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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仓的木门被撞开时，赵武正带着人往麻袋上泼水。二十多个黑风骑举着火把堵在门口，马蹄踏碎了院角的水缸，水花溅在干燥的草垛上，反而激起更旺的火星——他们竟在箭上裹了油布，一箭射进来，就引燃一片。 “往梁柱上泼！别让火沾木头！”赵武的嗓子已经喊哑了，手里的水桶来回晃动，洒出的水在火光中蒸成白雾。三个宣府兵背靠着粮仓主屋的土墙，手里的短铳打得发烫，却拦不住越来越多的箭雨。 “西侧！西侧快顶不住了！”一个士兵嘶吼着倒下，他的后背插着三支火箭，火舌正顺着衣料往上爬。赵武扑过去压灭火苗，抬头就看见黑风骑的头领举着弯刀，正指挥人撞西侧的栅栏——那里堆着最密集的粮草，一旦破口，整座粮仓会在半个时辰内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栅栏外突然响起一阵混乱的马蹄声，夹杂着惨叫和兵刃碰撞的脆响。赵武抹了把脸上的烟灰，眯眼望去，只见十几个举着三眼图腾旗的人骑着骆驼冲了进来，他们手里的弯刀在火光中闪着冷光，专砍黑风骑的马腿。 “是‘三眼’教的援兵！”赵武精神一振，抓起旁边的长矛就往外冲，“跟我杀出去！” 领头的骆驼骑士摘下脸上的面巾，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是“三眼”教的护粮队长老疤。他冲赵武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凌校尉说你们撑不住，果然没说错！”他甩了甩手里的弯刀，刀上的血珠滴在沙地上，“江彬那狗东西带了张永来压阵，城楼上的箭都快射成筛子了，还好你们没往东边跑。” 赵武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凌云让他们死守粮仓，根本不是怕粮草被烧——城楼上有张永盯着，往东边退只会被当成“畏罪逃窜”，反而坐实了勾结鞑靼的罪名。他心里一紧，握紧长矛的手更用力了：“凌哥呢他让我们守住多久” “守到天狼星偏西。”老疤往嘴里塞了块干饼，含糊不清地说，“他说……等星子挪到旗杆顶上，就带张永来‘抓现行’，让江彬的人赃并获变成自导自演。” 话音未落，西侧的栅栏“哐当”一声塌了。黑风骑的头领嘶吼着冲进来，弯刀劈向最近的草垛。赵武想也没想就扑过去，长矛刺穿了对方的马腹，那匹战马痛得人立而起，将头领甩在地上。 “抓住他！”赵武大喊着扑上去，却见那头领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就要往草垛扔——竟是想同归于尽。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弩箭从斜后方射来，精准地钉穿了他的手腕。 赵武抬头，看见老疤吹了声口哨：“我们教的暗线总算没白安插在张永身边。”他指了指粮仓屋顶，“凌校尉在那儿呢。” 赵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粮仓最高的草垛顶上，蹲着个熟悉的身影。凌云正趴在那里，狙击枪的枪管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烟。他的战术头盔反射着天狼星的光，像嵌在夜空中的一块冰。 城楼上的张永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一脚踹开江彬伸过来的手，指着粮仓方向怒吼：“好个‘勾结鞑靼’！江彬，你给咱家解释解释，那些举着三眼旗的是哪路鞑靼！” 江彬的脸在火把光下白得像纸。他身后的灰衣侍卫突然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正是凌云之前注意到的“三眼”教暗线。“张公公，”侍卫的声音平稳无波，“属下在江大人的营帐里，搜出了这个。”他举起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鞑靼贵族才有的狼牙符牌，上面还刻着江彬的私印。 “你！”江彬猛地回头，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你不是我安插的人吗！” “是，”侍卫冷笑一声，“但我更是‘三眼’教的人。江大人用鞑靼的符牌调黑风骑，还说不是勾结” 张永气得浑身发抖，抓起身边的鞭子就往江彬身上抽：“咱家就说应州大捷蹊跷！原来是你通敌卖阵，还想栽赃给这些护粮的好汉！” 城楼下的混战还在继续，但风向已经变了。黑风骑见头领被擒，又没了江彬的指挥，渐渐开始溃散。老疤带着人追出去老远，回来时扛着个半死不活的黑风骑小头目，往赵武面前一扔：“这孙子招了，说江彬许了他们，烧了粮仓就把‘三眼’教的地盘割给鞑靼放牧。” 赵武踹了那头目一脚，抬头望向屋顶。凌云已经站了起来，正抬头看天。天狼星果然开始往西偏，星光落在他的狙击枪上，像撒了把碎冰。 “赵武！”屋顶上传来凌云的声音，清晰得像贴着耳朵说的，“带老疤去城楼下，把这头目交给张永。记住，让他把招供的话喊大声点。” 赵武赶紧应了，指挥人把头目捆结实。老疤拍了拍他的肩膀：“凌校尉这招够狠，借张永的刀砍江彬，还让‘三眼’教落个护粮有功的名声。”他往嘴里扔了颗野枣，“就是苦了你们，差点被烧成烤猪。” 赵武望着屋顶的身影，突然明白了凌云说的“立身之道”——不是在权谋里钻营，也不是靠黑科技碾压，而是在乱局里找到支点，让每一步都踩在实处。就像此刻，粮仓的火渐渐小了下去，天狼星的光穿过硝烟，在焦黑的草垛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支没有箭头的箭，却稳稳钉在了黎明前的北疆大地上。 远处的应州城方向，隐约传来了收兵的号角声。凌云从屋顶跳下来，落在赵武身边，狙击枪的枪管还带着余温。“走吧，”他拍了拍赵武的胳膊，“去看看张永怎么发落江彬。” 赵武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原来真正的改写命运，不是把历史掀翻重来，而是在洪流里站稳脚跟，让该沉的沉下去，该浮的浮上来。就像这粮仓里没烧尽的粮草，焦黑的外壳下，还藏着能撑过寒冬的谷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