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太平村落果然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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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如打翻的浓墨，将整个太平村吞噬在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等李渡和松下惠子费力地将那载着五具尸体的木板拉回义庄门口时，两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猛然凝滞——只见义庄那破败的院子里，此时竟然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影！ 借着朦胧的月光和尚未完全熄灭的微弱灯火，可以看清那是一个身形佝偻、老态龙钟的老头子。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布料上打满了层层叠叠、歪歪扭扭的补丁，还有许多地方已经裂开，露出里面同样粗糙的里衬，仿佛轻轻一扯就会彻底碎成满地布条。脚上穿着一双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破草鞋，鞋面早已磨得只剩下几根草绳勉强维系，露出黑瘦的脚趾和脚背。他就那样在义庄院内来回地、缓慢地踱着步，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那副凄惨孤苦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无依无靠、风烛残年的孤寡老人，仿佛一阵稍大点的风就能将他吹倒。 松下惠子眼神骤然一凛，没有丝毫犹豫，她二话不说，立刻行动起来。她手脚麻利地将散落在院子里的枯枝败叶快速收拢到一起，堆成一个小山丘状，又找来几块相对较大、耐烧的木柴，巧妙地架在上面，一个简易却实用的柴火堆便搭建完成了。 做完这些，松下惠子脸上挤出一丝客套而谨慎的笑容，对着那依旧在颤抖踱步的老头子说道：“老爷子，夜里风寒，来这边烤烤火，取取暖吧。”她顿了顿，目光看似随意实则锐利地扫过老者，“您……这是在等我们呢” 说话间，她直接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咔嚓”一声，熟练地点燃了干燥的引火物。橘红色的火苗“腾”地一下窜起，迅速引燃了枯枝，然后蔓延到木柴上，带来了一丝暖意，映照在三人脸上，光影摇曳。 那老头子似乎被火光吸引，缓缓地、步履蹒跚地靠近篝火，伸出那双干枯如同鸡爪、布满老年斑的手，在火堆上方搓了搓，脸上露出一丝仿佛很享受这温暖的惬意表情。过了一会儿，他那如同破风箱般嘶哑、干涩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响起：“闺女呀……老头子我……饿了啊。” “李君，”惠子立刻压低声音，对身旁警惕观察的李渡说道，她的眼神却始终专注地盯着那个行为诡异的老头子，“你去把咱们剩下的小米拿过来。”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义庄内存放粮食的方向，“我去把锅架起来，给他煮点粥。” 李渡会意，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立刻转身快步走进义庄内，凭借记忆在角落里找到了那袋所剩不多的小米。等他提着米袋返回院子的时候，惠子已经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半旧的瓦罐和一个小铁架，熟练地架在火堆上，里面添了水，正往火里添加细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看见李渡过来，惠子伸手接过米袋，解开绳子，小心翼翼地往开始冒起热气的水里加入适量的小米，然后用一根干净的树枝慢慢搅动，防止粘锅。不一会儿，瓦罐里便“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来，小米特有的、朴素的粮食香味随着蒸汽弥漫开来。 粥熬得差不多了，惠子小心翼翼地用木勺盛出满满一碗稠粥，双手捧着，递到那一直默默注视着火堆的老者面前。 老头子接过碗，也不怕烫，凑到嘴边尝了一口，然后不住地点头，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光亮：“嗯……味道不错，火候正好。小娃子，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家……” 说着，他不再客气，低下头，“吸溜吸溜”地，不一会儿就将一整碗热粥喝得干干净净。热粥下肚，他脸上原本灰败的气色似乎红润了一些，甚至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的、不再那么冰冷僵硬的笑模样。 惠子见状，默默接过空碗，又给他盛了第二碗。老头子同样很快喝完，但这次之后，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再需要了。 他用破旧的袖子抹了抹嘴，终于挑起了话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力气：“老夫……是这太平村的村长。村里这些年，生活艰难呐……家家户户都不容易。能吃到这么一顿热乎饱饭，谢谢你们两个小娃子了。” 李渡闻言，心中一动，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地问好：“村长爷爷，您好。” 老村长缓缓站起身，依旧有些佝偻着背，开始在火光映照的范围内慢慢踱步。他走了两圈，目光扫过被李渡他们堆放在院子角落、用破布和绳索捆扎在一起的五具尸体，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说道：“嗯……既然回来了，这义庄的活计，你们就要好好撑起来。咱们太平村艰难，土地贫瘠，资源有限，向来……不养闲人。” 惠子立刻低头，恭敬地应道：“是，村长，我们明白。” 村长逐渐迈开步子，朝着义庄院门口的方向走去。当他快要走到门口，却突然回转过身！在跳跃火光的映衬下，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显得格外阴森，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李渡和松下惠子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缓缓告诫道：“记住！太平村，追求的就是一个‘太平’！怎么才能太平各司其职，各安其命！义庄，是管死人的地方，你们的本分，就是处理好死人，就不要……往活人身上瞎琢磨！”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阴冷：“之前住在这里的老宋他们一家子，我就警告过他们，不要捞偏门，不安分守己，总想着用些歪门邪道……怎么样他们不听劝，结果呢哼，现在他们一家，不都成了需要别人来处理的死人了吗”说到最后，老村长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令人心底发寒的表情。 惠子心头一紧，连忙再次躬身回答：“是，村长的教诲，我们一定谨记于心，绝不敢忘！” 老村长似乎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许，继续说道：“嗯，你们是聪明娃子，比老宋家懂事儿。老头子我，既然吃了你家的饭，就得给你家个‘院’。以后每个月，记得按时去村里祠堂那边领你们的口粮。”说着，他那只干枯的手颤巍巍地伸进破旧的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三个看起来粗糙、似乎是用边角料木头削成的木牌。他看也没看，手腕一抖，直接将这三个木牌扔进了面前还在燃烧的篝火之中！ 木牌落入火中，立刻被火焰舔舐，发出“噼啪”的轻微爆响，边缘开始焦黑卷曲。 老村长做完这一切，不再多言，头也不回地融入了义庄外的夜色中。 李渡和惠子这才从刚才那紧张压抑的气氛中稍稍回过神，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堆篝火。 火焰依旧在燃烧，那三个木牌在火中并未立刻化为灰烬，反而在火焰的灼烧下，表面的黑色碳化部分剥落，清晰地露出了上面用红色颜料书写的字迹——赫然正是【李渡】、【松下惠子】以及已经死去的【王福禄】三人的名字！ “我们这……算是过关了以后在村里，就算是有正式身份的人了”李渡看着老头子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火中逐渐燃尽的木牌，忍不住低声向惠子确认。 惠子转过头看向李渡，眼中满是经历风险后的疲惫，以及一丝真实的赞赏：“跟李君配合，还真是默契。在轮回试炼里，这种深夜堵门、行为诡异的npc，通常都不是善茬，很多时候甚至是惹不起的大boss级存在。我刚才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尽量顺着他的意思，满足他的需求，生怕触怒了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太平村的村长，而且看起来，我们的应对方式让他满意了。” 李渡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依旧有些酸痛的肩膀：“多亏咱们刚才没有冲动行事。这要是处理不好，以后在这村子里的七天，恐怕就寸步难行了。”这一整天接连不断的战斗、奔波和神经紧绷，早已让他身心俱疲，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倦意。 “轮回世界，不光是打打杀杀，有时候更需要用脑子，审时度势。”惠子轻声解释道，像是在对李渡说，也像是在提醒自己，“该展现实力的时候不能退缩，但该认怂、该低头的时候，也绝不能犹豫。况且，我们身处轮回世界，从某种角度看，就像是小说里的主人公，需要以不同的方式去触发剧情，推动故事往下发展，才能找到生路。” “人家小说里的主人公，那可都是有‘主角光环’护体的，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李渡忍不住苦中作乐地吐槽了一句。 惠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和悲伤。她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以前……和我一起组队做任务的朋友，很多……很多都死了。如果没有他们在关键时刻舍命相助，或者分担压力，我根本……根本活不到现在。” 李渡也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他苦笑着摇头：“是啊，社会上，媒体只宣传通天塔带来的福利，却从不轻易提及那高得吓人的死亡率。” “毕竟，从没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强迫你去闯通天塔。”惠子的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质问，“尤其是在你们地大物博的大夏国，即便不上大学，只混迹在社会底层，只要肯出力，大多也能安稳地过日子。为什么非得拼上性命，去追求那所谓的‘人上人’呢”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原本挺直的腰杆也不自觉地佝偻了一些，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初次见面时清冷孤傲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在无人角落蜷缩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猫。“我们岛国……情况不一样。资源匮乏，竞争太激烈了，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上次，有一个被称为‘超新星’的强劲海贼团挑战我们……结果，他们无一生还，全部葬身大海。可是……我们虽然赢了，也损失惨重，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也死在了那场战斗里……”她的声音充满了悲伤与无力感。 李渡趁机试探着打探道：“原来惠子小姐是岛国海贼团的人不知……是隶属于哪位大人麾下” 或许是此刻情绪低落，防备心减弱，也或许是认为这并非核心机密，惠子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我是四皇之一，百兽凯多大人麾下的成员。” ………… 夜色愈发深沉，将整个义庄紧紧包裹。短暂的交流过后，松下惠子重新振作起精神，她找来之前用剩的麻绳和一些削尖的硬木棍，开始手持这些材料，小心翼翼地在义庄内外、尤其是门窗附近和围墙阴影下，布置起一些简易却有效的陷阱与机关。 随后，这一夜，义庄内外出奇地安静，再没有出现任何袭击者或诡异的事件。不知道是惠子布置的陷阱机关起到了威慑作用，还是老村长的认可。 守夜时分，李渡主动承担了前半夜的值守。在义庄内部和院子外围来回巡视，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每一处阴影角落都仔细探查。到了后半夜，手臂带伤的松下惠子准时接替了他的工作，她身姿依旧挺拔地坐在院子中央靠近篝火余烬的地方，眼神警惕地注视着被黑暗笼罩的四周，直到天际泛起微光。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李渡这一晚在义庄屋内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铺了一层厚厚的、还算干净的稻草当做床铺，柔软的稻草有效地隔绝了地面渗上来的寒气，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的疲惫消散了大半，身上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翌日清晨，晨光微露，李渡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走到院子里，便看到松下惠子已经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开始练功了。 她身姿矫健，动作行云流水，招式以凌厉迅疾的腿法为主，高踢、侧踹、凌厉的回旋踢……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呼呼”的破空风声，力道十足，节奏分明，看起来更像是跆拳道的路数。 汗水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额前的发梢，但她却毫不在意，神情专注，动作利落流畅，不见丝毫迟滞。 一套功法练完，松下惠子缓缓收势，调整着呼吸。她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渡，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笑容，指了指旁边还在冒着丝丝热气的瓦罐：“李君，你醒了，粥在锅里温着。” 李渡快步追了上去，眼中满是好奇，忍不住问道：“惠子小姐，我看你的招式路数……你们倭寇……呃，你们国家不是主要以修炼‘霸气’着称吗怎么你练的是这个” “呵呵，”惠子闻言，一边弯腰往临时灶膛里添柴，一边轻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李君，你有所不知。‘霸气’的觉醒和修炼，对于我们这些并非天赋异禀的年轻人而言，并非易事，更不是常规的对敌手段。我所在的团队里，有不少来自高丽的同伴，我这些拳脚功夫，主要是跟他们学习的跆拳道，辅以一些我们自己流派的柔术技巧，更注重实战应用。” 李渡闻言，不禁感叹道：“原来如此。你们海贼团……还真是网罗了各方面的人才呀。” “那是自然，”提到自己的团队，惠子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淡淡骄傲，“我们百兽海贼团，在凯多大人的统领下，向来秉持着力量至上、广纳贤才的理念。只要有能力，愿意效忠凯多大人，无论出身何处，都能在团内找到一席之地。”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临时搭建的简陋厨房走去。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猛然打破了这清晨短暂的宁静！ 只见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皮肤黝黑、面容饱经风霜显得十分沧桑的男村民，正气喘吁吁、满脸惊慌地朝着义庄跑来。他身上的粗布衣服沾满了泥点，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深入骨髓的担忧。 还没完全跑到跟前，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声呼喊起来：“闺女呀！小伙子呀！不……不好了！俺闺女小红……小红她昨天傍晚去村头坟场那边捡柴火，到现在一夜都没回来！求求你们，帮帮俺，一起去找找俺闺女吧！她就这么不见了，俺这心里……慌得不行啊！” 几乎就在这位心急如焚的父亲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道冰冷而熟悉的机械提示音，再次清晰地同时在李渡和松下惠子的脑海中响起： 【支线任务触发：寻找村民丢失的女儿小红。任务完成奖励：500点轮回积分。】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与警觉，新的未知挑战，伴随着村民的哭诉与系统的提示，已然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