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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杀的北风卷过直隶平原,刮过保定府高大却残破的城墙,发出呜呜的呼啸,如同战死者的幽魂在呜咽。 城头,“明”字赤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这座京畿南大门的易主。 一队剽悍的骑兵簇拥着一面“李”字大纛,踏着尚未消融的残雪与泥泞,自南门疾驰而入。 为首将领,一身玄甲,外罩赤色斗篷,面容冷峻如铁,目光锐利如鹰,正是新晋镇南侯、讨虏军副帅李定国。 他奉吴宸轩之命,巡视新收复的直隶各府防务,整饬军备,清除隐患。 马蹄铁敲击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空旷的回响。 城内的景象映入眼帘:街道冷清,店铺大多紧闭,行人稀少,脸上带着惊惶未定的麻木。 战争的创伤尚未抚平,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偶尔有巡逻的讨虏军小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沉重的脚步声带来一种压抑的秩序感。 李定国眉头微蹙。此城位置紧要,乃拱卫京畿之门户,但目之所及,城防松懈,士气低迷,绝非长久之计。 他勒住战马,对身旁副将沉声道:“传令,召集城中守备以上将官,一个时辰后,原清军守备衙门议事!” “遵令!”副将应声而去。 李定国并未前往官衙,而是带着几名亲兵,策马在城中各处巡视起来。 他看得很细,城墙的垛口、马道的坡度、瓮城的结构,乃至民居的分布、水井的位置。 多年流动作战的经验告诉他,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破,真正的要害,常在不经意处。 当行至城西北角一片被高大围墙圈起,门前有清军残留哨所废墟的区域时,李定国敏锐地勒住了马。 一股若有若无、极其熟悉的刺鼻气味——硫磺混合着硝石的独特味道,顺着寒风飘了过来。 这味道,对于他这样在火器与硝烟中摸爬滚打半生的宿将来说,如同刻进了骨子里。 “停下!” 李定国举手示意,翻身下马。 他走到那扇紧闭的、包着厚厚铁皮的巨大木门前,门锁早已被砸坏。 他俯身,仔细查看地面的车辙印痕,很深,而且密集,绝非普通商货。 “把门撞开!”李定国下令。 几名亲兵合力,用肩膀猛撞沉重的大门。 轰隆一声闷响,门轴断裂,尘灰簌簌落下。门内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占地极其广阔的院落! 一排排高大坚固的砖石库房如同沉默的巨兽般排列着。 库房之间,是宽阔的、足以并行数辆大车的通道。院落一角,还有大片被焚毁的棚屋废墟,焦黑的木梁残骸指向天空。 空气中那股硝磺的味道骤然浓烈起来! 李定国眼中精光爆射!他大步走向最近的一座库房,库门虚掩。他 猛地推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陈腐火药、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库房内,景象令人震撼! 一排排沉重的木架上,密密麻麻堆满了用油布包裹的条状物! 那是火药! 整桶整桶尚未启封的火药! 墙角,堆积如山的,是黑黝黝的生铁块! 另一侧,则整齐码放着数以千计的铅弹模具、铁砧、大小铁锤、风箱等各式工具! 更深处,几座巨大的石碾盘和研磨槽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还沾着黑色的火药残渣! “火药库…还有…工坊!”李定国身边的副将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将军!看这规模…这…这起码是供应一省军需的大工坊!清虏溃败仓促,竟没来得及完全毁掉!” 李定国没有说话,他快步走到一个打开的油布包前,抓起一把里面的黑色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又凑到鼻端闻了闻。 品质尚可! 虽然有些受潮结块,但大部分还能用! 李定国又走到那些工具旁,拿起一个沉重的铁锤掂了掂,锤柄光滑,显然使用频繁。 他环视着这巨大的、充满战争潜力的空间,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 这,简直是天赐之物! 如今讨虏军出关北伐在即,火器是克敌制胜的关键,但后方工坊产能有限,远距离运输损耗巨大! 若能在此地重启工坊,就地取材,生产火药、铸造弹丸,甚至…修复乃至制造火器,对前线将是何等助力! “立刻封锁此地!没有本侯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格杀勿论!”李定国断然下令,声音斩钉截铁。 “遵令!”亲兵们轰然应诺,迅速散开布防。 一个时辰后,现已被征用为讨虏军保定卫指挥所的原清军守备衙门大堂内,气氛凝重。 李定国高踞主位,下方站着保定城守备、副守备等几名降将,个个战战兢兢。 李定国没有废话,直接将一张刚刚写就的奏报和一份关于改造火药库为工坊的详细条陈拍在案上。 “此地,”李定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手指重重敲在条陈上,“本侯要将其改为‘北方火器工坊’,专司火药配制、弹丸铸造及火器修缮!所需工匠,即刻在保定府及周边州县招募!凡通晓火药配制、铁匠、木工手艺者,不论出身,重金招募!首要者,前明火器专家焦勖焦大人之后,焦秉贞!本侯闻其隐于保定乡间,尔等务必于三日内,将其请至此处!记住,是‘请’!” 守备等人哪敢有半分迟疑,连忙躬身应诺:“末将等遵命!定当全力办妥!” “至于劳力…”李定国的目光扫过堂下诸将,最后落在门外肃立的亲兵身上,眼神陡然变得如同北地的寒风般凛冽,“传本侯令:自即日起,保定府及附近州县圈押之满洲苦役营男丁,每日抽调一千人,押送工坊!工坊之内,设监工队,由亲卫营老兵充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凡入工坊苦役,需戴重镣!凡搬运火药、碾磨硝磺、鼓风烧炉等重活险活,皆由其承担!监工持鞭挞督工,凡有偷懒懈怠、交头接耳、行动迟缓者——”李定国的手掌猛地向下一劈,做了个斩首的动作,“无需上报,监工有权就地格杀!以儆效尤!每月处决名额,不得少于三十人!尸首拖出,曝于工坊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