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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口的烟火还没散尽,凌云已带着王二狗往应州城赶。少年怀里揣着块烧焦的槐树皮,说是要留着当“护身符”,被烟呛得直咳嗽,却偏要凑到凌云身边,讲刚才火海里夜鸦的惨状,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珠。 “凌先生,那磷粉真神了!”王二狗抹了把黑黢黢的脸,“比庙里的长明灯亮十倍,夜鸦那老东西头发都烧卷了,跟团黑炭似的!” 凌云没接话,只是紧了紧肩上的战术背包。刚才清点物资时,发现空投箱里的夜视仪电量只剩三成,5.8毫米狙击弹还剩十七发,最要命的是净水片——最后一小包在黑风口的混乱中弄丢了。他摸出军用水壶晃了晃,里面的水顶多够喝半天,喉结不由得动了动。 “前面有烽燧!”王二狗突然指着远处,兴奋地跳起来。 凌云抬头望去,果然见一道土黄色的烽燧立在山脊上,夯土的墙面上爬满枯草,顶端的了望台还竖着根发黑的旗杆。这种明代戍边的烽燧,通常储备着饮水和干粮,以备巡逻兵应急。他加快脚步,战术靴踩在融雪的泥地里,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脚。 烽燧的木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惊得檐下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了望台上传来响动,凌云立刻按住腰间的手枪,示意王二狗蹲下。片刻后,一个穿着破烂边军服饰的汉子探出头,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腰刀,见是他们,慌忙把刀藏到身后,结结巴巴道:“官……官爷,小的是守燧的兵卒,姓赵……” “我们是应州卫的,”凌云亮出腰间的令牌——那是杨一清给的临时通行牌,“借点水和干粮。” 赵兵卒这才松了口气,连说“有有有”,转身往烽燧里跑。凌云跟上他往里走,燧内分上下两层,下层堆着些干草和几坛水,上层的了望台显然刚有人用过,地上扔着个啃了一半的麦饼,旁边还有块磨得发亮的铜镜,镜面正对着应州城的方向。 “这镜是”凌云拿起铜镜,镜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边缘还刻着细密的刻度。 赵兵卒挠挠头:“是前几日路过的钦天监老爷留下的,说能测时辰,还能……还能看远处的动静。”他指了指铜镜背面的刻度,“说对准城里的钟楼,影子指到哪个刻度,就是几刻了。” 凌云心中一动,将铜镜对准应州城的方向。果然,镜中清晰地映出城头的旗帜,连旗面上的破洞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竟是个简易的望远镜!他再转动镜面,对准黑风口的方向,镜中烟火缭绕,隐约能看到几个黑影在灰烬里翻找——多半是夜鸦的余党。 “赵大哥,最近有陌生人来过吗”凌云放下铜镜,接过他递来的水囊。 “除了钦天监的老爷,就是三天前有个穿黑袍的人,”赵兵卒喝了口水道,“骑着匹黑马,腰里鼓鼓囊囊的,问我借火折子,还打听应州城的布防,我没敢多说。” 黑袍、黑马、打听布防——十有八九是夜鸦的同伙。凌云走到了望台边缘,用狙击枪的瞄准镜观察四周。瞄准镜里,山脊下的小路蜿蜒如蛇,几个背着弓箭的牧民正赶着羊群经过,远处的草原上,一群野马在啃食新冒芽的青草,一切看似平静,却总让人觉得暗处藏着眼睛。 “凌先生,你看那!”王二狗突然指着西北方。 凌云迅速调转瞄准镜,只见三个黑影正从黑风口的方向往烽燧这边移动,动作迅捷,腰间都佩着弯刀,显然不是普通牧民。更让人警觉的是,为首那人手里拿着个金属物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是某种探测装置。 “他们是冲烽燧来的。”凌云沉声道,“赵大哥,你带着二狗从燧后的密道走,去应州城报信,说夜鸦余党袭扰烽燧。” 赵兵卒脸都白了:“密道……密道早就塌了!” 凌云心里一沉,再看那三个黑影,已走到烽燧下的坡底,正抬头往上看。为首那人举起手里的装置,对准烽燧的方向,装置顶端的红灯突然亮了——和之前“三眼”用的探测器一模一样! “躲起来!”凌云一把将王二狗和赵兵卒拽到了望台的矮墙后,自己则架起狙击枪,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牢牢锁住坡底的黑影。 “里面的人听着,”坡底传来喊话声,口音带着浓重的西域腔,“把‘天枢’石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凌云没应声,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他在等,等对方靠近些,再靠近些——狙击弹有限,必须一枪制敌。 黑影开始往上爬,动作矫健如猿。为首那人手里的探测器红灯越来越亮,显然已确认“天枢”石的大致方位。凌云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瞄准镜里,那人的眉心渐渐与十字准星重合。 “砰!” 枪声在山谷里回荡,为首的黑影应声倒下,探测器从手里滑落,滚到坡下。另外两个黑影见状,立刻趴在地上,举刀对准了望台的方向,却连敌人在哪都看不见。 “在上面!”其中一人嘶吼着,举弓往了望台射箭。 箭矢擦着凌云的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木柱上。凌云迅速转移位置,瞄准镜锁定第二个黑影的胸口。又是一枪,那人惨叫着滚下山坡。 剩下的那个黑影吓得转身就跑,凌云本想开枪,却见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往空中一抛——绿色的信号弹在半空炸开,像朵诡异的花。 “不好,他在召集同伙!”凌云暗道不妙,刚要追,就见远处的草原上冒出十几个黑影,正朝着烽燧狂奔而来,手里都拿着武器。 赵兵卒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王二狗却捡起地上的腰刀,梗着脖子道:“凌先生,我跟你一起打!” 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战术背包里掏出最后一枚手雷:“赵大哥,把燧里的煤油都搬到上层来,快!” 赵兵卒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往下跑。凌云则用瞄准镜观察着冲过来的黑影,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袍,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死士。为首那人骑着马,手里拿着个更复杂的装置,红灯亮得刺眼——看来是“三眼”派来的头目。 “二狗,看到那面黄旗了吗”凌云指着头目马旁的旗帜,“等会儿我开枪打马,你就把煤油往他们身上泼。” 王二狗点点头,抱着个装满煤油的陶罐,手都在抖,眼里却透着股狠劲。 黑袍人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得烽燧都在颤。凌云瞄准骑马头目的马腿,手指慢慢扣动扳机。 “砰!” 马腿中枪,嘶鸣着倒下,头目被甩到地上,手里的装置摔得粉碎。黑袍人顿时乱了阵脚,凌云趁机连续开枪,又放倒两个。 “泼!” 王二狗猛地将煤油泼下去,赵兵卒则点燃火把,朝着泼了煤油的地方扔去。火舌瞬间窜起,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袍人裹住,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黑袍人实在太多,很快就绕过火墙,爬上了烽燧的下层。凌云的狙击弹已经打光,只能拔出腰间的手枪,与王二狗、赵兵卒背靠背站在了望台上。 “凌先生,我怕……”王二狗的声音在抖,手里的腰刀却握得很紧。 “别怕,”凌云从战术背包里掏出最后几颗烟雾弹,“等会儿我扔烟雾弹,咱们从了望台跳下去,往应州城跑。”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紧接着是密集的马蹄声。凌云探头一看,只见一队骑兵正从应州城的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杨一清,手里举着面“杨”字大旗。 “是援军!”赵兵卒喜极而泣。 黑袍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纷纷往草原深处逃窜。杨一清的骑兵紧追不舍,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逃兵。 了望台上,凌云看着远处的骑兵,又看了看手里空空如也的弹夹,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他弯腰捡起那块刻着刻度的铜镜,镜面里映出自己沾满灰尘的脸,也映出烽燧下渐渐熄灭的火焰,和正在抽芽的青草。 “凌先生,杨大人喊你呢!”王二狗在下面招手。 凌云笑了笑,将铜镜揣进怀里,顺着烽燧的梯子爬下去。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在为这场不算胜利的胜利,镀上了层金边。他知道,“三眼”的阴影还没散去,北疆的战事也远未结束,但只要这烽燧还立在山脊上,只要瞄准镜里的准星还能锁定敌人,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守着这片土地,守着那些需要守护的人。 这,就是他在这个时代,找到的立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