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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殊早在午饭过后与虞觅的父母闲聊了片刻便已经离开。 也许是察觉到虞觅对他始终带着一种别扭的疏离。 因而在感情这方面，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他只能选择循序渐进。 临近傍晚，我们一行人准备前往海边。 海边潮湿，虞觅的母亲贴心地为我们准备了高筒胶鞋，踩上去时还会发出吱呀的轻响。 徐叙拎着一个半旧的塑胶桶，里面叮当作响，装着赶海必备的钳子和小铲子。 毕竟虞觅跟她父母说的是，我们从未体验过海边生活，便想着尝试一番。 否则贸然提起天色暗下来之后要去那个废弃渔村，肯定会让她父母心生忧虑。 江柳县离那片海滩并不算远。 但道路宽敞，所以我们选择开车前往，少走几步。 车子缓缓驶离热闹喧嚣的县城。 银珠显得格外兴奋，她将半个身子探向前排，乌溜溜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彩，声音里满是雀跃。 “我听说大海是碧蓝色的，特别好看，深海里面还有美人鱼，是真的吗” 虞觅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坑洼的路面，闻言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调侃。 “换做以前，我觉得可能没有。” “可如今鬼都见了不少，这美人鱼还是值得一信的。” “放心，我们不往深海去。”我笑着拍了拍银珠的肩膀，打断她天马行空的念头。 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土路，车身不住地摇晃。 虞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白。 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她不满地低声抱怨。 “真没想到，这边的路修一半就不修了。” “那地方也没什么人去吧，自然没人来修路，情理之中。”我望着窗外飞扬的尘土，淡淡回应。 目的地渐近。 徐叙摇下了副驾驶的车窗。 一股浓烈而纯粹的海腥味立刻乘着风灌了进来，瞬间充盈了整个车厢。 倘若是夏天，这凉凉的海风吹得应该比较惬意。 当车子费力地爬上一个土坡，那片废弃渔村的全貌终于撞入眼帘。 居高临下望去，残破的景象令人一阵唏嘘。 房屋大多已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 地上遍布着被海水长久浸泡、早已腐烂发黑的木头。 破败肮脏的渔网纠缠在腐木之间。 这海边跟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里不是那种海边景点，处处透露着一种被遗弃的荒凉与死寂。 虞觅找了个相对平坦的空地将车停稳，招呼我们下车。 此时的天色正处于明昼的临界点。 放眼望去，海平面与天边绯红的晚霞连成一片，波光粼粼又广阔的海域透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蓝色，”银珠望着眼前壮阔又苍凉的海景，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叹，“但也很美！” “我也是第一次见。” 虞觅站在她身边，目光同样被这海天相接的景象所吸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岑苍栖习惯性地牵起我的手，在经过下坡路时他握得更紧了些。 踏入废弃渔村的范围，脚下的路变得愈发难行。 散落的腐木、尖锐的贝壳残片、还有被潮水冲上岸、早已腐烂发臭的鱼虾尸体，散发着令人皱眉的腥臭味。 “走这边。”眼尖的徐叙很快发现了被之前赶海人踩出来的一条相对好走的小路，招呼我们跟上。 海滩的沙子也不如我预想中的那般柔软。 再往前走一些，便是湿软的淤泥。 不过我们毕竟也不是真的来赶海的，在沙滩附近随便捡些海鲜贝壳做做样子就行。 总不好辜负虞觅母亲特意给我们准备的塑胶桶。 我没什么兴趣，寻了一块被海水打磨得还算光滑的石块坐了下来，感受着腥咸的海风吹拂过脸庞。 任由思绪放空，有种久违的宁静。 岑苍栖就在我周围徘徊，他不时弯腰，在沙滩上专注地寻找着什么。 银珠她们戴着手套，挥舞着小铲子，像模像样地在沙坑里挖掘，不时传来她惊喜的呼声。 “海螺！” “你说……海螺里面真的会唱歌吗” “嘘……你听听看有没有声音……” 她们的欢声笑语伴着海浪的轻响，飘荡在这片寂静的海滩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生出一丝想做人的念头。 就过着最平凡的生活，沉浸在柴米油盐的烟火气里，看着日升月落，任凭时光缓慢而温柔地流淌。 如果身上没有背负那样沉重的过往，我和银珠依旧可以像在岑府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玩耍嬉戏的日子。 银珠骨子里的活泼天性，被生生压抑了百年之久。 此刻在这片无人打扰的海滩上，才终于得以透出一丝缝隙，捕捉到了片刻喘息和放松。 “绾绾，给你。”岑苍栖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 白皙的手指撞入我的视线。 我游离的目光重新聚焦。 定眼看去，他掌心托着一枚贝壳。 借着傍晚时分这微弱的天光，贝壳表面流转着彩虹般的细腻光泽。 “好看。”我接过贝壳，攥在手心，抬头对他展露一抹轻松的笑容。 “绾绾不想挖沙子吗”岑苍栖挨着我坐了下来。 石头有些窄，他有力的手臂自然而然穿过我的腰间，将我稳稳地圈进他怀里。 “我想吃饭。”我如实道来。 饿了两天，眼下除了进食我一点别的欲望都没有。 甚至在他的身体此刻与我紧密贴合，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将我整个包裹时，我心中都没有激起往日旖旎的涟漪。 换做之前，我满脑子都是他线条分明的身体轮廓。 “天快黑了。”岑苍栖的目光投向远方，声音很轻。 他深邃的眼眸倒映着最后一点消逝的天光，我看不清那里面翻涌着怎样的情绪。 “别急，绾绾。” 话音刚落，一阵突兀的喧闹声猛地从我们身后的废弃渔村方向传来。 我和岑苍栖同时诧异地回头望去。 却见一行年轻人有说有笑的提着赶海工具往海边走来。 不是为了生计，那便是猎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