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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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哪里知道他的第一小弟正在后面纠结，他现在担心卫青的身体都担心不过来呢，进了田府，他也不急着去见田蚡，只让卫青带自己去他住的地方。

说到这田府，刘彻之前从没来过，别看他的姐姐王娡被封为美人，算是品级比较高的妃子了，可是这个侯爷遍地走的京城里，田蚡只能算是挣扎在最底层的小虫子，原本他不过是住在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现在这座府邸也还是刚刚买下的。

这次藩王之乱，田蚡问人借钱才凑了千金去捐款，当时京城里人心惶惶，田蚡又乘机问王娡要了些钱，以极低的价格买下这个宅院。平定藩王之乱后，他不仅收回了所有的钱，又获得了高额的利息，甚至还有了这样一座不错的府邸，算是发了一次战争财。

田蚡一心讨好刘彻，正好他的父母和弟弟田胜都在老家长陵，他又还没有婚配，这么大的房子很是空旷，所以专门拨了一个安静又精巧的院子给卫青住，甚至还派了两个小丫头来伺候卫青。

刘彻一进卫青的房间，就让卫青去加衣服，同时看着屋里那些精巧繁复的装饰，还有旁边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直皱眉。

“彘儿可还满意舅舅安排的这屋子？”田蚡听了门房的回报，知道刘彻一来就进了卫青的房间，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却再一次肯定了卫青在刘彻心目中的地位，干脆邀正在闲谈的栾布、剧孟一起过来看看。

刘彻也正满心的不满，见田蚡来了，也没注意后面还跟着人，立刻道：“彘儿给舅舅添麻烦了，只是卫青以后是要当武将的人，军营之内生活艰苦，还是让卫青从小养成习惯才好，这些漂亮的装饰就撤了吧，还有，不要丫鬟伺候，派个下人来每日打扫院子即可。”

正说着，刘彻看到卫青穿了一件半旧的绸袄出来，大约是一时没有买到合适的，所以用田蚡的旧衣改的，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说：“这些绸子衣服也不用，卫青年纪小，又要习武，给他准备一些柔软结实的布衣即可。”

他要的是一个有能力的大将军，而不是软糯的贾宝玉，万一把卫青的性子给养坏了，他找谁哭去。

听了刘彻的话，卫青立刻就要把身上的绸袄给脱下来，刘彻一见马上拉住他的手，苦笑道：“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回头有了别的袄子再换不迟。”想了想，怕卫青会因此而跟自己离了心，连忙又说：“我是怕这些奢靡的生活会软了你的性子，不管是习武还是以后从军，那都是要吃苦才能做得好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卫青，你懂吗？”

卫青连连点头，小孩子都是一根筋的，尤其是卫青这种从小就被人欺凌的孩子，遇到一个肯真心对他好的人，而且身份还是那么高贵的皇子，那么别说刘彻只是让他吃苦，就是让他去为了刘彻而死，他也是乐意的。

“好一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田蚡后面一个虬髯大汉大笑着走了进来。

刘彻定睛一看，心中猛的一跳，到不是说这个人长得有多特别，而是他的笑容，还有身上的气质十分的熟悉，简直和他前世的龙头老大如出一辙。

“这位想必就是剧孟剧大侠吧？”刘彻微微瞪大了双眼，心中是又惊又喜。

前世的龙头老大为人爽快、好客、讲义气，偏偏还特别的精明能干，否则又怎么能在十年里收拢一座大型都市的大小帮派，如果这个剧孟能像那位龙头老大一般，那么卫青跟在他身边学习，成就绝对比历史上的卫青大将军还要高。

这剧孟虽是游侠，却没有游侠的那种羁傲不逊，他笑着对刘彻拱手道：“在下正是剧孟，见过胶东王殿下，之前总听栾布将军说胶东王殿下年纪虽小，却常出惊人之语，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一般，只一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已是让人惊艳啊。”

刘彻难得的脸上有些发热，这句话还是前世他父亲给他贴在卧室里的，想让他努力学习，谁知道后来他只读到初中就混社会去了。

栾布站在门外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暗暗计较，他见过好几位皇子，可是每一位都享乐于奢华的生活，包括在藩王之乱上立了大功的江都王刘非，在军中的时候也是带了好几个娇俏的小太监伺候。皇子身份尊贵，让人伺候也无可厚非，可是有传闻，半夜的时候刘非的帐中传出淫乐的声音，这就让许多老将感到了不满。

就像栾布，他曾跟随过高祖皇帝刘邦，后又历经几朝，最看不惯的就是奢靡之风，更不要说把男宠带到军营里。

那日见了刘彻，栾布回去想了一夜，之后就开始打听刘彻的一些消息。刘彻到底年幼，不曾有过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到是打探出一些刘彻的日常习惯，比如说他很小就自己穿衣、用膳，喜欢自己收拾房间，不盖绸子被面的被子，而用布面的被子……

在栾布看来，这个十皇子是最有先帝汉文帝刘恒风范的。汉文帝刘恒那可是出了名的节俭，曾经穿着草鞋和打了补丁的皇袍上殿，甚至临死了还要求自己的丧事从简，大汉朝能有如今的富裕，和汉文帝的节俭绝对分不开，一些老臣们提起汉文帝，那都是要流眼泪的。

今天刘彻的表现更是验证了栾布打探来的消息，这卫青分明是刘彻打算培养的心腹，可是依旧遵循艰苦朴素的培养方法，还说出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话，这简直就是说出了栾布的心里话，或者说，说出了一些老臣的心里话。

刘彻不知道栾布所想，否则他大约得笑晕过去，前世他一个人独居，因为受到了亲生母亲的背叛，他对谁都无法相信，对于刘彻来说，自己的房间就是自己的地盘，绝对不许任何人进入，以至于他对收拾房间一向很拿手。至于喜欢穿布衣、用布被子……他很想说，滑溜溜的绸子他真的穿不惯。

所以必须再次强调，脑补真的要不得，不仅毁人，有时候连历史都能篡改。

拜师宴之后，田蚡就把剧孟请到自己家里住着，原本田蚡还想再拨一个院子给剧孟，可是被剧孟给拒绝了，他住进了卫青的院子，用剧孟的话来说，这样一来可以就近指导徒弟，而来也可以锻炼卫青，至于怎么锻炼，他就没细说了。

而栾布也在拜师宴的第二天就回燕国去了，他现在燕王刘定国的治下任国相，进京只是为了接受封赏，原本一个多月前就要回去了，可是梁王刘武一直拖了一个多月才进京，所以他回去的时间也晚了许多。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栾布在卫青拜师宴的当晚去了窦婴的府上，一直到深夜才离开。

又过了半个月，因为匈奴使者的不断威胁，朝堂上虽然依旧有人反对以真正的公主去和亲，可是汉景帝却在太子刘荣的劝说下，终于同意送一位真正的公主过去和亲，并以大量的钱粮作为公主的嫁妆，而这位公主就是刘彻的二姐南宫公主。

消息一传到后宫，王娡立刻哭得天塌地陷一般，连瞎了眼睛的窦太后都被人扶着来到王娡宫中，搂着南宫公主哭得差点晕过去。

刘彻在旁边一边装模作样的抹眼泪，一边彻底冷了心，哭得再伤心又如何，包括做母亲的王娡，甚至没有人去向汉景帝求情，因为怕得罪汉景帝，因为想保持在汉景帝心目中的地位，因为想推自己的儿子去做太子……刘彻把这些女人的自私和冷漠看了个通透。

南宫公主才九岁，因为自小就听人说过匈奴人的可怕，之前又亲眼看到过宗女出嫁，那离开的凄凉背影到现在她还记得，听说自己要嫁到匈奴人去，顿时哭得面无人色，当晚就一病不起。

刘彻虽然心里焦急，但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因为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大雪纷飞根本无法出行，而且给匈奴人的钱粮也要筹集，所以南宫公主要到第二年的五月才出嫁，刘彻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的想办法。

汉景帝因为这件事对王娡有愧，连续两个月没到王娡的宫中，不过赏赐一直没断，似乎想用那些赏赐的物品来弥补王娡失去女儿的痛苦。

这天下午，刘彻写完了先生留下的功课，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实在是心情烦躁得厉害，他看着窗外还没融化的积雪，想到那个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的南宫公主，不由的叹了口气。

就算他未来能当上皇帝又如何，现在他不过是一个被封胶东王的皇子，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太过年幼，就算能想到办法救人，却没人能听他的，甚至说出来还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年幼了。

五岁……哪怕他现在有八岁，已经当上太子，都可以在汉景帝面前说出自己的计划，可是现在却万万不能。

“殿下，好像有人来了。”韩嫣走到他旁边，用手指着远处说。

刘彻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馆陶公主牵着阿娇一路走来，馆陶公主似乎正对阿娇说着什么，而阿娇似乎一脸的不乐意。

“她们来做什么？”刘彻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