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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欧洲人押回临时牢房时，日头已爬到头顶。凌云把包好的骨殖交给李嵩，看着老学士指挥民壮在城西的坡地上挖坑，才转身回了盐池。他得弄清楚，那艘沉船上除了骨殖，还藏着什么。 王二狗不知从哪翻来个生锈的铁桶，正蹲在暗河入口旁敲敲打打，见凌云过来，举着桶底的破洞傻笑：“凌哥，这桶能当铲子使不”桶壁上沾着层黑褐色的附着物，凑近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 “别乱敲。”凌云拦住他，用战术刀刮下点附着物，放在鼻尖轻嗅——是氰化物的味道。他心里一沉，看来沉船里不仅有“祭品”，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去拿防毒面具，多拿两个。” 两人戴好面具，顺着昨晚炸开的暗河入口往下爬。暗河不宽，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上渗着水珠，手电照过去，能看到水珠里映出的细碎光点——是未风化的盐晶，在黑暗中像撒了把星星。 走了约莫五十步，前方豁然开朗，手电光扫过之处，一艘船的轮廓在水中若隐若现，船身倾斜着卡在岩壁之间，甲板上还竖着半截桅杆，帆布早已烂成了布条，在水流中轻轻摆动。 “找到了！”王二狗兴奋地往前冲，却被凌云拽住——甲板边缘，个黑乎乎的东西正趴在那里，细看竟是具穿着铠甲的尸骨，怀里还抱着个坛子。铠甲上的锈迹和盐池里的不同，泛着青绿色，像是被某种液体浸泡过。 凌云用撬棍小心翼翼地拨开尸骨，坛子露了出来，是个粗陶坛，坛口用红布封着，布上还盖着个铜制的十字章，和欧洲人护心镜上的纹饰一模一样。“把坛子抱过来，小心点。” 王二狗刚抱起坛子，脚下的木板突然“咔嚓”断裂，整个人差点栽进水里，幸亏凌云伸手捞住他。两人低头看去，水下密密麻麻全是白骨，手臂骨、腿骨、脊椎骨相互交缠，像片沉默的森林，而沉船的船舱里，竟堆着十几个和他们手里一样的粗陶坛。 “我的娘……”王二狗抱着坛子的手直抖，“这船是装骨灰的” 凌云没说话，用战术刀挑开坛口的红布，里面没有骨灰，只有些泛黄的纸片，叠得整整齐齐。他抽出张展开，纸上的字迹是葡萄牙文，墨迹已经发灰，好在还能辨认。“不是骨灰，是信。” 他将信对着手电光，逐字翻译——信里写着“血玉已植入第三批骨殖，纯度87%”“宿主排斥反应率升至39%，需补充新鲜‘培养基’”“教廷使者已在途中，目标应州城”……字里行间的冷酷，比暗河的水还要冰。 “培养基就是那些人……”王二狗的声音发颤，“他们把人当成养玉的‘土’” 凌云没应声，又打开个坛子，里面的信提到了“应州城布防图”“内奸代号‘夜枭’”。他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船舱深处，那里的阴影里似乎藏着个金属箱。两人蹚着水走过去，箱子上了三把锁，锁芯都是特制的，凌云用战术匕首撬了半天才打开。 箱子里没有血玉，只有个巴掌大的铜盒，盒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枚戒指——银质戒圈上嵌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在手电光下流转着诡异的红光。“这就是……血玉”王二狗伸手想去碰，被凌云按住。 “别碰。”凌云用镊子夹起戒指，对着光细看，宝石内部像是有血丝在流动，“这不是玉，是某种生物结晶。你看戒圈内侧。” 王二狗凑过去，戒圈内侧刻着行小字，是中文：“应州守将，亲启。” “给守将的”王二狗挠头，“可咱们没守将啊。” 凌云将戒指放回铜盒，目光落在那些骨殖上。如果信里说的“夜枭”真在应州城，那这些骨殖和密信，就是最好的诱饵。他抱起铜盒往回走，暗河的水流过靴筒，带着刺骨的寒意。 回到地面时，李嵩已经把骨殖埋好了，土堆前插着块木牌，上面没写字，只刻了个简单的十字。凌云看着木牌，突然对李嵩说：“李大人，麻烦您写封告示，就说……咱们在盐池找到了批前朝兵甲，谁能认出上面的记号，有重赏。” 李嵩愣了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夫这就去写。” 凌云握紧铜盒，戒指的寒意透过盒子渗出来，像条小蛇钻进掌心。夜枭也好，教廷使者也罢，既然他们把战场设在了应州城，那这场仗，就得按他的规矩来打了。 此刻，牢房里的欧洲人还在嘶吼，用葡萄牙语咒骂着。凌云走过去，将铜盒放在他面前：“认识这个吗” 欧洲人的嘶吼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着铜盒，嘴唇哆嗦着，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喊道：“那是圣物！归教廷所有！” “想要”凌云笑了笑，将铜盒揣进怀里，“那就告诉我，夜枭是谁。” 欧洲人猛地别过头，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凌云没再逼问，转身走出牢房。阳光正好，照在刚埋好的土堆上，泛着温暖的金光。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夜枭”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