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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你同去。”
“赵途玖已然丧心病狂,无论如何,你都绝不方便露面。”
“我可以混在人群中间等你……”
纪陶极尽小心地商量着:“糖糖,你能不能……独自回暗道中去等着我,顺便在里头接应孙将军。你替我多加照应大哥,他如今身子极弱。”
唐糖难得受他这般语气的重托,亦不敢再执拗:“好。”
“记得哪都别洗,那席勐可以闻见你。臭烘烘的,我不嫌弃。”
“嗯。”
纪陶露面西花园的时候,想必是醒后强行挣扎之故,席勐的体型已然被他自己挣大了好些,整个已经脱了唐糖的型。
因为双手被长期捆缚,他肚里那个枕头仍在。
他依旧不会说话,喉咙里“呜呜”地,面色狰狞,有如困兽。
赵途玖依然没能意识到这是一个假货,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道长快来替朕想想办法,你快看……快看朕的灵肉。道长你怎么那么臭”
纪陶故意不去看那席勐,只问:“陛下的脸……怎么了”
“孽畜,朕这个大儿子真正是天理不容的孽畜!可惜他连思危都打不过,哪里会是朕的对手。”
纪陶这才发现那个躺在地上狼狈扭曲之人,不正是一年多前,将自己迫得别无生路的……那个贤良之君
而席勐抬头望见纪陶,一时如同注了鸡血,猛然间吠得惊天动地,惊得秃鹫满头是汗:“下去,快替朕将这疯狗替朕拖下去。道长啊,朕不过想吃一块灵肉罢了,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狼狈样子啊。”
纪陶假作伤脑筋:“难道是贫道时辰算得不好,这麒麟肉还未到日子,早早取用,惊扰了天地”
秃鹫都快急哭了:“还请道长细细再算。”
席勐被众人架着拖开去,他一路频频回头吠叫,秃鹫抬眼看他,正巧望见他哀怨如诉的眼神,心底蓦地一惊:“慢!”
架着席勐的人群骤然停了步。
“提他到朕跟前来。”
秃鹫将一双厉目往席勐身上扫了五番,万般不解问:“你到底是谁”
完全脱了相的席勐看起来丑陋极了,却呜呜地,往秃鹫那厢拱了拱。
秃鹫伸了根指头去,席勐像个狗似地,蹭一蹭,轻轻往那儿啄了一口。
秃鹫托起他的下巴来,细细端详,四目相接,整个西花园都荡漾这一种静谧诡异的气氛,席勐忽而又呜了几声,眼神全然就失了戾气,只留下浓浓哀怨。
纪陶心中一凛,真是见鬼,他是千算万算,万没算到席勐同秃鹫这老妖公之间竟存着私情!
秃鹫一直就在他的身侧,此时寻个借口撤开……
可惜为时已晚,秃鹫已然在问:“告诉朕,是哪个胆敢喂你食了缩骨粉”
席勐忿恨地往老神仙那厢拱了拱,吠得似要哑了。
纪陶并不是怕事之人,只露出一脸无辜状。
“席勐说是道长将他弄成这个样子的,道长又当作何解释”
一众人早对这老道士近日在此受的种种礼遇颇为不忿,皆是怒目相视,等着他作个交代。
纪陶镇定抚须,笑道:“解释什么贫道白活了二百余岁,直到那日见着那小娘子,方知什么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贫道堕入爱中,日夜煎熬,决意救下那娘子,与她修一个百年夫妻。故而前日便已救得她出山去也。”
秃鹫气得胸闷气短,说话气都接不上:“你……道长……你……朕的麒麟肉……”
席勐目眦欲裂,拼了命竟是吠出半个破碎句子来:“监狱……纪大……”
秃鹫喘着气欣喜问:“席勐你是说麒麟肉现在狱中纪伯恩处你闻到了”
席勐挑衅般望着纪陶,奋力点了点头。
纪陶猛想起大哥若是他们杀鱼的工具,所在的监房极可能是特制的,不受总闸管辖亦未可知,唐糖说不定已然得信去了!
他急得冷汗频出,再管不得许多,正欲转身往监狱救人,却只因行满了一步,被身侧的秃鹫一爪挠上了脸:“道长休走!”
赵途玖爱美,十个指甲那是恨不能日日打磨十遍,自然尖利如刀,茯苓子的面具经他这么一撕,竟是当真剥落了一小块,秃鹫惊问:“你究竟是谁”
纪陶无心与他缠斗,索性夺路往南行去,秃鹫急急唤人:“追!”
怎料他的手下根本追不上飞奔而去的纪陶,却有从南边跑来急急报信的狱卒:“陛下大事不好,狱中千人暴动,全数越狱……往那北角去了!”
东边也有人报:“陛下,鱼池的水闸不知被谁泻了,一池的血鲵都快涸死了!”
又有西边来人:“陛下,垭口外遭遇重兵强攻,外头即将顶不住了!”
那个奄奄一息的贤君从地上晃晃悠悠爬起来,冷冷地笑:“先皇陛下,您不是方才还觉得至少您还有一个好儿子么现在感受如何若没我那恶棍弟弟,您的麒麟肉,恐怕早就入在口里了罢,哈哈哈哈,老东西……”
秃鹫整张脸都扭曲了,因脱了妆而变得不阴不阳的脸,也许只有在席勐眼中才是格外销|魂的。
儿子全都是不肖之子,没有成仙、没有长生、没有永驻的容颜……赵途玖是个不服输的人,他绝不相信由祖先及自己,精心修炼锻造了几世的长生梦,不过是一个泡影罢了。
他当然绝不可能相信。
赵途玖声嘶力竭地怒斥道:“朕差一点就成了你这不肖子脚下的冤魂,朕只生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纪陶抵地下监狱时,纪伯恩的监房早去人去楼空,林步清正帮着疏散剩余难兵:“三爷您来了就好,少奶奶已然救得大爷去了北角,秦将军亦在那头接应,一切皆很顺利。您也快去北边照料少奶奶罢,我这儿人已然不多了,很快就能完事,您一切放心。”
“好,你自己多加小心。”
纪三爷心中急切而欢喜,爱人和孩儿就在通往光亮的途中等待,同行的还有他两位挚爱的哥哥。
这曾经是他最好的梦境。今夜之后,这一切都将成真。
可惜现实总是更令人唏嘘一些,那暗道因为须得彻夜容人通行,一途的壁上都插了火把,糖糖正喂垂垂老迈的纪伯恩喝水,她热泪滚落下来:“纪陶,大哥他……不会说话了。”
“不哭,待回了家,我们给他慢慢治。”
唐糖直摇头:“不行的纪陶,大哥没了舌头。”
纪伯恩喝罢了水,嘴角犹挂着水珠,但他木然未擦,眼睛只是望着前方,目光空洞,像是可以穿过所有人的身体。
纪陶强抑悲恸,紧紧拥了一把唐糖:“大哥从前的性子比我都要好些,我们接他回家,悉心照顾他,终是会好起来的。”
“嗯。”
然而说话间环视四周,刚刚还立于身侧的纪二却早已不知影踪。
纪陶急问:“糖糖,你可曾看见二哥”
唐糖莫名摇头:“他方才不是还在的嘛。”
纪陶将事情前后一个细想,心中猛地惊了惊:“你守着大哥,我得寻他去。”
唐糖急唤:“他应该可以料理自己啊。”
纪陶回首:“只怕不能,他现在全无理智。”
唐糖追了几步:“我随你同去!”
却哪里还见纪陶的影子。
赵思危认为纪三爷的确很有办法,至少放这位贤君哥哥出来同老头子撕扯,这实在是绝妙的一招。
老头子不服输,却实在并不讲究策略,以至于这会儿天尚未曾黑透,他齐王殿下已然全局在握,现在只要站得远远,看他们唱这出闹戏就好了。
不得不承认,一个伪君子,一个老妖公,两个剥下人前面皮的人,撕扯起来的阵势,比之当年自己与老儿的对骂精彩太多了。
若非这怎么说都算家丑,他赵思危真想让世人都来观摩一下,这些衣冠禽兽脱下衣服的模样,实在比他还要难看数倍。
他们不光对骂,还用打的。
皇家子弟,从小无论怎样,少说总学过几手防身之术,可这两个败类当众撕打,居然脸打人不打脸的道理都不顾了,二人都伸爪照着脸去,脸上红痕血印横七竖八,全无章法,有如泼妇干架。
赵思贤因为白天挨过弟弟的打,此际体力始终处于下风,被那秃鹫往死里挠脸,一张右脸基本已经血肉模糊,左脸也几乎都花了。
不过赵思贤生就一张不饶人的毒嘴,从前同这老父过往的关系又犹为好些,故而好些秘辛,竟是连赵思危都系头回听闻。
“赵途玖,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赵途玖抓得累了,将他打儿子往地上一耸,居高临下俯视他血肉模糊的脸:“朕怎就生了你这禽兽。”
“谁是禽兽虎毒不食子,我至少不会杀害自己的孩儿,你呢哈哈哈,赵途玖,你妄称修道,却不过只是个扼杀亲儿的刽子手罢了!”
“……你在说什么”
“只说你要吃的这个麒麟肉,活着的时候不吃,死了之后却一心要吃。你分明曾经有过一个上好的麒麟肉可吃,却被你白白葬送!”
秃鹫气得眼睛冒火,脸上又因敷过鱼膘泛起一层密密的疹子,自无法见人,急唤人取了粉盒过来补妆。
“明瑜姑母,什么狗屁姑母!她为什么要为你设计下这一切,你以为她如何爱恋你,当真是为了让你长生不老么你这秃鹫竟然到今天还没有明白那个女人的用意”
秃鹫睨一眼趴在地上的赵思贤,根本不在眼里:“什么用意”
“她与你的孩子,哈哈哈,不就是一块上好的麒麟肉,却被你活活赐药给杀死了,杀了还不如吃了的好,先皇陛下自己亲生的麒麟肉,吃起来一定格外鲜嫩呢哈哈哈哈错过了好生可惜!”
许是秃鹫自己都觉得恶心:“这……”
“不要告诉我你从未想过这一层。当初亲手毁却的麒麟肉,现在你又巴巴等着吃。那个女人用了毕生的力气来报复你,你却还以为那个是她对你的爱恋。什么倒霉麒麟肉,都是那个女人为了有朝一日好报复你,于自裁之前精心设计编造出来的罢了,我们赵氏一族多行不义,就算下了地狱,绞了舌头剜了眼珠发配去最阴暗的楼层推磨还差不多!这一天思危比你我都看得透!长生你在做梦!哈哈哈,赵途玖你现在再告诉我一遍,究竟谁可悲,究竟谁才是那只禽兽”
唐糖初初探出只耳朵,就听见这么一出震撼戏文,也是惊呆了。
赵思贤这条命想必今夜是真不想要了,口无遮拦到了令众人咋舌的地步。
赵途玖是什么人,他自负到了一定的地步,总觉得自己坐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