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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刺破夜空的刹那,凌云的军刺已经抵在信号发射器的核心。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像极了穿越那日舱体壁的温度。赵将军的喘息声在身后起伏,亲兵们举着火把,光影在他们脸上跳荡,映出同一种茫然无措。 “凌兄弟,那到底是……”赵将军的话卡在喉咙里。火把照不到光柱的源头,只能看见鞑靼营地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的沸水,狼头旗在白光中扭曲、燃烧,发出布匹撕裂的脆响。 凌云没回头。瞄准镜里,红甲豹正被一股淡蓝色的力场托在半空,他手里的信号碎片在光柱中碎成齑粉,脸上的狂喜凝固成惊恐,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嘶吼,像被捏住的兽。 【回收程序启动,倒计时十分钟。】 发射器屏幕上的绿光刺得人眼疼。凌云的军刺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更深沉的震颤——回去。这个念头像深埋的种子,在光柱亮起的瞬间破土而出,根系缠得心脏生疼。 “他们在杀人!”一个亲兵突然嘶吼。火把的光里,能看见被光柱笼罩的鞑靼士兵像融化的雪,连人带甲化作缕缕白烟。力场边缘,可汗的亲军用弯刀砍向那道无形的墙,刀刃触到光壁的刹那便化作铁水,溅在雪地上烫出滋滋的白烟。 赵将军拽住凌云的胳膊,他的手在抖,伤臂的绷带渗出血来,在火把下泛着暗红:“那不是援军!是怪物!” 凌云的视线从瞄准镜里移开,落在城楼下。王二狗正拖着一个伤兵往城楼内侧挪,那伤兵的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乡谣。更远处,几个民夫正用木板抬着尸体,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在光柱的映照下,像一道道裂开的伤口。 他想起三天前那个雪夜,赵将军把密报塞给他时,掌心的温度;想起王二狗啃着冻硬的窝头,含糊不清地说“凌哥你是天上下来的吧,不然咋啥都会”;想起城墙上那些带他熟悉军械的老兵,笑他“这铁管子(指狙击枪)还没弓箭顺手”时眼角的皱纹。 【倒计时七分钟。】 屏幕的绿光跳动着,像催命符。凌云的军刺往前送了半分,发射器的外壳发出细微的裂纹声。力场边缘的惨叫越来越密,可汗骑着马在光柱外疯狂转圈,他的亲军像飞蛾扑火般冲进去,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 “凌云!”赵将军的声音劈了叉,“你要做什么” 凌云没回答。他重新将眼睛贴上瞄准镜,这一次,准星没有对准任何活物,而是落在了光柱底部——那里有一圈暗纹,与他战术背心里那份加密手册的扉页图案完全吻合。那不是救援信号的标识,是……清理程序的启动符。 回收实验体,清理实验场。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救援。所谓的“星际救援队”,不过是来抹去一切痕迹的清道夫。 军刺猛地向下用力,“咔哒”一声脆响,发射器的核心线路彻底崩断。屏幕瞬间暗下去,光柱边缘的淡蓝色力场像被戳破的水泡,猛地收缩了寸许。 城外的惨叫骤停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狂乱的嘶吼——力场的收缩带着巨大的吸力,将附近的帐篷、马匹甚至士兵一并扯向中心,卷入那片白光里。 “你毁了它”赵将军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庆幸。 “它不是来救人的。”凌云将断裂的发射器扔进雪堆,金属外壳很快覆上一层白霜,“是来灭口的。” 他抓起狙击枪,重新架在钟楼的垛口。瞄准镜里,可汗的亲军正在溃散,光柱的吸力却越来越强,连城墙上的积雪都被卷得漫天飞舞。红甲豹早已不见踪影,想来是最先被卷进去的。 “还有六分钟。”凌云低声道,像是在对自己说,“赵将军,让城头的人趴下,抓紧城砖。” 赵将军虽不明所以,却立刻对着对讲机嘶吼起来。城楼上的士兵们连忙扑倒,死死攥住城砖的缝隙。凌云调整呼吸,瞄准镜锁定了光柱边缘的一处——那里的力场波动最剧烈,像是能量最薄弱的节点。 他从背囊里摸出最后一枚穿甲弹,压进枪膛。这是空投箱里仅剩的特殊弹药,弹头裹着一层纳米级的破甲涂层,设计之初是用来击穿敌方装甲车的复合装甲。 “能成吗”赵将军趴在他身边,声音里带着风。 凌云没说话。他在计算风速、海拔差,计算那层力场的能量频率——刚才发射器崩断的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与穿甲弹的涂层频率惊人地相似。 这是一场豪赌。 【倒计时三分钟。】 光柱的吸力越来越强,凌云感觉自己的衣角都在被往城外扯。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摒除,世界里只剩下瞄准镜里的那处波动点,以及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砰!” 穿甲弹出膛的瞬间,枪身的后坐力让他肩膀发麻。子弹拖着一道微弱的红光,精准地撞在那处波动点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细微的“啵”,像气泡破裂。 光柱猛地一颤,随即像被扎破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淡。那些被吸到半空的物体失去托力,重重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当最后一缕白光消散在夜色里时,天边恰好泛起了鱼肚白。 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凌云放下枪,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雪地上,鞑靼营地一片狼藉,幸存者寥寥无几,正互相搀扶着往远方逃去,连旗帜都顾不上带走。 赵将军瘫坐在雪地里,望着天边的微光,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里混着泪水:“赢了……我们赢了……” 亲兵们反应过来,欢呼声瞬间席卷了城楼,震得积雪簌簌往下掉。王二狗从西侧塔楼跑过来,脸上带着血,手里还攥着半柄断刀,看到凌云就嚷嚷:“凌哥!你刚才那下是啥招数跟打雷似的!” 凌云笑了笑,刚要说话,却猛地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血丝。穿越时的暗伤,加上刚才强行动用狙击枪的后坐力,终究是压不住了。 “你咋样”王二狗慌忙扶住他。 “没事。”凌云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清点伤亡,加固防线。鞑靼主力虽退,但难保不会有散兵游勇回来。” 赵将军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 凌云点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往钟楼内侧走。晨光爬上城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那些尚未凝固的血迹上,红得刺目。 他知道,这场仗赢了,但有些东西永远留在了昨夜的光柱里。比如那个关于“回家”的最后念想,比如那枚彻底崩断的信号发射器。 可回头望去,城楼上那些互相搀扶的身影,赵将军带血的绷带,王二狗脸上傻乎乎的笑,突然让他觉得,或许留在这里,守着这些人,守着这座城,也是一种立身之道。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巧巧地落在城砖上,落在他的肩头,像在为昨夜的厮杀盖上一层薄被。凌云抬起头,任凭雪花落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前路依旧模糊,但脚下的土地是实的,身边的人是暖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