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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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叶芷凝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那桌女人。 “几位大姐，”她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抱歉打扰一下。我是外地来的，对锦阳城不熟，刚才听你们说什么‘玉公子’……挺好奇的，能多说说吗” 几个女人齐齐看向她。 叶芷凝今日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蓝色劲装，腰间佩剑，头发高高束起，脸上不施粉黛，但眉宇间那股属于江湖人的英气和属于上位者的沉稳，让她看起来绝非凡俗之辈。 几个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胖女人先堆起笑脸：“这位姑娘客气了。你想知道玉公子的事” “嗯。”叶芷凝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轻轻放在桌上，“还请几位大姐详细说说。比如……这位玉公子，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银子在桌上闪着诱人的光。 一个女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过，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大方！其实啊，玉公子的事儿在锦阳城也不算秘密，稍微打听打听都知道。他姓苏，叫苏辞玉，是从江南那边来的，大概……两年前到的锦阳城。” 苏辞玉。 叶芷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可她没有动。 她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瘦女人，等待下文。 “苏辞玉……”叶芷凝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哪个‘辞’，哪个‘玉’” “辞别的辞，美玉的玉！”胖女人抢着回答，“名字好听吧人如其名，长得就跟块美玉似的，又白又润，那双眼睛啊，看人一眼就能把人魂勾走！” “他从江南哪里来的”叶芷凝又问，声音依然平静，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极细微的颤抖。 “这就不清楚了。”中年女人摇摇头，“只听说是江南来的，具体哪个城、哪个镇，没人知道。不过啊……”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说，玉公子刚来锦阳城的时候，很是狼狈，身上还带着伤，好像是被人追杀逃过来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醉仙楼的楼主林素月看上了，养在楼里，慢慢就成了头牌。” 叶芷凝的呼吸滞了一瞬。 两年多前，她带着辞玉从苏家逃出来，一路往江南去。 途中确实遇到过几波追兵，但都被她解决了。难道……后来还有其他人追杀他 不，不对。 如果苏辞玉真的被人追杀，逃到锦阳城，为什么不去找楚湘楚湘也在锦阳城待过，以她的本事，护住苏辞玉绰绰有余。 除非…… 他根本不想去找楚湘。 这个念头让叶芷凝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这位玉公子，在醉仙楼是做什么的”她听到自己问。 三个女人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暧昧。 “做什么”女人嗤笑一声，“姑娘，醉仙楼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玉公子在那儿，当然是……接客的。” 接客。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千斤重锤，砸在叶芷凝的耳膜上。 她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伸手扶住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接……客”她喃喃重复。 “是啊！”胖女人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还在兴致勃勃地说，“不过玉公子可不是一般的接客！人家是头牌，只接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客人！像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连他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听说他伺候人的手段可高了。” “不然怎么把林素月和凤三娘都迷得神魂颠倒” “要我说啊，这种男人就是天生的狐狸精！” 其中一个女人摇头叹气，“专门祸害女人！谁沾上谁倒霉！” 这些词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叶芷凝的耳朵里。 她想起记忆中的苏辞玉。 那个会羞涩地低头、会轻声唤她“叶姐姐”、会在她练剑时安静地坐在一旁、会为她做一桌精致小菜、会在月光下红着脸拒绝她亲近的少年。 那个她以为纯净无瑕、天真柔弱的辞玉。 怎么可能是她们口中这个放浪形骸、心机深重、周旋于多个女人之间、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玉公子”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同名同姓，或者……是有人冒充辞玉的名字。 “你们……确定他叫苏辞玉”叶芷凝抬起头，看向那几个女人，眼睛红得吓人，“确定是从江南来的确定……是两年前到的锦阳城” 几个女人被她眼中的血丝和戾气吓了一跳。 “确、确定啊……”胖女人结结巴巴地说，“锦阳城谁不知道玉公子叫苏辞玉至于从哪里来的……反正大家都说是江南，具体哪儿，真不清楚。时间嘛，就是两年多前，没错。” 两年多前。 江南来的苏辞玉。 在醉仙楼当头牌。 叶芷凝猛地站起身。 动作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客栈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叶芷凝却浑然不觉。 她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脑子里一片混乱。 “姑娘你没事吧”胖女人小心翼翼地问。 叶芷凝没回答。 她转身，跌跌撞撞地朝楼梯走去。 “少主”等在楼梯口的陈澜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叶芷凝推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去查。” “查什么” “查苏辞玉。”叶芷凝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我要知道，锦阳城这个‘玉公子’苏辞玉，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陈澜愣了一下：“苏公子他……他在锦阳城” “去查。”叶芷凝重复，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所有关于他的事，我都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的醉仙楼，跟林素月、凤三娘是什么关系，现在又在何处——所有，所有细节，我都要。” “是！”陈澜不敢再多问，立刻转身去安排。 叶芷凝独自回到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膝盖抵着胸口，手臂环住自己，将脸埋进臂弯里。 这个姿势，像极了当年她以为辞玉失踪时，独自蜷缩在床角的模样。 只是那时，她心中满是担忧、焦虑，还有一丝希望。 而现在…… 现在她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如果。 如果锦阳城的这个苏辞玉，真的是她的辞玉。 那她这两年来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寻找、所有的坚持，又算什么 她爱上的，到底是一个纯净天真的少年，还是一个演技高超、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骗子 “不……”叶芷凝喃喃自语，声音闷在臂弯里，“不会的……辞玉不会那样的……他不会……” 可是那些女人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子里，反复撕咬。 “醉仙楼头牌。” “只接有权有势的客人。” “把林素月和凤三娘迷得神魂颠倒。” “现在被长公主养在别院里。” 每一个词，都和她记忆中的苏辞玉截然相反。 她的辞玉，怎么会去青楼 她的辞玉，怎么会周旋于多个女人之间 她的辞玉，怎么会……变得如此放浪不堪 叶芷凝用力摇头，试图将这些念头甩出去。 她要等陈澜的调查结果。 在真相大白之前，她不能妄下结论。 可是…… 心底那个声音，却在冷冷地提醒她： 楚湘就在锦阳城。 如果辞玉真的在这里，楚湘为什么不告诉她 除非，楚湘知道些什么。 除非，楚湘在隐瞒什么。 叶芷凝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锦阳城的傍晚喧闹依旧，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车马声、谈笑声，一片繁华。 而她，站在这片嘈杂之上，心里却冷得像结了冰。 如果锦阳城的苏辞玉真的是他…… 如果这两年来，他一直就在这里，过着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生活…… 那她该怎么办 叶芷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没了之前的迷茫与脆弱，只剩下一片属于落霞山庄少主的冷静与决绝。 不管真相是什么。 她都要查清楚。 夜色渐深，锦阳城华灯初上。 叶芷凝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她在等。 等一个答案。 一个或许会将她这两年来所有信念都彻底摧毁的答案。 —————— 裴清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半天没翻一页。 系统在他脑子里小声汇报：“宿主，叶芷凝已经进城了。她听到人们的议论了，反应……挺大的。” 裴清“嗯”了一声，放下书卷。 “她让人来查我了” “是的，派了护卫出去打听。”系统的声音有些兴奋，“宿主，她果然还是放不下你！” 裴清笑了笑，没说话。 放不下 或许吧。 叶芷凝这个人，重情，念旧，又带着点侠客式的固执。 当年她以为他是被母亲绑架，为了“救”他，甚至愿意回去继承家业、接受政治婚姻。这份心思，确实难得。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她变了不少吧”裴清问。 “根据监控画面，确实成熟了很多。气质更沉稳，举止更有掌权者的风范。不过……”系统顿了顿，“听到你的名字时，那表情，简直像是天塌了。” 裴清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天塌了 这才哪到哪。 真正的戏，还没开场呢。 他起身，慢慢走到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苍白而绝色的脸，腹部高高隆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脆弱而易碎的美感。 很好。 这就是叶芷凝记忆中那个“纯洁天真”的苏辞玉该有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当她发现这个“纯洁天真”的少年，同时也可以是醉仙楼头牌、林素月的未亡人、怀着孩子的寡夫时，会是什么反应。 震惊愤怒失望还是……更加执着 裴清抬手，理了理颊边的碎发，对着镜子，缓缓露出一个温柔而哀伤的微笑。 三分凄楚，三分柔弱，还有四分欲说还休的妩媚。 完美。 “系统，”他在心里轻声说，“准备迎接我们的‘故人’吧。” “是！”系统欢快地应道，“能量收集准备已就绪！” 裴清转身，走回软榻边坐下，重新拿起那卷书。 叶芷凝。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