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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赵一枚一口气憋在胸口,彻底没了脾气。
潘明唯是和赵一枚老板的老板平级,技术部又是要支持销售部的。赵一枚想,他要找理由调自己过去也不难办,不过自己确实不喜欢做售前,看来得先跟老板吹吹风,表明自己的心意,看老板到时能不能顶住了。毕竟她要一走,老板也少了一个左膀右臂、得力干将。
不过看来销售部真的在打一个大单,连带着江小影都经常忙得不在午餐时出现,潘明唯也没有再找过她。
这天赵一枚和市场部的助理安妮、总裁秘书苏珊一起吃午饭。这两个女孩儿年纪不大却很势力又爱八卦,赵一枚平时也不怎么喜欢搭理她们,不过她吃饭一向喜欢热闹,少了饭搭子江小影,只好退而求其次跟她们坐在一起。
这时苏珊正聊着总裁的茶叶。泰特全球副总裁、大中华区首席执行官兼总裁方继森是个美国出生长大的华人,来中国工作已近十年,酷爱中国文化,在他的办公室里有着全套的泡功夫茶的器具。
赵一枚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她终于想起来“五号花园”那个和潘明唯一起的女孩在哪里见过了——就在总裁办公室的桌面!
那还是去年底,有一次方继森的电脑网络出了故障,赵一枚去处理,看到他桌面摆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当时方继森还向她介绍,大女儿叫方沁,沁人心脾的沁;小女儿方芳,芳草菲菲的芳。
对,那个女孩就是方沁,不过照片上是长头发,所以一时没认出来。总裁的老婆女儿不是一直都在美国吗?想不到潘明唯跟他们也有关系,而且看来这关系还不浅。
想起潘明唯在南宁说的那句“我女朋友不要我了……所以想换换环境。”赵一枚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很快就过了五一,天气迅速热起来。
这天赵一枚收到一条短信,竟然是陶君的结婚通告:“各位:从今天起我正式告别单身!想祝福的多多益善,想送礼的赶紧快递过来,想羡慕的自己抓紧找另一半……”
大一夏天的舞会事件后,一度班上的女生都认为陶君是个叛徒。后来陶君并没有和秦扬在一起,而赵一枚也和符涛高调恋爱,大家也就逐渐恢复了邦交,只是心里有了疙瘩,再也不能象从前一样无话不谈。
直到临毕业时,陶君主动提起了秦扬。她说那晚在舞会上,她也没想到秦扬会第一个向她邀舞,更没想到秦扬会一直不放开她。她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就象着了魔,脑子都不会转了,脚也不听使唤,就那样跟秦扬一圈圈地一直跳一直跳……后来回去,才发现双脚被高跟鞋磨出好多泡,足足疼了一星期。
陶君问:“枚枚,你那时肯定特恨我吧?我也恨我自己,可当时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赵一枚点点头:“嗯,开始是恨过,可后来就想明白了,那不是你的错。”
——少女情怀,都是一样一样的啊。两个人重又敞开心扉拥抱在一起。
陶君大四时交了个男朋友,后来一同留在厦门工作。两人一直感情稳定,如今终于修成正果,真是令人高兴。
赵一枚使出“一指禅神功”,飞快地回复短信:“君子,真是恭喜啊!祝你们俩白头偕老,幸福永远!”
过了一会陶君回复:“枚枚,你也要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啊!”
看着手机,赵一枚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心里空落落的。
下班的路上,又遇到大塞车。赵一枚开着路虎一点点往前挪,第一次不觉得塞车是件令人烦躁的事——多热闹的马路啊,车子塞得满满的,前面斑马线上是过街的如鲫人流。
赵一枚忽然不想回去自己那冷清的单身公寓,就在下一个路口掉头。接下来,逛街、购物、吃晚餐,继续逛街……似乎商场和餐厅温暖的灯光、喧嚣的人声、手上沉甸甸的购物袋,才能让她充实起来。
上了车,时间已经九点多,可似乎仍不愿回去。赵一枚想了想,给陶君发了个短信:“现在我要去喝两杯,为你庆祝!”
陶君很快回复:“一个人吗?那祝你有艳遇!”
赵一枚笑了笑,看看路牌,记得前面有家叫做“37°2”的酒吧,曾经和同事来过,气氛不错,还有歌手驻唱,就去那吧。
歌手拨弄着吉他,一段如流水般的前板过后,磁性而略带忧伤的声音传来:
那一年,为什么要来?
那一天,为什么要走?
爱在最美时,我们松开手;
睁开眼之间,伤口……
这场梦,注定要发生;
也注定,要这样结束。
为了寻求永久,我们放开手;
之后发现,已不能回头……
永远爱你啊~,在我的生命里
——你让我学会哭,却学不会忘记;
永远爱你~啊~,在我的生命里
——我想学会逃避,却逃不出孤寂……
伤感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反复,吉他的弦仿佛声声都拨到了心里。爱在最美时松开了手,她和秦扬,终究是错过了么?
赵一枚握着酒杯,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潘明唯陷在软软的沙发中,和两个客户边喝边聊,可是他却频频走神,目光不住往吧台那边瞟去。
刚才赵一枚一进来他就看见了,不过这边的沙发位光线暗淡,估计赵一枚没有留意到他。
赵一枚独自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她穿着米白色的长裤,宝蓝色的丝质背心,露出光洁的肩头和雪白的手臂,胸前的扣子仍是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端,却更衬得脖颈如天鹅般美丽修长。她的脸正好侧对着他的视线,吧台上方一束射灯照下来,给她打上了暖色调的光圈。她就坐在这橙黄色的光晕中,无声地哭泣。
潘明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这样哭泣,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没什么表情,就这么微微抿着嘴,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泪水却肆无忌惮地在脸上流淌,而且似乎怎样也流不完。
他从来没有见过赵一枚这样。这个个性分明、迷人又高傲的女孩,此刻竟显得那么的孤单无助,那么的伤心欲绝。
潘明唯的心觉得有一丝丝的痛。
赵一枚一口气喝了好几杯,终于撂下酒杯,结了帐往外走去。
潘明唯瞥见她走到门口时一个趔趄,想想不放心,跟客户抱歉地交待几句,追了出去。
赵一枚正一手扶着车,一手拿着一串钥匙哗啦啦地抖着,却怎么也捅不进匙孔。夜色下的路虎俨然一个庞然大物,更衬得赵一枚单薄孤伶。
潘明唯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枚,你喝成这样怎么还能开车?”
赵一枚眼神迷离地抬头看了看,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嘟囔了一句:“我没醉……只是喝多了一点点……一点点……”接着又低下头去鼓捣车门。
潘明唯从她手里拽过钥匙:“那我送你回去吧。”
赵一枚摇晃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秦扬……你怎么戴眼镜了?”说着把脸凑过来,热烘烘的喘息夹杂着酒气扑面而来,“你……不是秦扬,你是……艾唯·潘!呵呵,你看我没醉吧,我认出你来了……潘明唯……潘总……你怎么不请我喝一杯……”
潘明唯扶住摇摇晃晃就要倒下的赵一枚,心想这真是喝多了。想想自己也喝了酒,连拉带拽把她弄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先把赵一枚塞进去,然后自己也坐进去,问:“你家在哪里?”
没有回答。潘明唯轻轻推了推,赵一枚干脆一下倒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潘明唯小心翼翼地又推了推她,叫了几声,仍是没有反应,只有胸口在一起一伏,隔着衣服也能够感觉到她的柔软和炽热。潘明唯只好这么一动不动地静静坐着,听由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丹田处缓缓燃起一丛火焰。
过了片刻,司机终于不耐烦了,问:“到底要去哪儿啊?”
潘明唯略一思索,问司机:“附近有好一点的酒店吗?”
到了酒店前,潘明唯把赵一枚从车里半搂半抱地拖出来,冷风一吹,赵一枚睁开眼,摇晃了两下就弯腰吐起来。
潘明唯不停帮她拍背,好容易等她吐完了,脱下外套把她裹起来,架着她往里面走,心想这丫头平时看着挺苗条的,怎么喝醉了这么沉?
一路艰难地总算进了房间,赵一枚摸到床就直接倒了上去。等潘明唯倒了杯水端过来,赵一枚早就又呼呼睡过去了。
潘明唯无奈地叹口气,放下杯子,帮她脱了鞋,把吊在床边的两条腿抬上去,又在她脑后垫上枕头。看到她胸前已经被吐得一塌糊涂,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件浴袍。走到床边又犹豫了,想了想,还是把浴袍放了回去,又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
赵一枚领口的几粒扣子已经在一路的拉拉扯扯中挣开了,潘明唯拿毛巾擦了几下,忽然发现异样,怔了怔,忍不住抬手把下面几粒扣子也解开了。
雪白的胸口上纵贯着一条暗红色的伤疤,小手指粗,从锁骨中央开始,直到肋间,足足有二十多厘米长,象一条狰狞的蜈蚣,触目惊心!
潘明唯的心猛地抽紧了,不由伸出手去抚摸那条疤痕。指尖才碰到,就像触了电般缩回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下子裂开,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赵一枚在头痛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略略张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几秒钟之后,她猛地又睁开眼——这是哪里?不是自己的卧室,倒像是宾馆的房间!
赵一枚腾地坐起来,一阵撕裂般的头痛,立刻皱紧了眉,抬手揉了揉,大脑里象倒带一样回放:昨晚去了37°2,开始只是想喝两杯就走,后来听到一首伤感的歌,感同身受,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几杯。后来呢?后来在停车场好象遇见了谁……
想到这里,一惊之下,一把掀开被子,还好,昨晚的一身行头都还原封不动地在身上,甚至连上衣的扣子都仍整整齐齐地扣到颈下,身体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就是胸前一片呕吐物的痕迹,散发出的馊臭味熏得自己又快吐了。
谁呢?那个人的面目是模糊的一团,完了,卡带了,记不起来了。可感觉那一定是个熟人。赵一枚闭上眼睛,使劲回想……潘明唯?
这一回的惊吓更大,赵一枚一个激灵跳下了床,才发现有件衣服一直被压在自己身下,拎起来看看,是一件深啡色的休闲西装,已经被揉皱得不成样子。又仔细看了看标牌上的英文,是个不太熟悉的牌子。
会是潘明唯的吗?赵一枚努力回想平时他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希望能够否定这个答案。可马上就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竟从未留意过。印象中潘明唯总是一身得体的西装,剪裁简单,用色低调,但做工和质地一看就是一流的,透着种不着痕迹的优雅。
床前摆着一对酒店的拖鞋,赵一枚穿上走了两步,看到自己的鞋和手袋都整整齐齐地放在玄关那里。这么细致体贴倒真象潘明唯的作风。
可是,宁可是陌生人,也好过在他面前出糗。赵一枚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简直欲哭无泪。潘明唯也算怜香惜玉了,要是换了自己,遇见这样一身臭气的醉鬼,肯定直接往垃圾桶旁一扔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