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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
“我没事。”向秀岚从怀里拿出一管碧玉短箫,约莫五六寸长,她放在唇边试了试音,然后吹了起来。
她想起她在家住的那处园子,每到春夏之间,园子里的樱花都开得格外灿烂,暖风拂过,满院粉白的精灵飞舞,那种时节她是不让侍女们打扫园子的,樱花开得盛,落得也凄美,铺了满园的花海……
一阵晚风吹过,有些凉,她睁开眼,花廊栅栏处,一身墨衣的男人挺拔如玉树。
刘惜梦一怔,向秀岚有些手足无措地咬着唇,拿着碧玉箫的双手垂下。那个男人,不是应该在房内和王小姐行云雨之欢吗哦,我明白了,这就是喜欢的人之间的小把戏,有时候为了让对方在意自己,会故意做一些让对方生气的事情,这个她以前和王礼也玩儿过的。
“你哭什么”
晚风徐徐,男人的声音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她怔然地看着他,他是在和她说话吗她有哭吗
手指颤抖着触上面颊,才发现不知何时掉了两行泪,她忙侧过身子轻拭着,有些慌乱地解释:“一时悲春伤秋罢了,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奴婢先告退了。”事实上,刘惜梦当然不会走,她只是躲在一旁,偷听两个人的说话而已。
他扬了扬唇角,“为什么不叫我宋潇了”
敢这样直呼他姓名的女子,她还是第一人。
她一时没有答话,他只好打量着她,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紫粉色柔绢暗花曳地长裙,长长的秀发绾成一个堕马髺,从髺间挑出一缕垂于胸前,髺上插一只白玉扇形梳,垂下一缕金流苏。
晚风似乎特别留恋于在她身边戏耍,那开得极艳的桃花花瓣缱绻而下、落在她的发上,她的衣上,发舞衣飞,入了画,却比画更多了几分灵韵。
他忽然发现她其实和他过往见过的女子有些不一样,那些女子无论容貌才德如何,看上去总是端庄高贵不可亵渎的,宫中的女子往往比民间的女子多了一股子独有的贵气,是即使穿上布衣也难以掩藏的骄傲矜贵。
即使原本不是宫中女子,只要入了宫,成了皇家的人,那股子气势也油然而生了,像他的晨儿,很快地便融入了宫中的生活。想到晨儿,他不由得会心地微笑起来,自古皇家子女难以求得真爱,身为未来皇帝的太子则更是不能。可是那年夏天上天让他遇到了那水边戏水的女子,那一身灵动让他倾心,他便暗自许下誓言,他这一世,江山与美人都会坐拥在怀。
而眼前这个女子呢
到现在还未脱去一身少女的灵韵,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忽视她而让她难以进入太子妃这个角色吧!
眼中不由得露出鄙夷,这并怪不得他,是他们向家步步紧逼,求了婚约犹不知足,竟然还对尚在年幼的他下蛊,下了蛊之后居然还在他面前炫耀。
他这一生何曾如此受制于人
那种屈辱他永不会忘记。
他转身准备离开。
“宋潇——”
向秀岚究竟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还是故意无视身份这件事情呢刘惜梦有点着急了,太子现在的表情不太好,有愠色,向秀岚还这么直呼其名,难道就不怕激怒太子吗真是的,她要是顺从一点,说不定会不一样呢。
太子回头,星眸微眯。
这个女人是不会看人脸色吗
只见她从桃花树下走近,原本落在她发上衣上的桃花随着她的步履而飘落在地,倒仿佛那一树花魂都附在了她身上一样。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谈什么”
她轻轻咬了咬唇,然后抬头对他微笑,那笑容里夹杂了太多的东西,竟让他的心脏不自觉地收缩起来,这种感觉实在称不上好,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很美。
他眸中的寒光微微闪烁,竟不自觉地想要后退,只是天生的王者霸气由不得他做出这样示弱的举动。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自古妲己祸国,他亦见过太多的女人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求得君王一顾。
如今,她是想以美色迷惑他吗
那她可要失算了呢!
“关于我们之间的事。”
“哦我们之间的什么事”他饶有兴趣地问。
此次出行确实是父皇母后想要找机会让他二人相处,但却不是为了培养感情,而是为了培养他的子嗣,他找不到理由拒绝。确实,对于他来说子嗣是很重要的,所以才默认地接受了这次安排。
只是出宫这几日来,他实在是委屈不了自己再去碰她,即使她的身体再怎样诱人,他更珍惜的还是和晨儿之间的感情,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事情如此发展,只是有些事情,就算他觉得两难不得不去做。
水袖下她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眸中也泛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不像是挑衅,倒更像是强颜欢笑。
那笑容他并不喜欢。
“我想,有些事情,也许说开了大家都会比较好过。”见他看着自己,她继续说:“我已经知道,你心里只有晨妃一个人,你娶我不过是因为皇上和我三叔的约定,再者,你也确实需要我为你生一个孩子。”
哇,向秀岚还真大胆!这是刘惜梦的第一反应,生孩子,以前的人都这么直接吗而且,向秀岚那么瘦弱的身体,能够孕育一个生命吗这也太夸张了。再说了,就算她真的想要,太子那么嚣张,会给吗不行,我还是得帮帮他们。
太子星眸闪烁,不置可否。
她抿了抿唇,继续对他“强颜欢笑”,“我都已经明白了,所以我不会争什么要什么,毕竟我已经有一个原本不应该属于我的太子妃这个位置了,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合作生一个孩子。”
“合作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合作”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似乎对她的建议还挺感兴趣。
无视掉那毫不掩饰的轻视,她深吸口气,“我喜欢你。”
他一怔,终于嗤笑出声。
“我知道你的不屑你的轻视,可是没关系。”她继续对他扯着笑容,眸中水光闪烁,“谢谢你肯给我时间听我说这些你原本很不屑于去听的东西,也请你继续听下去,也许我这一辈子只有勇气诉说这么一次。在我嫁给你之前,我没有见过你;嫁给你之后,我们之间也并不能称之为友好和睦,你一定觉得我的喜欢有多么的廉价,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并不是要否认,相反我承认,是的,我的喜欢很廉价,可是想想我的过往,又觉得也许并不是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我刚一出生,三叔就拿着那块凤凰于飞的和田玉送我,对,就和你身上那块飞龙在天的和田玉是一对的那块。我学会叫爹娘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之后,最先学会的两个字就是你的名字——宋潇。你不喜欢我念你的名字,觉得我不配,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已经念了十七年了,只是过往的十七年,我都是对着空气怀着对你的憧憬而念。家族里的哥哥弟弟们自小便习武研毒,可是长辈们不让我学,他们用很热情的眼神看着我说,‘以后我们岚儿是要当皇后的,会有很多人保护的,所以不用学这些东西,岚儿只需要将琴棋书画女诫后册都习会了就好了。’”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珠玉一般滚落,“我至今仍觉得可笑,一个武林世家,却一定要培养出可以做一国之母的女儿来,而我算什么呢事实也证明,那是很不靠谱很不实际的,如果我可以选择,我更喜欢研弄那些毒物毒粉,而不是听先生对我讲诵女子无才便是德。嫁给你之前,我的人生就是家里那一片园子,除了念书就是幻想未来,我确实乏味了,当家里所有人都去行走江湖带回种种趣闻的时候,我却只能待在那一片园子里,被强塞着团扇扑着彩色的蝴蝶。可笑的是,那样漂亮的蝴蝶早就沾染了向家的毒,生生是一只只毒蝶。我以为我在家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只有嫁到夫家才会更加的合群,宫里的女子,应该都不会接触到江湖或者毒物吧,宫里的女子,应该就是像我一样拿着书本或是团扇的吧。可令人难过的是,我还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她紧紧咬了一下唇,粉色的唇瓣上留下一圈贝齿伤痕,染了胭脂一般的血色。
“所以宋潇,我说我喜欢你,在我看来并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反而是很可怜的一件事,但我并不是要你可怜我,因为即使我抱住你的脚乞求你,你也不会感动吧!”
他的眼眸漆黑深沉,却不似刚刚那样带着不屑一顾的鄙夷了,反而有些迷茫和无辜,“你说得对,我并没有理由对你的感情负责不是吗毕竟我从来没有给过你期许,如果你要怨恨,也应该是你的三叔,因为我也同样陷入困扰之中了呢!”
即使明知道她是他的困扰,但听他亲口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出来,胸口还是针扎一样地疼!
她苦笑一下,“我很抱歉,但我想除了我三叔,你的父皇是不是也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长辈们轻易订下小辈的终身,这并非你我的过错。”
他眸中忽然闪了闪,却是愉悦的笑意,“你要不要当面去让我父皇承担一下这部分的责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简直是要疯了!躲在暗处的刘惜梦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跳出来,告诉向秀岚,她不要再这么疯狂了,先是叫太子的大名,现在又指责当今的皇上,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呀!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敢直呼当朝太子的姓氏名讳,还直言当今皇上做错了事。
想不到太子竟然笑了,刘惜梦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过幸好,周边的气氛也似乎缓冲了一下。
向秀岚轻轻地弯了弯唇角,“我不敢。”
他俯下来看她,“你还有不敢的”
他的脸忽然凑得那么近,她反射性地后退了两步。
于是他的眉头皱了皱,又冷冰冰的让人不好靠近了。
她真是笨蛋,这样好的机会气氛被她破坏了。
她抬头正视他,已经不再掉眼泪,似乎感怀已过,如今要正视所有的荆棘。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愿意带着这份喜欢你的心情有你的孩子的,我不是要你回报我同样的感情,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不是要你回报我愧疚感激的心情,因为那只会造成我的困扰。只是我觉得,既然我会有我们的孩子,我不希望他是因为他的父亲需要一个继承人而诞生,那样不是太可怜了吗有一天他懂事了,他知道他的父亲并不爱他的母亲,那么我会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因为喜欢他的父亲才会生下他的,他的母亲爱他胜于一切。”
他再一次被她逗笑了,虽然心里荡漾翻滚的情愫那样陌生,但在他面前的她,不是天真得让人哭笑不得吗
“你爱我,所以你爱我们的孩子嗯”这些有意义吗他并不觉得因为需要一个继承人而生下的孩子有多么可怜。
不知何时上了柳梢的月亮光华倾泻而出,浑身笼了层月华似乎在发光的她轻轻点了下头,髺上的白玉扇形梳流转着月华,金色的流苏微微荡漾。
刘惜梦觉得她刚刚的担心好像是多余了,向秀岚有一种本领,让人不自觉地对她放低警惕心,连那个不近人情的太子都笑了,看来她也不用去帮上忙了。今晚的月色很不错,她只要不错过这么好的月色就行了。
明明觉得向秀岚所说的所想的很可笑,可是渐渐地太子却笑不出来了。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话,无所谓。”他无所谓地说,那不过是一个女人无聊的多情,他不会在意,亦不会为此驻足。
似乎是得到他的认可,她轻轻松了口气,双手不知何时开始用力地抓着她自己的衣襟,“那么宋潇,我要的仅仅只是你同样想要的孩子,这一点我们应该达成共识了吧”
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称名讳地说话,他倒是真有一丝的新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