“埋锅造饭！让弟兄们吃顿热乎的！伤员优先！” 命令传下去，山谷里更加忙碌起来。有人负责警戒，有人负责清理痕迹，更多的人则开始兴高采烈地准备晚餐。缴获的日军饭盒被架在临时垒起的灶台上，雪水被融化，投入压缩干粮、罐头肉块，甚至还有一些缴获的脱水蔬菜，很快就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这对于啃了多日树皮、雪块和冻硬杂粮饼的士兵们来说，简直是天堂般的味道。 楚风走到那堆358团的“边区造”手榴弹旁边，拿起一颗，沉甸甸的，上面还残留着熟悉的粗糙触感。这些当初为了支援李云龙而送出去，后来又因为转移不得不遗弃的武器，兜兜转转，又以这种方式回到了手里，让他心里颇有些感慨。 （二） 分“赃”的艺术 热气腾腾的食物暂时安抚了饥饿的肠胃，但如何分配眼前这座小山般的战利品，成了摆在两位指挥官面前最现实，也最敏感的问题。 方立功和赵刚拿着初步清点的清单，走到了楚风和李云龙面前。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这四人身上。 清单上的数字很诱人：步枪子弹五万余发，手榴弹八百多枚，轻重机枪子弹一万余发，各类罐头上千个，压缩干粮数百箱，棉军服三百多套，还有药品、食盐、火柴等若干。 李云龙搓着手，眼睛放光，刚想开口，楚风却抢先一步，对方立功和赵刚说道：“先把伤员需要的药品、所有粮食和食盐单独列出来。棉衣，优先分配给衣物最单薄、冻伤最严重的士兵，不分358团还是独立团。” 这话一出，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用力拍了拍楚风的肩膀：“楚胖子，讲究！” 楚风没理会他，继续道：“剩下的，主要是弹药和装备。我的意见是，独立团此次主攻柳堡，出力最大，伤亡也主要集中在你们那边，弹药和缴获的日军武器，优先补充独立团。我们358团，主要补充之前伏击战消耗的弹药，并拿回那几箱‘边区造’即可。” 这个分配方案，大大出乎了李云龙和独立团官兵的意料。按照常理，甚至按照之前“按需分配”的模糊约定，358团完全可以要求平分，毕竟伏击部队同样承担了巨大的压力和风险，并且成功阻击了援军，是柳堡之战能够成功的关键一环。 赵刚扶了扶眼镜，认真地看着楚风：“楚团长，这……这不太合适吧伏击任务同样艰巨，没有你们挡住援兵，我们不可能顺利拿下柳堡。应该平均分配才公平。” 方立功嘴唇动了动，似乎也想说什么，但看到楚风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明白团座的深意。 李云龙收起了笑容，罕见地露出了郑重的神色，他盯着楚风：“楚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独立团觉得我们穷，需要施舍” “这不是施舍，老李。”楚风迎着他的目光，语气诚恳，“这是为了接下来能打更多的胜仗。独立团人数多，之前弹药匮乏，战斗力受到严重制约。现在优先补充你们，能让整个联合部队的拳头更硬。我们358团人少，之前的缴获还能支撑，拿回自己的手榴弹，足够用了。眼下，整体的战斗力提升，比斤斤计较那点弹药更重要。” 他顿了顿，环视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听的士兵，声音提高了一些：“弟兄们，鬼子还在外面围着，咱们远远没到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分果子的时候！今天咱们能抢到这些，是因为咱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如果因为分东西起了隔阂，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我楚云飞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以后缴获分配，就一个原则——怎么对打鬼子最有利，就怎么分！” 山谷里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独立团的士兵们看着楚风，眼神复杂。他们之前对这位“楚团长”的印象，多半是“装备好”、“规矩大”、“有点瞧不上咱们土八路”，但今天，楚风先是把前线指挥权交给李云龙，现在又在战利品分配上如此大方……这些实实在在的行动，比任何口号都更有说服力。 李云龙沉默了片刻，猛地抬起头，大手一挥：“好！楚胖子，你够意思！老子也不矫情了！这些东西，独立团收下！但是——” 他话锋一转，指着那几箱子“边区造”手榴弹和旁边一部分缴获的日军步枪：“这些玩意儿，还有这些三八大盖，我们用着不顺手，都给你们358团！另外，下次再搞到好东西，你们358团先挑！” 这是一种投桃报李的江湖义气，也是一种对等尊重的表态。 “可以。”楚风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一场可能引发内部矛盾的“分赃”风波，就在两位指挥官这种超越常规的默契和顾全大局的胸襟下，消弭于无形。 很快，物资被有条不紊地分发下去。独立团的士兵们领到了沉甸甸的子弹和梦寐以求的棉衣，个个喜笑颜开。358团的士兵也补充了弹药，拿回了熟悉的手榴弹，虽然看似分得少，但团座的决定他们无条件服从，而且看到独立团兄弟装备改善，对整个队伍也有好处。 篝火旁，围坐着两支队伍的士兵，捧着热腾腾的饭盒，就着罐头肉，大口吃着来之不易的饱饭。不时有独立团的士兵，拿着多出来的罐头或者香烟，凑到358团士兵旁边，用生硬的客气话搭讪、道谢；358团的士兵也卸下了些矜持，分享着缴获的日军清酒或糖果。 隔阂，在食物和烟火气中，悄然融化了一些。 楚风和李云龙、赵刚、方立功几人，也围坐在一小堆篝火旁。 李云龙美美地灌了一口缴获的清酒，哈出一口白气，咂咂嘴：“他娘的，这日本酒，淡出个鸟来，不过瘾！还是地瓜烧够劲！”他看向楚风，眼神亮晶晶的，“老楚，接下来有啥想法咱现在兵强马壮，弹药充足，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再干一票更大的” 楚风用小树枝拨弄着篝火，火光在他平静的脸上跳跃。 “鬼子不是傻子，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调整部署，加强戒备。接下来，我们恐怕要面对更严酷的围剿和扫荡。” 他抬起头，看向山谷外漆黑的夜空，目光深邃。 “不过，他们想轻易吃掉我们，也没那么容易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从现在起，攻守，该易形了。” 李云龙看着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低吼： “对！他娘的！该轮到咱们，追着鬼子屁股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