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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丫鬟见状,只好去洗,等出来冻的嘴唇发紫,苏元箐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她们耽误自己的时间。

还好女牢管可能见她们是最后一次了,脾气也好多了,也没再骂两人,带头走了出去。

苏元箐快步走着,突然想起了司马裕的话,就放慢了脚步,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下却对自己身体的状况惊喜万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突然精神百倍似的,刚才走着身轻如燕,似乎可以飞起来来似的。

怀着疑惑,已经进入了大院,里面苏家的人坐了一堆,人人都大模小样地挂着不同的伤。

苏元箐一扫,就看到了和苏将军坐在一起的孙伯,一夜不见,孙伯突然老了三十多岁的样子,本是黑白各半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肉都塌陷下去,像具干尸一样,似乎风一吹就会随风飞走!

“孙伯,你怎么啦?”苏元箐跑过去,顾不上自己的父亲,拉着孙伯的手就掉下了眼泪:“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

孙伯的手指按在了苏元箐的唇上,苏元箐惊慌地抬头,看到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苏元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看四周的牢管,不敢再问了。

一顿饭吃的很压抑,虽然桌上的菜比平日的多了很多,味道也有了改进,可是苏元箐却没吃下多少。

苏将军看看她,微笑:“丫头的食量还是猫一样啊,多吃点吧,做个饱死鬼!”

苏元箐抬眼看他,眼中全是泪,自己前世就没享受过父爱,今生才有感觉就要死别,这让她怎么不伤感啊!

如果一家人死在一起,还是种欣慰,可是看看这,苏将军的发妻如今不知道在谁怀中,苏将军辛苦一辈子,是为了谁啊?

“爹……她……”她想安慰他,张了口却懊悔莫及,苏将军都不愿意提,她提什么呢?

果然,苏冈闽的眸子沉了沉,静静地看着苏元箐,半响才伸手拍拍她的手说:“别说了,她是你娘,你不该说她!她有她的苦衷吧……陪了我上半辈子就知足了!不用陪我死!”

苏元箐说不出话来,在心里叫,苏冈闽,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度,你也是人,也会痛好吧?

可是看着苏冈闽就算伤痕累累,也努力挺直的腰,她知道了,有种男人,就算是全身的痛压着他,他也不会爬下,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骨子里,苏将军也和自己很像,就像当初,只要她退一步,就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地做自己的夫人,她却不愿意,一定要离婚一样。他们都是把自己的尊严看的比痛苦更重要的人!

这让她更恨苏夫人了,也知道了苏将军最后为什么承认通敌叛国,压倒骆驼的不是那些刑罚,而是最后这根尊严的草……

眼泪就一颗颗掉了下来,苏元箐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哭泣,只是鼻酸难忍,所以她就纵容自己哭。

苏家那些下人都看着她,似乎也知道小姐这流泪和以前的懦弱不同,都默默地看着,没人笑,也没人鄙夷。

苏冈闽沉默了一下,伸拇指去苏元箐脸上擦,干裂带着伤的拇指擦得苏元箐脸生痛,她却没想退缩,享受着苏冈闽式的父爱。

“囡囡,别哭,爹已经很欣慰……如果有下辈子,你要不嫌爹带给你的全是灾难,我还做你爹,嗯?”苏冈闽笨嘴笨舌地说道。

苏元箐的泪流得更慌了,一个劲地点头:“不嫌……不嫌,我还要你做我爹,下辈子让我好好孝敬你!”

“嗯,那别哭了!”苏冈闽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泪水,束手无策地看看孙伯:“这丫头怎么就跟泪人儿似的,每次都那么多泪!”

孙伯呵呵一笑,有些脱力地依在苏将军身边,苏将军伸手搂着他用力一握:“老孙,下辈子我们还做朋友!”

“不做朋友了……”孙伯出乎预料地说:“如果可以,我做女人,嫁给你吧,你敢要吗?”

苏冈闽有些意外,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笑了,猛点头:“敢……我就要你做夫人!”

孙伯呵呵笑了,拉着苏将军的手说:“记得这个……约定……”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头耷拉下来,垂在苏冈闽肩上,手也滑了下去。

苏元箐看着,心沉沉地落了下去。

苏冈闽似乎没意识到孙伯没了,伸手抱着他,依然笑道:“好,我记得这个约定,你也要记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苏冈闽洪亮的笑声引得众人都看了过来,看到他搂着孙伯,众人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只是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苏冈闽的笑声就嘎然而至,竟然是以笑震断了自己的筋脉,死了。

他脸上还带着笑,和孙伯脸上的笑辉映着,说不出的诡异,也说不出的让人心酸。

苏元箐哭不出来了,看着两个挚友相拥着,以这样的方式反抗了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命运,他们不是屈从在皇权下,而是自己选择了自己的生与死!

“将军……孙伯……”不知道是谁续苏元箐后发现了两人的死,失声叫了出来就哭了起来,接着苏家的下人都扑了过来,齐齐地跪了一地,没人留恋那些饭菜,院里只听到一片哭声。

牢管们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相拥的两具尸体,都惊得张大了嘴,半响才有人想起来,慌忙往外跑,要去禀告王大人。

苏元箐跪在地上,脑子里什么都不能想,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笑,特别是孙伯的!

她不愿去想孙伯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就算那是孙伯真正的想法,她也没有恶心的感觉。

相辅相成的两个人,这一生在一起同甘共苦过,一起风里来雨里去,他们已经是血浓于水,就算来生要在一起,谁又能说半个不字呢?

苏将军一生辉煌,孙伯一身武艺却默默无闻地陪着他,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他的全名,他为的是什么?

他难道不比苏夫人对苏将军更好吗?难道付出的没比苏夫人多吗?

在苏冈闽危险的时候,是他陪着他!

在苏冈闽入大牢的时候,是他在到处奔走为他的儿女!

在苏冈闽死的时候,也是他陪着他走向了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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