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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笑阳不忍她这样对自己，上前想要扶起她，并劝道：“我不知道你和裴青城之间有什么恩怨，你想气他，我理解你，因为他真的很让人不爽，但如非特殊情况，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这种手术对身体伤害非常大，而且，你想一辈子都为这个决定后悔吗？”
“你不要劝我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白雨霏一边哭，一边坚定地说道，“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我跟庄缙已经离婚了……”
秦笑阳知道她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把孩子打掉的，但她不说，他就不问，便只怜惜地看着她，说道：“你十分钟前才得知这个消息，怎么深思熟虑？不要骗我了，我了解你的为人，你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
“舍不得有什么用？”白雨霏摇头，抹干净眼泪，狠心说道，“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秦笑阳拿她没办法，只得说道：“好吧，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帮你去找医生，但你随时可以反悔，知道吗？所有事情都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你再好好想想。”
“我不会后悔的。”白雨霏像是在和他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不用想了，你只管去。”
秦笑阳见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便也不再浪费口舌，而是照着她的意愿，去了三楼的妇产科，帮她预约医生。
十五分钟以后，秦笑阳回来了，拿了一个粉色的药盒，见白雨霏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他叹了口气，既心疼又无奈地问她说：“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白雨霏点头，“手术什么时候？”
秦笑阳说道：“你今天失血太多，不适合做这种手术，起码要养一个星期。这期间，你就吃这个药，它会杀死你肚子里的婴儿，但不会自然排出，所以一个星期之后，医生要利用手术把它的尸骨挖出来……现在婴儿还没有成型，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了，当然还有别的办法，具体看你的选择。”
“就这个吧。”白雨霏偏过头，看着窗外的蓝天，半晌，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在像谁道歉。
秦笑阳突然觉得很难过，不忍心再看她，默不作声地把药放在床头柜，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和她说：“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到裴总在走廊里抽烟，现在还没走，如果可以，你还是和他谈谈吧。”
“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白雨霏总算看了他一眼，那视线没什么焦距，像是失了魂似的，“之前裴青城跟你说的什么意思？他要把你调走？调去哪儿？”
秦笑阳耸耸肩，说道：“西北部一个叫万安村的山沟沟，那儿是山洪高发地区，贫困，且医疗设施落后，他出钱，让我们医院出人过去支援，类似支教那种吧，可能要待半年。”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白雨霏望着他，语气恳切，“别让任何人知道 ，你带我走吧？”
秦笑阳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神情有短暂的茫然，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狂喜，他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你是说真的？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
“嗯。”白雨霏点点头，说道，“但准备的时间太短了，你能提前给我安排手术吗？”
秦笑阳听到这个问题，却逐渐冷静了下来，斟酌片刻，颇有些落寞地说道：“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走，但诚如你所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
“我要去的地方医疗条件很差，别说你现在怀了孩子又受了伤，就是平时健康的时候，我也不许你去受苦。”秦笑阳朝她笑笑，温柔地说道，“但你在这个时候能想到和我一起走，我真的很开心。”
白雨霏顿时犯了难，不由朝他道歉：“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
“你说被调去山区的事情吗？”秦笑阳走近她一些，温柔地揉她的头发，说道，“这怎么能叫连累呢？说起来，还是你帮了我。”
白雨霏不解地看他，他便又说：“你知道我们医生如果想升迁的话，都是要做出一定的业绩的，不是考核就是论文什么的，烦得要死，这次我配合医院组织的活动，加上又是政-府项目，不但不委屈，反而相当于进修，多少医生抢着要去呢，本来我也是想要申请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真的？”白雨霏不太相信，总觉得他这是在安慰她，但秦笑阳却说的情真意切，再三保证没有骗她，才稍稍消了她心里的自责。
之后秦笑阳又和她聊了一会儿，见她没那么悲观了，便又说：“不过，我看你这个状况，也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然这样吧，我表姐有个小型农场，主要种植多肉植物，环境非常不错，她平时都自己在那儿，地方不算偏远，但那地方地势很特殊，外地人通常要迷路，估计裴青城也不例外，所以你可以安心在那儿住着。”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白雨霏说道，“我也不认识你表姐，这么打扰别人不太好吧？”
秦笑阳却说道：“没什么不好的，她平时一个人也很寂寞，你可以陪她一起照顾一下花草，那些多肉都很可爱，说不定还有益于你创作。”
白雨霏还是怕打扰别人，毕竟让秦笑阳帮忙是一回事，麻烦秦笑阳的朋友帮她又是另一回事了，她眼下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躲开裴青城，但还没有这么厚脸皮。
“不然我去给你表姐打工好了，希望她不要嫌弃我没有身份证。”白雨霏说道，“我不要工资，只要提供给我住的地方就可以。”
秦笑阳知道她是不愿意麻烦别人，顿时又有些心疼，但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自然无可厚非，便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和她说，看她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接你，或者你可以先过去，手术先往后放。”
“这样也好。”白雨霏答应下来，目光又忍不住飘到床头柜上放着的药盒上，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先把药吃了吧。”
说着，她将那盒药拿过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无比地煎熬。
她知道，吃了这个药，她的孩子就活不成了，而她，也将永远背负着杀死过自己孩子的阴影，或许日后每次想起来，都会愧疚，都会哀叹，都会思考：如果这个孩子当初活了下来，如今会是哪般光景？
或许只有在骨肉分离的时刻她才会真正明白自己的内心吧，但有什么用呢？
“对不起。”白雨霏单手捧着两颗胶囊，眼泪不停地滴落在上面，像是在她心上烙下难以磨灭的封印一般，让她如坠地狱，“下一世找个好人家吧，别找我这样的人。”
尽管她心中无限不舍，最终却仍决绝地将胶囊吞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