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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张巨网从崖顶撒下,宋汐的手才摸到剑柄,冷不防听见一道剧烈的“咔嚓”声,与此同时,原本嵌入崖壁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横木带着棺材缓缓往外倾斜。
不好,木头断了!
头顶是铺天巨网,脚下是万丈深渊。
还有,安笙……
手指抚摸着木棺边角,宋汐额上急出一层冷汗。
就在棺材脱离横木,往崖下坠时,宋汐终究忍不住出手了。
她放弃了反抗,而是利用铺在棺材上的白绫,围绕着棺材打几个圈,一手攀住镶在崖壁上仅剩的一根横木,另一手则死死牵住棺材。
也不知是否早有预谋,这副红木棺材出奇地重,即便三五个人也难以承载,她竟以一己之力将之悬在半空。
即便她不相信安笙已死,哪怕,有一丝的可能……
在她牵住棺材的同时,从天而降的巨网也将她牢牢锁住。
此网乃铁丝铸成,落到她的身上,犹如雪上加霜,宋汐顿时就有点儿支撑不住了,攀住横木的手都有点儿发抖。
她抬起头,冷汗从额上滑下,颇有些吃力地望向崖边的青年,“我与你有何仇怨,你要赶尽杀绝。”
青年漫不经心地笑了,“你与我是没甚仇怨,不过是某个人希望你死而已。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什么生不能同时,望死时同衾。看你也不是对他全然无情,怎么,我如今成全了你,你竟是不敢赴死吗”
宋汐浑身一震,望向下方的木棺,失声道:“真的是他”良久,她垂下眼眸,痴痴道:“他想要我这条命,给了他又如何。”忽闻顶上传来得意的嗤笑,她蓦地抬头,厉声道:“只是,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这就是不肯赴死了青年冷笑,眼中杀气四溢,“由不得你,放箭!”
只见万箭齐发,宋汐有心无力,只得闭目就死。
罢了,我刺了你一剑,这条命,就当还了你。
但愿来生见了,你不要再怪我。
宋汐分明感觉到破空而来的利箭,却在半空被一道强横霸道的剑气斩断了,与此同时,耳畔响起青年惊惧非常的声音,“什么人,敢阻拦梁王府办事!”
宋汐睁眼,恰好看到漫天的箭雨簌簌而下,与之前要命的架势有所不同,这些流矢被纷纷斩断,偏离了原本轨道,往崖下乱坠而去。套在身上的铁网也被一道强烈的气劲割裂开来,她一抖身,这铁作得囚笼便四分五裂。
不知是受剑气的影响,还是本身承重到了极限,那联系着她与棺木的白棱“撕拉”一声断成两截。
宋汐只觉得手上一松,低头见棺木下坠,瞳孔一缩,也跟着往下追去。
一双有力的臂膀却强势地环住她的纤腰,带着她往崖下另一个往下跃去,来不及识别这人的身份,她的心神都被那副坠落的棺木牵住,大声嘶喊道:“棺材!”
耳畔似乎传来一声纵容的轻叹,随即,宋汐便看到身侧之人对着棺木的方向拍出一掌。
无半点装饰的黑袖在空中翻飞,伴随着摩擦的沉闷声响,棺盖被一股大力掀翻开来,露出空荡棺身。
里面,竟是空无一人。
安笙不在里面,宋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暗吃惊!
那棺木早已离她三四丈,她自问鞭长莫及,只能追随而下。
这人,竟一掌拍开了棺材盖。
这逆天的武功!
她的视角,分明看不到这人的面容,莫名的,却感觉到无比的心安。她张开手臂,紧紧环住对方的腰,方便对方动作。她的手在方才已严重拉伤,不能动武,力求减少对方的负担。
这人武功实在高绝,几个起落,崖上的人群已成了一片小黑点。
她惊异于他竟敢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凭轻功下崖。要知道,原本那人是打算利用悬崖摔死她的,可见这断魂崖有多么险要。
头顶,隐隐传来青年气急败坏的声音,“放箭!”
……
等两人落地,宋汐才有功夫打量救命恩人,抬头一看,整个都呆住了。
“宋,宋翎,怎么是你”
眼前人眉眼清俊,笑容温和,“怎么不可能是我”宋汐望了一眼周身的乱石,涩然道:“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非葬身此处。”
以她当时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这下面没有水又没什么树的,不摔死也腰摔残了。
像是看出她心有余悸,他竟上前轻轻拥抱了她,犹豫着,抚了一下她的头顶,温声安慰道:“无事了!”
宋汐许久没有被人当作小孩子一般对待了,一向是她这样对别人,心中好笑的同时,亦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你怎么来了”
“你走后第二日,我恰好回了昭然,小路告诉我,你来了青罗国,我便跟来看看。”
宋汐蹙眉,“我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回头就把我卖了!”
“我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不知道的。”顿了顿,又道:“他也是担心你,若非怕被那两人发现,只怕他要跟我一块儿来。辛亏,我来了!”想起方才的九死一生,他还心有余悸。
宋汐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见他气度翩然,一眼望去,竟看不出何种境界,心中惊奇,“宋翎,你的功夫到了何种地步,连我都看不透了。”
宋翎淡淡一笑,语气淡泊得很,“我也不知,半年前与方正寺老主持切磋武艺,他倒是说我已步入半步先天!”
“先天!”宋汐不免瞪大了眼,这可是传说中才会有的境界啊!
半响才赞叹道:“果真是练武奇才。”
跟他一比,他们这些人简直成了渣渣。
如方才那般的死局,也唯有他才能逃出生天了。
又想起他这些年为了追求剑术,四处漂泊,也是念着尧儿这个关门弟子在,每年回宫一趟,也是指导两天便走。尚有几次,她连他的面儿也没见着,来无影去无踪的,若非从尧儿那里得了消息,她真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她在朝堂,也有所耳闻,江湖中近年鹊起的黑衣客几乎挑遍了江湖高手。这还不是江湖中那些浪得虚名的“高手”,而是跟他一样,淡泊名利,痴武成狂的隐士高手。
也唯有这样的武痴,才能踏入先天境界!
——
夜晚,两人找了一座山洞落脚,隔着一座火堆,相对而座。
宋汐双手抱膝,沉默的样子颇有几分低落。
宋翎侧目看了她一眼,关切道:“在想什么”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温和,字字敲在人的心坎上,宋汐忍不住抬头,对他倾诉道:“你说,是他想要杀我吗”
她的语气颇为不安,望着他的眼神,像只可怜巴巴乞怜地小狗,宋翎就心软了,目光温温润润的,“你觉得呢”
宋汐低眸想了一会儿,眼神初始还有些迷茫,抬头时,已变得坚定,“不会,他要杀我,早就杀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宋翎静静笑了,那带着笑意的眼神让人如沐春风,他思忖片刻,分析道:“兴许,我们可以走一趟梁王府。”
……
夜里,宋翎从梁王府悄无声息地绑了个人,因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婢子,失踪一夜,也未惊动旁人。
宋汐从婢子嘴里套取了有用的信息后,便易容成她的样子混进梁王府。至于那婢子,她也没要她性命,只等此间事了,再放她自由。
宋汐在梁王府的第一天,就见到了那位梁王,正是那日截杀她的青年。
接下来的几天,她致力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让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梁王每日的行程很简单,上朝下朝,一天里大半窝在书房里。他没有姬妾,有时候连睡觉都在书房里。
据她所得的消息,他对政务也没那么乐衷。在朝堂里算是个闲散王爷,他不喜垂堂,早朝也可以随时请假,天子对这个胞弟纵容得很,不过人在京中,偶尔也要做做样子。相反,他精通兵法,体格强健,打仗时不可或缺,和平年代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倒很喜欢游山玩水,往年在府里待不过一年便要出门走走。也不知为何,近三年都没有出过远门了。
宋汐很好奇,他整日待在书房,究竟在干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可能和她调查的事有关系。
于是,她与宋翎约好,在某一日,梁王早朝时,一探究竟。
宋汐负责在里面查找线索,宋翎则在外把风,一有状况,随时报信。
毕竟是做过杀手的人,在寻找机关方面,宋汐还算有天赋。
不多时,宋汐就在书架上找到开关,打开了书房的密室。
她手指曲起,放置唇边,用内力吹了一声低哨。
这是她与宋翎的暗号,音频极低,只有内力深厚者才听得出来。
不一会人,宋翎便从窗外闪身进来。
宋汐望着黑黝黝的密室口,低声道:“我进去看看,你在这儿守着。”
宋翎摇头,坚定道:“我和你一块儿进去。”
宋汐坳不过她,看看天色,离梁王下朝还有好一段时间,想着宋翎武功高强,里头有机关什么的,多个人也好应对,遂点头同意了。
这是一条不长的甬道,呈阶梯状蜿蜒而下,转了好大一个弯,最终进入一间宽敞的密室。
除却四周的一些摆件,最引人注目的竟是密室中央散着冷气的寒玉床,上面躺着着,是一个红衣如火的年轻男子。
宋汐缓缓走近,看着那张魂牵梦绕的脸,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白如纸,就连睫毛也染上了一层霜白。
曾经多么绚丽,如今也变得苍白了,不过,依旧美丽,一种寂灭的美。
只一眼,宋汐便知道,这具身体早已没有生命体征。
她费尽心机,找到的,不过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宋汐僵立一旁,眼泪滚滚而落,滴落在他紧闭的眼睫上。
这双眼睛,将再也不会睁开了。
这具身体里,那颗为她痴狂的心脏,再也不会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