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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动静，转头看向了唐佩。
他的眼睛很亮，里面的光算不上凌厉，但却仿佛给了人无形的压迫——
那，大概就是长期居于上位的人，才会有的气势。
楚君钺如此，这个连天睿也是如此。
侍者早已退下。
即使在楚君钺面前，也是言笑自若的唐佩，却在连天睿的一眼之下，僵住了整个身体。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直勾勾地看着连天睿，他应该比自己还要年长几岁，但从正面看来，不论是五官的轮廓，还是脸部线条，都那么……
连天睿被唐佩这样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皱起了眉。
他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去，直到站到了唐佩的面前。
连天睿长得很高，他有些居高临下地扫了唐佩一眼，冷冷淡淡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唐小姐。”
然后对着她，主动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唐佩回过神来。
她伸手和男人相握，表情虽然还有几分不自在，一双妙目也不自觉地在连天睿脸上扫过好几次，但语气却已经变得平静：“连总。”
“唐小姐请。”
不管喜不喜欢，对自己请来的客人，连天睿是绝不会失了礼数的。
他和唐佩面对面坐下，很快，便有侍者安静地送上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
这里的药膳本来十分有名，不仅味道可口，而且还有调养身体的作用，是S市不少名媛贵妇常常光顾的地方。
唐佩曾经来过几次，对这里的菜也是赞不绝口。
但今天，她却没了那心情。
她突然有点冲动，想要问问冷着脸坐在对面的连天睿，为什么要见自己一面？
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连天睿当然也不是为了吃饭而来。
他的目光不如唐佩那样直接，但是以唐佩的敏锐，还是察觉到对方时不时扫过自己的探究目光。
包厢的气氛显得沉默而压抑。
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吃完了一顿饭。
侍者来收走了餐盘，送上了香气扑鼻的香茗。
碧色的茶，洁白的瓷杯，若隐若现的古琴曲，伴着叮叮咚咚的流水声……这样的环境，本该让人心情舒畅，连呼吸都觉得轻松惬意。
但唐佩却没有丝毫感觉。
“连总今日相邀，当然不会是仅仅和我吃一顿饭这样简单吧？”唐佩深呼吸几次，总算彻底恢复了平静。
她不再去看连天睿的脸，纤长的手指端起了小巧的茶盏，白玉无瑕的手指，和白瓷茶盏放在一起，真不好说哪一个更细腻好看一些。
连天睿的目光随着唐佩的动作，落在了唐佩的手指之上。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他已经将眼前的女人上上下下打探了一番。
她的手指非常美，但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名媛贵妇的手指都不同。
唐佩的手上是有茧的，虽然不甚明显，但却逃不过连天睿敏锐的目光。
唐佩的目光也和那些娇小姐都不同，甚至她在初见自己的霎那失神，也不是被自己的外貌所迷惑。
她的目光洁净纯粹，却又藏着小小的狡黠，让人捉摸不透。
听见唐佩的话，连天睿的目光顺着唐佩的手指移到了她的脸上。
若说倾国倾城，唐佩确实十分美丽，但他自信自己见过比她还要倾城的女人。
他也相信，在楚家少爷身边，不会找不到更美更妩媚更妖娆的女人。
他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楚家少爷为了她的事情，亲自对自己开口。
当然，他更好奇的是，明明可以游刃有余的自己吞下孙家这块蛋糕，楚君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找自己来共享这块蛋糕。
不过，这都不是他要见唐佩的全部。
“我看过新闻。”连天睿的声音非常好听，低沉磁性，带着一点点让人心痒的性感，“你是唐氏总裁的女儿？”
这句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不客气，不该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尤其是还算有合作关系的两个人之间会谈论的话题。
唐佩却大大方方一笑，反问道：“连总难道只是想来看看唐氏总裁的私生女的？”她笑了笑，目光和连天睿相对，“看不出连总，还是个喜欢这些新闻的人。”
这已经是在隐隐讽刺连天睿八卦了。
但他却似一无所觉，只是又道：“这么说来，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
唐佩嫣然一笑，不置可否。
她可不信，连氏的总裁，每天过手交易至少都以八位数为单位的人，会真的好奇这样一则花边消息。
不过看起来，连天睿也不是真的需要她的答复。
他慢慢喝了一口茶，茶香已经开始在包厢里弥漫。
“这么说来，前段时间，唐氏总裁的爱女，在电视采访节目中颜面尽失的事情，也是唐小姐的手笔了？”连天睿突然又问道。
唐佩又是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大概能猜到唐小姐为什么要选我作为合作伙伴了。”连天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茶盏的边缘，沉声说道：“可是楚总为搏美人一笑，大概愿意做任何事情。我为何要为了唐小姐，去对付孙家呢？”
“连总说笑了。”唐佩笑得妩媚，她的目光却慢慢冷了下来——
这个男人查过她，而且绝对不是今天才查的。
他调查她是为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连天睿，又道：“况且连总用对付孙家好像有些不恰当呢，如果真的合作成功，对连氏来说，绝对只有好事，而不是坏事。”
“话虽如此，从楚氏口中分走一半的蛋糕，会不会因此留下什么隐患？”连天睿的唇角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如果因此而得罪了楚家，那么对我来说，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唐佩又走神了。
她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但是看着连天睿唇角的笑容，却让她一刹那的恍惚，有些十分久远的记忆，久远到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却在那抹笑容出现的时候，如同旧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泛黄的记忆中，那笑容却是如此清晰。
清晰到，她心中竟有种暖得发烫的感觉。
“唐小姐？”连天睿语气没有不耐，只是淡淡唤她一声，唤回了唐佩的理智。
“抱歉……”唐佩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即使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肯定有些狼狈。
脸颊有些发热，就连眼眶都有些发热。
她极少有这样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但在连天睿面前，却三番五次失态，让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冰冷的水轻轻拍在脸颊上，唐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连天睿的五官又在脑海中浮现，仿佛正站在镜子中看着自己。
她摇了摇头，将这近乎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回到包厢的时候，连天睿正看着转头看着窗外。
他们所在的包厢，窗外正好是一片青翠的竹林。
这个季节，恰好是绿竹最美的季节，竹叶清脆欲滴，有风吹过，轻轻摇曳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能瞬间洗涤尽世间的污浊。
听到动静，连天睿转头看向了唐佩。
唐佩就这样站在屏风旁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连天睿。
记忆中，那人也非常喜欢坐在房中，或者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虽然透过窗户看出去的一方天地是如此狭小，但他却能看得津津有味，好像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唐佩觉得自己的眼眶，又有些发热了。
连天睿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