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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尽天机,算尽天机……”赵旭公寓楼下的凉亭里,四下无人,空气一阵波动,姬云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笑容很苦涩,看着手里小小的青梅,叹了口气。

师父料定了自己的选择,所以这颗梅子也是师父算好了的,不,是历代祖师算好了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都把自己剪断尘缘的发结埋在同一个地方,等自己的头发放进去之后,正好数量足够了,才结出了这样的果子。

“天眷之子,呵……天眷之子,怎么什么好事都要被你碰上?凭什么我们斩断凡缘的痛苦,却要成就你?”姬云仰起头,看着赵旭所在的楼层,脸上的表情很阴郁。

从小到大,师父总是教诲他,要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博爱苍生,是梅花庄代代相传的秉性。

姬云懂,他很崇敬师父和历代祖师,他当然也希望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他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师父拔掉了自己头上的红发,这红发就和传说中的“月老红线”一样,一旦断了,他和那个她就再也没可能了。

可是,为什么拔掉之后,自己对她的思念却更加深重了呢?为什么就不能和忘情水一样,让他忘掉那段感情呢?

亲手将自己的情缘化成的果实,送给一个所谓的“天眷之人”,是多么的揪心啊!

这和古代贫农家的小子,亲手把自己心爱的青梅竹马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有什么分别?

去TMD天眷之人!

去TMD天下苍生!

他可以为了世界牺牲自己的生命,却无法接受将自己的爱情当做肥料来成全所谓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心魔呵……心魔啊。”姬云喘着气靠在墙上,“明知道是心魔,却不愿意挣脱它,师父啊,我是不是堕落啦?”

情劫情劫,就是这个意思。

自己刚才如果选择被逐出师门,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厮守一生,这就不叫“情劫”了,只有像现在一样,求不得,放不下,才叫【劫】啊!

“真没用啊,把这青梅果子随手丢了,你自己都这般难受了,还管天下人去死?”姬云脸上出现了讥讽的笑容,自言自语着。

“不!如今,我姓姬!这个荣耀的姓氏,我不能背叛它、辜负它,我要对得起它!”他像神经质一样,表情变幻:“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这么做?”

“得了吧,如今什么时代了?这花花世界你也看过了,再也不是无名英雄的时代了,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呢?有人夸赞你吗?有人讴歌你吗?有人铭记你吗?”姬云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像是精神分裂一样:“没有!一个也没有!你们这群蠢货,就只知道一味地奉献奉献再奉献!只懂得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知道网络上怎么形容你们这种人吗?圣母!你们这样的家伙写成小说主角,会被人喷死!”

“狗屁!天下苍生在我们的谋划之下得以延续,这是莫大的荣耀,不需要别人的肯定,这份荣耀,是给我们自己的!”姬云脸色潮红地大声反驳道。

“自欺欺人,可怜又可悲……”姬云的语气转瞬又变得阴郁起来:“自嗨就这么爽吗?如同锦衣夜行一样的生活,就不憋屈吗?你们拯救了世界无数次,却像坐牢一样永远待在梅花庄里,而不是坐在世界的王座上,不仅如此,就连恋爱婚娶都不行,传宗接代都不可以,任由那些庸碌无为的人儿孙满堂,看着那些脑满肠肥的蠢货左拥右抱,TMD凭什么?”

“自由!你不想要自由吗?人人生而自由!孔圣人永垂青史,耶稣永被崇拜,释迦摩尼永受供奉,这些所谓的圣人,个个永垂不朽,你们呢?牺牲了作为生命最重要的一切,自我剥夺了自己的人性,把自己当成了守护人类的公仆,几十年后和你师门前辈一样化作一抔黄土,没人知道,没人记得!就如同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何必呢?何苦呢?啊?”

…………

杜强就站在距离姬云不远的地方——姬云看不见他。

“这家伙果然不正常,上次看他逛女仆咖啡店我就看出来了。”他是跟着赵旭跑过来的——知道了赵旭牛逼到搞翻了“伏尸”,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搞好和赵旭的关系。

结果,他看到了姬云像个精神分裂一样在原地自言自语。

“叮咚!”

姬云的手机响了。

杜强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一条微信:

“云,抱歉,我想我不能再等你了,家里人已经安排好了相亲,我妈以死相逼,我今天必须要去了,对方是我们这里副区长的侄子……”

一字一句,像重锤一样击打在了姬云的心头。

没想到,被拔掉了那根头发,效果会这么显著——那姑娘之前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绝无可能去相什么亲的,母亲以死相逼更扯淡,她爸妈早离婚了,她妈很少管她。

可现在,不可能也变成可能了,变成现实了。

心魔状态,或者说精神分裂中的他,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倾斜——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啊啊!混蛋!”姬云握紧了拳头,狠狠给了自己一拳。

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姬云闭起了眼睛,表情变得很奇怪。

“嗖!”

小小的青梅,被他丢到了墙角:“去你的赵旭,去你的姬云,去你的世界!我偏不给你吃,出了差错才好!管你洪水滔天,我不管了,不管了!!!”

说完,他直接跑掉了。

他要去找她。

是的,他知道没结果,但还是要去找,要去追。

他已经分不清心中哪个是本我,哪个是心魔了,心中只剩下了那一个执念——去找她。

这是他的自由。

…………

十分钟后,黑乎乎的赵旭贴着面膜下了楼,捡起了墙角的青梅。

通风报信的自然是杜强了。

反复回忆着刚才通过杜强看到的一切,赵旭差不多理出了头绪——姬云那小子似乎遭遇了什么事情,或者受了什么打击,疯疯癫癫的。

多亏了他精分时候的自言自语,赵旭能听出很多信息来,最起码的就是,这颗青梅子是姬云的师父让他送来给自己的,吃了它,应该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啦!”赵旭转身对身边的杜强说道。

幸好他跟来了,否则这果子真的和他无缘了。

“赵先生您太客气了。”杜强说道,他对赵旭的太多比之前更好了——赵先生这么强,说不定他还有别的本领也说不定啊,他说他没本事复活死人,说不定只是谦虚的呢?是试探呢?

可惜,自己之前的表现肯定很差劲吧?

“啊呜。”稍微擦了擦梅子上的灰尘,赵旭直接把梅子丢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酸酸的,有点涩嘴,咽下去之后也没什么感觉,一瞬间就被消化掉了。

“没反应啊……”赵旭喃喃道。

“赵先生,您的皮肤……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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