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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州城的水井口都加了铁锁,锁上刻着“军”字,由士兵轮流看守。凌云站在城南的老井旁,看着士兵用特制的长杆铁勺搅动井水,勺底的铜镜反射出水面的涟漪——这是他想出的简易检测法,若水里掺了毒液,铜镜会泛起黑晕。 “凌哥,查了十八口井,都没发现异常。”王二狗捧着记录本,鼻尖冻得通红,“但城西的甜水井有点怪,井绳上沾着点绿沫子,像从罐子里洒出来的那种毒液。” 凌云跟着他往城西走,沿途的百姓正提着水桶排队打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片银箔——这是杨文让人分发的,银箔遇毒会变黑,虽然比不上现代检测仪器,却能安民心。一个抱着陶罐的老婆婆见了凌云,颤巍巍地举着银箔:“凌千户,您看,俺家的水干净着呢!” 银箔在阳光下闪着亮白,凌云点头:“放心用,有我们在,断不会让毒水流进百姓家。” 甜水井在城隍庙旁,井口用青石板盖着,铁锁上果然有划痕,像是被人撬过。凌云让士兵打开锁,掀开石板,一股淡淡的腥甜味飘了出来——与摔碎的陶罐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拿检测镜来。”凌云接过铜镜,系在长杆上探入井中。井水很深,镜光在黑暗中沉了约两丈,突然映出个黑影,贴着井壁一动不动。 “下面有人!”王二狗惊呼,举起连珠铳对准井口。 凌云按住他的枪管,示意安静。那黑影似乎被惊动了,缓缓向上浮动,露出个戴着面罩的脑袋,手里还攥着个瘪了的皮囊——显然是来投毒的人,可能被井绳缠住,或是中了自己带的毒。 “放绳梯。”凌云低声道。士兵们迅速架起绳梯,巴图自告奋勇爬了下去,片刻后将人拖了上来。那人已经没了气息,面罩下的脸青紫肿胀,是典型的中毒症状,腰间挂着个狼牙配饰,和黑石部的士兵一模一样。 “是黑鹰的亲卫。”巴图检查着尸体,从他怀里掏出个羊皮卷,“这是份地图,标记着应州所有水井的位置,还有……”他指着卷尾的符号,“这是‘蛇穴’的标记,在城北的废窑里。” “蛇穴”凌云想起那罐毒液,“是他们藏毒的地方。” 城北的废窑早被荒草淹没,窑口的砖缝里长着半人高的荆棘。凌云让士兵用砍刀劈开荆棘,一股浓烈的腥甜味扑面而来,比井里的气味重十倍。窑洞里堆着十几个陶罐,都封着布,旁边还散落着几具尸体,死状和井里的亲卫一样。 “是内讧。”杨文蹲下身,查看尸体上的刀伤,“有人想独吞毒液,被同伙杀了。”他指着墙角的账本,“这上面记着,他们一共带了五十罐毒液,现在只剩十七罐,其余的要么被投进井里,要么被打碎了。” 凌云拿起一个没开封的陶罐,晃了晃,里面的液体粘稠如胶。他用匕首挑开布封,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他皱紧眉头——这不是单纯的“见血封喉”,还掺了腐肉和硫磺,遇水会发酵,毒性更强,且难以清除。 “必须把这些罐子都销毁。”凌云对众人道,“找些石灰来,和毒液混在一起,能中和毒性。” 处理完废窑,天色已近黄昏。凌云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的狼窝沟方向,心里清楚,黑鹰绝不会善罢甘休。投毒失败,联盟破裂,他很可能会狗急跳墙,提前发动进攻。 “凌哥,杨文大人让你去议事房,说有个老石匠要见你,说知道水井的秘密。”王二狗跑上城来,递过一件棉袍,“天凉,披上吧。” 议事房里,老石匠正捧着碗热茶发抖,他的手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显然常年和石头打交道。见凌云进来,老石匠“扑通”跪下:“凌千户,俺知道是谁帮黑石部的人找到水井的!是……是城西的刘秀才!” 刘秀才是应州城里有名的酸儒,平日里总说些“鞑靼不足惧”的话,没想到竟是内奸。凌云立刻让人去抓,却只在他家里搜到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水井的暗渠——应州的水井大多通过暗渠相连,这是前朝修的,为了在围城时能互相输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寥寥无几。 “难怪他们能精准投毒。”杨文拍着桌子,“这暗渠要是被堵死,全城的水井都得废!” 凌云盯着地图上的暗渠走向,发现所有暗渠最终都汇入护城河的暗河,而暗河的源头,就在狼窝沟的山涧里。“黑鹰的真正目标不是水井,是暗河。”他猛地站起来,“他想在暗河的源头投毒,这样就算我们守住了水井,毒液也会顺着暗渠渗进来!” 老石匠这时哆哆嗦嗦地说:“暗河源头有个石闸,是俺爷爷那辈修的,钥匙……钥匙在俺手里。”他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钥匙,“只要把石闸关上,暗河就断了。” “备马!”凌云抓起连珠铳,“去暗河源头!” 夜路难行,山涧里的风比城里冷得多,吹在脸上像刀割。老石匠带着他们在乱石中穿行,指着前方的一道瀑布:“石闸就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得从水里钻进去。” 瀑布的水流很急,砸在岩石上溅起丈高的水花。凌云脱下棉袍,只穿件单衣:“我去。”王二狗和巴图也跟着脱衣服,却被他拦住,“你们守住洞口,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人多了反而碍事。”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胸口,凌云咬紧牙关,顺着水流往瀑布后游去。洞口比想象中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漆黑一片,他打开头盔上的夜视仪,终于看到了石闸——巨大的青石门紧闭着,锁孔上布满青苔。 插入铜钥匙,用力一拧,“咔嚓”一声,石闸缓缓升起,露出后面的暗河。凌云刚想关上石闸,却听到身后传来水声,一个黑影从洞口钻了进来,手里举着弯刀,正是黑鹰! “凌云,你果然来了!”黑鹰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带着疯狂,“这暗河的水,会带着毒液流遍应州,你阻止不了!” 他说着,将手里的陶罐扔进暗河,墨绿色的液体在水中扩散开来。凌云眼疾手快,举枪就射,“砰”的一声,子弹打在黑鹰的手腕上,弯刀脱手落入水中。 “你以为我只有这点毒液”黑鹰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这山洞里全是硫磺,只要一点火……” 凌云心里一沉,这才闻到空气中浓郁的硫磺味。他猛地扑过去,将黑鹰撞在石壁上,火折子脱手飞出,落在一堆干草上,瞬间燃起小火苗。 “快关石闸!”凌云大喊,自己则死死按住黑鹰。 火越烧越大,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凌云瞅准机会,一拳打在黑鹰的太阳穴上,将他打晕,扛起他就往洞口游。身后的石闸在浓烟中缓缓落下,隔绝了暗河,也隔绝了蔓延的火焰。 钻出瀑布时,王二狗和巴图赶紧递过棉袍。凌云裹紧棉袍,看着被浓烟笼罩的山洞,终于松了口气。黑鹰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马背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却再也掀不起风浪。 回到应州城时,天已经亮了。百姓们听说毒源被断,都涌到街上欢呼,老石匠捧着铜钥匙,激动得老泪纵横。凌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明白,这场仗他们赢了,不仅赢了黑石部,更赢了百姓的信任。 但他知道,北疆的安宁不会一蹴而就,只要草原上还有纷争,应州就永远处在风口浪尖。他的立身之道,就是守在这里,用手中的枪,用心中的信念,护着这片土地上的人,直到再也不需要他守护的那一天。 火器营的炉火又升起来了,老工匠们开始打造新的连珠铳,阳光下,枪管的冷光映着凌云坚定的脸庞,那是属于守土者的光芒,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