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渊瞳归寂

墨冰仙1992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坠落，无止境的坠落。 意识被黑暗与失重感彻底吞没，李长生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无底深渊的尘埃，向着无法预测的终末不断下坠。灵魂焚烧后的极致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包裹着他，别说调动力量，连维持最基本的“存在”感知都变得异常艰难。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与白砾似乎还在一起，被某种极其稀薄的力量（或许是双戒最后的余韵）维系着，共同坠向那未知的黑暗。 没有时间感，没有方向感，只有不断加速的、令人窒息的坠落本身。仿佛要坠穿世界的底层，坠入连“虚无”都不存在的绝对“无”之中。 就在他残存的意识都快要被这永恒的下坠感磨灭、彻底归于沉寂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隔着厚重棉被传来的撞击感，透过那维系着他与白砾的稀薄力量场，传递到了他近乎麻木的感知中。 坠落……停止了 紧接着，是更加清晰、更加密集的撞击和翻滚感。他们似乎落在了一个有“实体”的、并不平坦的斜坡或通道上，正沿着某个倾斜的角度，不受控制地向下翻滚、滑落！ 剧烈的碰撞带来迟来的痛楚，让李长生几近涣散的意识被强行刺激得清醒了一瞬。他本能地想要蜷缩身体，护住怀中的白砾，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撞击。 翻滚持续了不知多久，伴随着碎石滚落、坚硬物体刮擦的声响，最终，他们像是被抛出了某个狭窄的通道，重重地摔在了一片相对平整、却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一切动静戛然而止。 死寂。 不同于“墟烬之地”那带有法则重量的死寂，也不同于“初诞之所”那绝对同化的灰白死寂。这里的死寂，更像是……某种庞大存在长久沉眠后，遗留下来的、空旷而冰冷的寂静。 李长生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一盘散沙，正在缓慢地流失、消散。肉身传来的疼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透入灵魂的空虚与冰冷。焚毁契约烙印带来的灵魂创伤，此刻才真正显现出其可怕的后遗症——他的神魂根基严重受损，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盏，生命力与意识正从这些裂痕中不断流逝。 他会死。很快就会彻底消散。 这个认知异常清晰，却无法激起他心中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或许，就这样结束，也不错至少，契约的枷锁没了，白砾……白砾…… 白砾！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他意识的麻木。她在哪怎么样了 他拼命凝聚起即将彻底溃散的意识，如同在暴风雨中试图睁开被海水糊住的眼睛，艰难地转动脖颈，用模糊的视线搜寻。 身侧不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蜷缩在地上，正是白砾。她依旧昏迷着，但让李长生心头一紧的是，她眉心处那被“时光琥珀”和新生“隔绝层”覆盖的暗红纹路，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明灭不定的暗红色光芒！周围的混沌灰色封印光芒则显得异常黯淡、稀薄，仿佛随时会被那暗红彻底冲破！ 是因为刚才剧烈的坠落和撞击还是因为脱离了“初诞之所”那种特殊的压制环境亦或是……他焚毁契约烙印时爆发的灵魂冲击，影响到了这脆弱的平衡 不管原因是什么，白砾体内的“终焉之种”，显然再次变得活跃起来，正在疯狂冲击那摇摇欲坠的封印！ 而他，却已无力阻止，甚至无法靠近。 绝望，如同最沉重的铁锈，覆盖了他最后的意识。 就在他意识之光即将彻底熄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暗红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吞噬白砾整个脸庞时—— 异变，再次发生。 但这一次的源头，并非白砾，也非李长生。 而是……他们所处的这片空间。 李长生涣散的视线，勉强看到自己正躺在一片极其广阔、看不到边际的、灰黑色岩石构成的地面上。岩石表面光滑如镜，却布满了一种极其规律、如同年轮或某种庞大生物鳞片般的同心圆纹理。这些纹理向着远方延伸，直到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而他们坠落下来的地方，似乎是这巨大“地面”边缘处一个向上延伸的、如同“管道”或“触须”末端的裂口。 这里……是哪里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古老、冰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脉动”的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缓缓从这片空间的“下方”传来。 不，不是下方。李长生模糊地意识到，他身下这片光滑的灰黑岩石“地面”，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地面，而是……某个无法想象之存在的体表那些同心圆纹理，是它的“皮肤”皱褶或甲壳纹路 这个猜测让他残存的意识都感到一阵冰寒。 紧接着，那宏大的“脉动”开始加速、加强。 灰黑色的“地面”微微震颤起来。远处，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缓缓亮起了……光。 不是星辉，不是火焰，也不是法则灵光。 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如同熔岩与凝固血液混合而成的、巨大无比的……“瞳孔”般的光芒！ 不止一个！ 在李长生视线所能及的黑暗边际，一个接一个，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无法计数的暗红色“瞳孔”，如同黑暗深海中缓缓睁开的眼睛，次第亮起！每一个“瞳孔”都巨大无比，最小的也堪比山岳，它们或远或近，或高或低，布满了这无边黑暗空间的每一个“方向”！ 这些“瞳孔”散发着同源的、却各有微妙差异的恐怖气息——纯粹的终结、冰冷的死寂、疯狂的毁灭、扭曲的哀嚎、无尽的绝望……但最核心的，是一种凌驾于这一切之上、仿佛能吞噬万物、让一切存在都归于终极“空无”的……“归寂”意志！ 这里……是“归寂之壁”的……内部或者说，是构成“归寂之壁”的那无数“寂灭”法则的……具象化聚合体那些暗红“瞳孔”，就是构成这堵“墙壁”的、一个个独立的、却又相互联系的“归寂意志节点” 而他们坠落的地方，恰好是其中一个……相对“平静”或“残缺”的节点“表面” 这个认知带来的震撼，几乎冲散了李长生灵魂的剧痛与涣散。 他明白了。那道暗沉戒指指引的“裂缝”，并非通往生路，而是将他们送入了“归寂之壁”的“内部结构”之中！这里是比“初诞之所”更加“下游”、更加“具体化”的归寂法则显化之地！ 这里，是无数“归寂意志”的巢穴，是“永恒之静”的执行层面！ 难怪白砾体内的“终焉之种”会突然活跃！在这里，它如同回到了最契合的环境，得到了最直接的“滋养”和“共鸣”！ 就在李长生被这恐怖的景象所震慑，以为下一刻自己和白砾就会被这无数苏醒的“归寂之瞳”彻底吞噬、同化时——那些亮起的暗红色“瞳孔”，其“目光”却并未第一时间锁定他和白砾这两个渺小的“异物”。 它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这片巨大灰黑“地面”的正上方，那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 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比这两个渺小闯入者，更加吸引它们、甚至让它们感到“警惕”或“敌意”的东西。 紧接着，李长生感觉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沉寂的灰白指环，以及右手食指上那枚暗沉戒指，在此地那无处不在的“归寂”法则气息刺激下，竟然再次产生了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 这一次，共鸣不再仅仅局限于两枚戒指之间。它们散发出的、属于“守墓人”寂灭守护与墟烬根基的波动，仿佛某种特殊的“频率”或“密码”，与这无数“归寂之瞳”散发出的磅礴意志，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交互与验证 李长生无法理解这交互的具体内容，但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这些“归寂之瞳”在“扫描”或“读取”了两枚戒指的波动后，那原本可能存在的、针对“异物”的冰冷敌意，似乎……消散了或者说，被某种更优先级的“事务”暂时搁置了 它们“确认”了李长生（或者说他身上的“守墓人”信物）的某种“合法性”即使他现在虚弱得如同一缕残魂，即使他还携带着一个被“终焉之种”侵蚀的同伴 而就在这短暂的“验证”与“搁置”期间——异变，再起！ 这一次，是来自白砾！ 她眉心那疯狂冲击封印的暗红“终焉之种”，仿佛也被这无数“归寂之瞳”的苏醒和那磅礴的“归寂”意志所彻底刺激、吸引！它不再仅仅满足于冲击封印，而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和吸力！ 它开始疯狂地、近乎掠夺般地抽取周围空间中弥漫的、那无数“归寂之瞳”散发出的精纯“终结”与“寂灭”法则之力！ 就像一个饿极了的孩子，扑向了最丰盛的大餐！ 那层本就摇摇欲坠的混沌灰色“时光琥珀”封印，在这内外夹击的狂暴冲击下，终于……彻底破碎！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仿佛响彻在李长生的灵魂深处！ 封印破碎的瞬间，暗红色的“终焉之种”光芒大盛，如同一个微型黑洞，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吞噬周围的归寂之力！白砾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那些原本停滞的紫黑纹路，如同注入了狂暴的燃料，瞬间变得鲜艳欲滴，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加深！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法逆转的速度，变得……半透明！仿佛正在被那暗红光芒从内部“转化”、“同化”，要彻底变成一个承载“终结”的“空壳”！ 而随着“终焉之种”的爆发和对归寂之力的疯狂抽取，那无数原本将“目光”投向虚空中某处的暗红色“归寂之瞳”，也终于被彻底“惊动”！ 一部分“瞳孔”的“目光”，缓缓下移，重新锁定了白砾，以及她眉心那正在贪婪吞噬的暗红“种子”。 这一次，那目光中不再有“验证”后的搁置，而是充满了冰冷的……审视、不悦，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仿佛在说：一个“凋零”的衍生种子，也敢在此地，在“归寂”的领域内，如此肆无忌惮地“进食” 庞大的压力，开始从那些“目光”中弥漫而出，压向白砾！那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法则层面的排斥与压制！要强行中断“终焉之种”的吞噬，甚至……将其彻底抹除！ 白砾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眉心暗红光芒与周围压来的无形“目光”激烈对抗，发出无声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的身体在半透明与实体之间剧烈变幻，仿佛随时会被这两股恐怖的力量撕碎！ 而李长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的意识在涣散的边缘，连动一下眼珠都做不到，更别说去做什么。 无力感，彻底淹没了他。 但就在这绝望的顶点——他怀中，那早已沉寂如死、连一丝光芒都没有的星核碎片，在那“终焉之种”爆发的暗红光芒照耀下，在那无数“归寂之瞳”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那白砾身体濒临崩溃的生死一线间…… 突然，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脉动了一下。 如同深埋冻土亿万年的古老心脏，被滚烫的鲜血浇灌，被极致的毁灭刺激，终于……感受到了那一线，被死亡淬炼出的……生机悸动。 这一下脉动，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却仿佛，按下了某个关乎整个深渊、甚至诸天万界命运的……无声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