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牧场与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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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夜的手指,在全息星图上划过一道轨迹。 那轨迹没有停在金色的【神国一号】坐标上,而是转向了一片代表着绝对污染的黑色区域——前蓝星联邦议会的遗址。 “改道。” 他开口。 两个字,没有波澜,只有结论。 舰桥内的空气停滞了一瞬。 秦知语指尖在控制台上停顿,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指挥官,航线已偏离【神国一号】预定坐标。” “救火” 陈夜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不如关阀门。” 于思淼蜷在椅子里,嘴里棒棒糖的塑料棍,在齿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 “老大……那里是精神瘟疫污染的中心。” “污染浓度,安全阈值的十七倍以上。” 瑞娜的全息投影稳定得没有一丝波纹,声线里带着数据都无法模拟的冰冷。 “我知道。” 陈夜的身体,从王座上缓缓直起。 那道阴影随之拉长,将冰冷的王座本身,也一并吞没。 “【神国一号】能撑。” “但源头不解决,我们救再多次,也只是在为一座已经死亡的城市,做无意义的防腐处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知语脸上。 “瓦勒留斯的记忆里,灰袍人给了熵化神教一个坐标,就在那片区域。” 秦知语眼中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研究者的、压抑着兴奋的专注。 白大褂下,饱满的胸口因一次深呼吸而起伏。 “我明白了。” “坐标锁定。” 于思淼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被重新点燃的战意。 “昆仑山脉,一个未被标记的‘绝对禁区’。” 她停顿了一下。 “这个区域,在所有公开地图上,不存在。” 陈夜的目光投向舷窗外死寂的深空。 “出发。” 六小时后。 【幽灵号】悬停在昆仑山脉上空,像一颗被遗忘的尘埃。 曾经的雪山,如今只剩下灰败的岩石骨架。 残存的积雪是诡异的暗紫色,像一片片凝固的瘀血。 空气中,高浓度的精神污染让光线都发生了扭曲。 “我曾在这里做过地质勘测。” 秦知语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亡魂。 “那时的雪,是白色的。” 陈夜没有回应。 他的沉默,比任何安慰都更沉重。 “扫描。” “收到。” 于思淼的指尖落在键盘上,敲击声短促而精准。 屏幕上,无数数据流被她强行撕开、拆解、分析。 “找到了。” 她猛地坐直,浅紫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光。 “山谷深处,一个被能量屏障伪装的入口。” 屏幕上,放大的山壁影像下,覆盖着一层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能量网格。 “防御系统是活的,”于思淼的语速加快,“和【真理帷幕】同源,但版本很低。” “能进去吗” “三分钟。” 于思淼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让它把我们当成回家的主人。” 她进入了状态。 指尖的敲击不再是输入,而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警报的红光一闪而逝。 “巡逻傀儡。” 于思淼的声音绷紧了。 屏幕上,几具人形金属傀儡从山壁中滑出,头部复杂的扫描装置,向四周投射出探寻的光束。 “静默。” 陈夜的声音,让舰桥内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幽灵号】的所有灯光,连同维生系统的最后一丝嗡鸣,都被瞬间抽离。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与死寂。 只有键盘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像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凿孔。 扫描光束扫过舰体前方不到十米的空间。 秦知语握着操作杆的手,指节收紧。 望舒阖上了眼,脸色苍白,仿佛正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光束扫过。 没有停留。 于思淼敲下了回车键。 “搞定。” 山谷深处,巨石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金属通道。 那些巡逻傀儡的扫描仪同时转向别处,接收到“一切正常”的指令后,转身离去。 于思淼瘫在椅子上,额角的汗水浸湿了银色的发丝。 “临时……最高权限。” 陈夜走过去,用指背擦了擦她脸上的汗。 “做得好。” 【幽灵号】滑入通道,身后的巨石悄然合拢。 战舰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中不断下沉。 十几公里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超出了舰船传感器单次扫描极限的地下空间。 没有建筑,没有生命。 只有一排排、一列列,延伸至视野尽头的巨大玻璃圆柱。 数以万计。 每一个玻璃圆柱里,都浸泡着一具赤裸的躯体。 浑浊的营养液泛着病态的浅绿色,无数细小的气泡从他们苍白浮肿的皮肤上溢出,无声碎裂。 无数根粗大的管线从他们的后颈、脊椎、心脏处接出,最终汇入天花板上一个巨大、搏动着的、如同肉瘤般的金属核心。 那核心每一次搏动,都会从那些身体中抽取某种微光,像是灵魂的残渣。 而那些身体,就会随之痉挛一下,然后变得更加衰败。 这里不是基地。 是一座沉默的、正在运转的坟场。 一个以万千生命为“电池”的,巨大牧场。 舰桥内,再无声息。 于思淼嘴里半含着的棒棒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进了阴影里。 望舒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撞在椅背上,双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要阻止那数万个无声的哀嚎冲垮她的神魂。 秦知语下意识抬手,却不是捂住嘴,而是按住了自己狂跳的心口,试图用物理方式让大脑恢复逻辑。 视野中的一切,都在瓦解她引以为傲的认知。 瑞娜的全息投影,在剧烈的闪烁后,彻底熄灭,仿佛一次强制关机。 陈夜只是安静地看着。 看着那一张张在营养液中浮沉的、麻木的、空洞的脸。 他缓缓靠回王座,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扶手。 笃。 笃。 笃。 “原来……” 他轻声开口,仿佛在对自己说。 “报告,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