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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让他知道阿房遭到伏击,下落不明,定会心智大乱。两军对垒,是为大忌。
一切,只能暂时忍耐。
火光冲天而起,周围积雪迅速化为无形。狂风愤怒地吼叫,撕扯着熊熊的火焰,妄图用寒冷和暴虐彻底摧毁这炙热、充满希望的光明。
火舌吞吐,嗤笑着气急败坏的寒风,示威般蹿起更高的火焰,用温暖和希望护送着众人离开。
齐国王宫,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人,白色长衫,银色面具,来者正是赵与鹰。
守门侍卫知道他是崇月教主,七王叔面前的红人,不敢阻拦,任由他横冲直撞,直接奔到七王叔面前方才停下。
距离太近,七王叔被马鼻中喷出的热气呛得差点吐出来,连忙掩鼻后退,拼命呼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这才缓过劲来。
"干什么?你疯了?"七王叔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你要杀光齐废王王室,这我没意见,毕竟改朝换代总要有人牺牲,斩草除根,可以理解。但是,"看着遍地残缺的尸体,赵与鹰愤怒道,"你尽诛后宫性命,太监宫娥也不放过,是不是太没有人性了?!""人性?哈哈!天大的笑话!"七王叔仰天长笑,脸上肌肉不住抖动。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不把这些余孽斩尽杀绝,怎能扬我威望,震慑乱党?"赵与鹰正欲反击,突然北方火光大盛,正是天牢所在位置。
"你!你不是答应要把苍落尘交给我处置?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赵与鹰大惊失色。
"哼哼,姓赵的,别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瞒过寡人的眼睛。就凭你也想和寡人玩花招,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寡人不过是将计就计,利用你那什么崇月神教筹集军粮而已。现在苍落尘已死,看你还有什么手段。识相的,乖乖臣服寡人,或许寡人心情一好,收你做条看门狗;若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哦?七王叔果然老奸巨猾,老谋深算,老当益壮,老……不死的。"赵与鹰没有如七王叔预期般露出惊惶失措的神情,也没有被拆穿的气急败坏。依旧是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语气。
开始还扬扬得意的七王叔,差点被最后那四个字噎死。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赵与鹰抢了先。
"只是,你确定那天牢之火是报喜的吗?我怎么觉得是苍落尘对你的宣战呢?"赵与鹰冷笑道,虽然银色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不难猜出,此刻,他的脸上,定然满是不屑。
"什么?"七王叔一愣,随即从赵与鹰的话语中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苍落尘没死?胡说,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派出了最精锐的人马,难道还摆不平区区几个天牢守军?
纵然苍落尘是只老虎,也已经被拔去了尖牙利爪,怎么可能在那些杀手的剑下死里逃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不过,你也别想我,至少你死之前,我会来见你最后一面的。这样,也不枉你我相好一场。"一个媚眼飞过,赵与鹰已经纵身而起,施展绝世逃命神功,转瞬间逃之夭夭。
"都傻站着干什么?快追!生死不论,别让他跑了!!"七王叔踢了一脚身边呆若木鸡的侍卫,声嘶力竭吼道。
这想来就来,想溜就溜,是把自己当猴耍吗?
看得张口结舌的侍卫急忙奋起直追,可惜水平相差太远。那赵与鹰的轻功连苍落尘都望尘莫及,何况这样几只小虾米。
轻轻松松甩掉追兵,赵与鹰纵身向城外跃去。
城外渺无人迹的旷野,十余匹骏马排成一条直线,鬃毛抖擞,鼻中喷气成雾,载着背上之人疾驰。
马队后,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越追越近,渐渐清晰。
"呼……呼……苍……苍落尘……你等等……我……"哭天抢地的哀号声伴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在苍落尘身后响起。
闻声,苍落尘一勒缰绳,马匹人立而起,嘶鸣一声,原地站定。
赵与鹰没想到苍落尘突然停马,猝不及防,险些一头撞到马臀上。
狼狈收住身行,赵与鹰破口大骂:"苍落尘,你也太缺德了。以前都是跑着让我追,现在变本加厉,骑着马让我追!你以为这是遛傻小子呢?呼……呼……可累死我了。下来,我要骑马!"苍落尘从马上跃下,无视赵与鹰的怒火,冷冷道:"阿房呢?""阿房?"赵与鹰摸出折扇,呼啦啦在眼前扇动,扇影闪烁,掩饰着眼中的黯淡,"她在水家村,有非语他们护着,好得很。"寒光一闪,赵与鹰手中的折扇只剩下半部分。
将长剑丢给身后侍卫,苍落尘眼神比冰雪更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唉,就知道瞒不过你。"赵与鹰长叹一声,闭上眼,任风将眼角的泪凝成冰,"不知那嬴政如何得知了消息,在水家村布下重病埋伏。我们刚到,便陷入重围。阿房为了救我们,被嬴政……带走了!"终于将所有真相说出,赵与鹰的心情却无半点轻松。压抑多时的自责、愧疚,和对阿房的担忧、牵挂,一股脑倾泻而出。
"我对不起你,苍落尘。我不但丢了阿房,还让亲卫营封锁消息。因为我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阿房。这样,会坏了大事……"话未说完,赵与鹰便被苍落尘的神情惊住了。这个神情,他只见过一次。那次在战场上,将军队丢给他,直奔水家村而去的苍落尘,就是这样的神情。
"不可以!"赵与鹰大惊失色,顾不得自己不是苍落尘的对手,连忙冲上去,挡在苍落尘身前,"你现在不能去找她!现在不是半年前,你也不是那个齐国将军了。为了这一天,你付出了多少?如果此刻离开,定会前功尽弃。别说这些和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就是阿房,你也救不回来!非语已经带人在后面跟着,不会有事的!""让开!"苍落尘眼中的冷冽更甚,漆黑的眸中怒意熊熊而燃,冰与火两种极致的情感在眼中同时呈现,却没有任何矛盾的感觉,反而带给人一种极端的恐惧。
这样的眼神,令人望之生畏!
即使是死皮赖脸的赵与鹰,见到如此的苍落尘,也不禁心中发憷。如果可以,他很想转身逃跑,可是,他不能。
所以,赵与鹰只能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和苍落尘对峙着。
"苍落尘,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今天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离开。除非你将我打死,否则……"话未说完,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赵与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随后便趴在了雪地上。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从地上爬起来,赵与鹰拍去身上的雪,愤怒地指控道。
说话的动作牵动了脸上的伤,好疼……"不过,如果打一架可以让你心情好点,那我奉陪,只是,你不能再打我的脸,否则,我……"又是一拳打在另一边脸上,将赵与鹰剩下的半句话打回了肚里。
"不是说了不能打脸?"赵与鹰哇哇叫着,再次爬了起来,"既然你不客气,那我也就豁出去了。即使打不过你,也和你拼了!!"说完,便以极不优美的姿势,向苍落尘扑去。
苍落尘的怒火终于全线爆发,冷哼出声,迎上前来,与赵与鹰战在一处。
你来我往,拳打脚踢,胜负的分晓,比预料中更快。
伸手掸去衣服上沾到的积雪,苍落尘居高临下,用眼角斜着趴在地上耍赖的赵与鹰,讥讽道:"起来呀,不是要和我拼了吗?趴在那里干嘛?""死了……"将脸埋在雪地里,赵与鹰声音含糊。
"走吧。"不再理会赵与鹰,苍落尘翻身上马,对亲卫营侍卫吩咐道。
"不行,我说过你不能去!"赵与鹰突然跃起,用力拉住马缰。方才埋在雪里的脸此刻明晃晃对着众人,鼻青脸肿,如同……猪头……"再不走,追兵就来了。抓紧时间办完事,我还要去找阿房。"淡淡说完,将面目痴呆的赵与鹰用马鞭推至一边,苍落尘策马,向着旷野深处而去。身后亲卫营连忙跟上,马踏碎银,渐行渐远。
赵与鹰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挤在绮罗身后。
"好绮罗,让赵大哥搭一程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绮罗并未回头,只是将身子向前挪了些许,让赵与鹰能舒服些。口中却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了这马儿。本来负着二人已很吃力,更何况,赵大人这脸,片刻工夫,胖了恐怕十斤不止。"搭拉着脸坐在后面,听着绮罗的嘲讽,赵与鹰欲哭无泪。
该死的苍落尘,自己浑身上下这么多肉都看不上,将所有力气都使在了他的脸上。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了知觉,只是觉得很烫。在这冰雪横飞的季节,火辣辣的如同小太阳。
阿房,等着我。苍落尘在心中默念。
对赵与鹰一阵拳脚之后,苍落尘已经渐渐冷静。此刻情势危急,若是贸然行动,定会被狡猾的七王叔抓到破绽。若是自己有了不测,那还有谁,能救阿房回来?
即使阿房平安,若是自己死了,她也不会独活。
努力说服自己,竭尽全力扼住想要调转马头前往秦国的冲动。苍落尘只觉胸口气血翻涌,痛不可当。
阿房,记住你答应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活下去!
风掣旌旗,猎猎有声。
距离齐国都城百里,驻守着两万兵马。
原本此处并无驻军,之所以设立兵营,乃是为了当日苍落尘在朝堂之上的提议,说在此处驻军,共为两点。
一则护卫京城,若有危险,可在一日之内赶到,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二则震慑山贼流寇,以防他们侵扰城外农夫百姓,保地方平安。
那时苍落尘刚刚得胜回朝,齐废王对他器重不已,所以立刻应下,将此事全权交与苍落尘负责。
与仇由部族之战,齐国大获全胜。威武之师,威名远扬。周边那些原本极不安分的小国,也在见识了苍落尘的厉害之后,偃旗息鼓,纷纷主动示好,允诺岁岁纳贡,甘愿称臣。
从此边关太平,再无战事。这两万人马便闲置在这里,无人过问。好在这带兵的韩姓将军是个严谨之人,每日里出操训练,从不懈怠,所以,战斗力并未因安逸的生活而退步,相反,还颇有进益。
突然,瞭望台上的士兵发现漫天飞雪中出现几个黑点,越来越近,竟是直直向着此处而来。
"站住!口令!"守营士兵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阿嚏!"惊天动地的喷嚏声传来,一人从马上跃起,三两步窜到门口,一袭单薄长衫在风中瑟瑟发抖,"快叫你们将军出来,就说苍落尘来……阿嚏!阿嚏!"这人正是赵与鹰,刚才发力狂追苍落尘,御寒的皮袍因为碍事,早被他不知丢到哪儿了。随后又在冰天雪地里打了一架,浑身大汗淋漓,倒也不觉寒冷。
结果等力气耗尽,挤在马上休息的时候,汗水被冷风一吹,冰凉刺骨,加上骏马疾驰,风从身上刮过,如同刀割一般。
想要运功御寒,却发现之前劳累过度,聚不起半点内力。
无奈,只得将身子蜷起,躲在绮罗身后,让她挡风。
苍天呀!让我死了吧!赵与鹰心中哀叹。想不到威武勇敢、睿智潇洒如他,竟也有躲在女人身后瑟瑟发抖的一天。这要是说出去,他的脸,从此就藏在袖子里好了。呜呜呜,他没脸见人了。
好不容易撑到这里,赵与鹰早已冻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满心只盼赶紧找个地方坐下,灌上两口滚烫的烧酒驱寒,却见这士兵唧唧歪歪,啰里啰唆。
赵与鹰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顾不得周围刀剑森森,赵与鹰扑在围栏上,如同失散已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娘,嚎得是惊天动地。
守卫士兵被吓了一跳,正要出声呵斥,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粗大的嗓音:"这是怎么回事?谁在这里号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过年在杀猪。
听到这个声音,赵与鹰眼睛一亮,喊道:"小黑黑,是我,我是赵与鹰呀。"边说边将一张大脸拼命向门缝中挤来。
那人闻言一愣:"赵与鹰?"急忙上前隔着营门打量,却被吓得退了两步。不是吧?刚说完杀猪,这里就蹦出来个猪头?
见那边迟迟不肯开门,赵与鹰正要破口大骂,只听苍落尘的嗓音传来:"来者可是白云白副将?劳烦去告知韩将军,就说苍落尘有急事相扰。"那粗声大嗓之人正是白云,虽然名字文雅,可惜却生就了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模样,极为好笑。
始终为姓名所苦的赵与鹰,终于找到了同命相怜之人,还自作主张,给他起了外号。叫得多了,大家也不由得跟着唤这白云为小黑,真实姓名,反而极少提起。
什么?苍落尘?!这三个字如雷贯耳,胜过赵与鹰的哀号百倍。白云侧耳细听,果然是苍落尘那清冽淡漠的声音。绝对,不会有错!
再不迟疑,白云急忙命人将门上横杠移开,双臂一振,亲手拉开营门。
正嚎得凄凄惨惨的赵与鹰没有防备,一头栽在白云身上。
顺手将鼻涕眼泪在白云身上抹个干净,赵与鹰身形一闪,耗子般窜得无影无踪。
"末将白云,参见苍将军。"
"白副将请勿多礼,我有急事要求见韩将军,不知白副将可否带路?"苍落尘伸手将白云拉起,未及寒暄便直奔主题。
"苍将军请随我来。"见苍落尘神色不同以往,白云不敢耽搁,连忙在前面带路,引着苍落尘直奔中军大帐。
还未入得帐门,白云已经大呼小叫起来:"韩将军,你快看,看看这是谁来了?!"一边说一边挑开厚重的毡布帐帘,躬身请苍落尘入内。
"嗖!"一个虎头镇纸迎面而来,直直砸向刚进入帐子的苍落尘。
"军营之所,你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爱谁来谁来,老子不在乎……啊!!苍将军!苍将军……"扔镇纸之人正是韩荣韩将军。此人五十开外,精干利落,眼界甚高,脾气怪异。不入他眼者,即使地位再高,也是不屑一顾。所以,沙场征战多年,虽然战功赫赫,却始终无法高升。
三年前随苍落尘出征,让韩将军颇为郁闷。自己半生戎马,到头来却要跟在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弱冠少年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