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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三十米防水呢!这点小水花算什么。”赵一枚手下忙着,头也不抬地说。
赵妈妈站在旁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枚枚,这手表不错啊,你男朋友送的”
赵一枚心里一惊,手下停了停,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话道:“哪来的男朋友啊难道你女儿连块好一点的表都买不起”
赵妈妈盯着她的手腕,撇了撇嘴:“别以为你妈我老土,这个牌子我在杂志上见过广告,你这个带钻的,怎么也得两万往上吧我知道你是有这个钱买,不过,这么花哨的表,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好了,妈。”赵一枚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笑道,“看清楚没真货假货就不许我在地摊儿上买个戴着玩”
赵妈妈哼了一声,说道:“你是我女儿我还不知道你咱家枚枚从来不会戴假货。再说,家里到处都有墙钟可以看时间,可你自打回来,这表就从早戴到晚就没摘过,是舍不得摘吧”
赵妈妈真是目光如炬啊。赵一枚在心里暗叹,老妈就是老妈,难怪人说知女莫若母。
正盘算着该怎么把这事搪塞过去,赵妈妈又开口了:“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谈了男朋友是好事,还要瞒着妈妈”说着探过头盯着她看,“枚枚,你别以为我这是虚张声势探你口风呢,你的事,早有人告诉我了。”
赵一枚这回真是吓了一跳,“什么呀,你从哪听说的难道你在我身边还有眼线”
赵妈妈笑吟吟地说道:“对,就是你王叔叔呀。”
“哪个王叔叔”赵一枚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爸爸以前的老部下,你小时候总叫他‘王老五’的王伍叔叔呀。他都跟我说了。你们是大学同学,应该谈了很久了吧他都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了,你还对家里保密。那个男孩子,姓符是吧这个姓挺少见的……”
“王叔叔误会了,我跟他就是同学,没其他关系!”赵一枚沉下脸,把手里的青菜往水池里重重一丢,大步出了厨房。赵妈妈兀自在后面嚷嚷:“哎,枚枚,你看你搞得到处都是水……”
从厨房到卧室,几步之遥,赵一枚的脑子里象快速倒带似的转了一圈,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进到房间关上门,拿起手机,调出符涛的号码,拨了过去。
“枚枚,在哪过节哪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符涛的笑声。
赵一枚胸口起伏着,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冷笑道:“师兄,你可以呀,居然算计到我头上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又是一阵笑声,“误会误会,师妹,别用这么严重的词呀,我哪敢算计你不过是借你讨点人情罢了,你也没有任何损失呀不是”
赵一枚哼了一声:“既然是‘误会’,你最好去解释清楚。别把我和我家里的人,扯到你乱七八糟的事里面,帮你捞好处!”
“枚枚,你这说什么呢,我可是要和你们公司做生意呀。”符涛的语气带着揶揄,“再说,我怎么去解释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你把我甩了把你的第一个男人甩了哈哈,这倒是事实……”
“符涛,你以后离我远点!”赵一枚咬着牙说。
“枚枚,你太天真了。”符涛一声冷笑,“要说算计,只怕真正算计你的,就是你身边的人。”
“你什么意思”赵一枚心里一震。
“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生意吗签下这个单子,你们泰特销售部今年剩下的几个月不用做都有的吃了。”符涛哼了一声,又说,“你怎么不去问问他,我这一笔大单子签给了他,提成和花红,至少有七位数,更别说上面的位置,真是前途无量啊……”
“只怕你的回扣也不少吧!”赵一枚冷冷地抛下一句,就啪地挂了电话,觉得喉咙里象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之前对于那些巧合,她并不是完全没起过疑心,她只是不愿去怀疑、去猜测。七位数,赵一枚飞快地想了一下那一串零,居然算不清是多少。符涛的话能信吗上面的位置,指的又是什么……
赵一枚不愿再多想,直接按下了手机上的“1”字键,那是潘明唯手机号码的一键快捷拨号。自从那次他留下纸条,说他的手机24小时开机,让她有任何事都要打给他,就此把他的号码存在了第一位。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单调而机械的女声传来,赵一枚才猛然醒起,潘明唯这会应该在香港呢,他到了香港应该会换成当地的电话卡吧。
赵一枚呆立着,忽然觉得背后发凉。虽然她没问过,可是,他居然也从没有告诉过他在香港的号码。他究竟有多少事是瞒着她的原以为两个人已如此亲密,却原来,她从未真正了解他,甚至不知道他每天忙来忙去的工作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枚枚,你在干嘛呢快出来,我教你怎么煎鱼。”随着赵妈妈的声音,卧室门已经被扭开,对面厨房一股浓烈的鱼腥味飘了进来。赵一枚只觉得胃里一翻,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连忙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丫头,又发什么神经呀!”差点被门撞到鼻子的赵妈妈嘟囔了一句,转身离开。
赵一枚后背抵在门上,胸口起伏着,心怦怦乱跳。这是怎么了,从小妈妈就说她是属猫的,最爱鱼腥。怎么一时之间,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了
赵一枚缓缓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一本台历。她的月事竟然已经晚了整整一周。之前忙着吃喝玩乐,偶尔记起这茬,也总是在心底侥幸地想,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回北京了水土不服,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心情受影响,是因为手腕的伤流了不少血……所以,才会迟了。
可是……赵一枚把台历往前翻了一页,手指划着,最后停在了九月十六日。那天是星期六,她记得一早带着小刘一家去医院找小桦的师兄,晚上,潘明唯来找她。
十六号……赵一枚蓦地把台历一扔,心中忿忿。他怎么能这样呢虽说当时喝多了,也不能为了自己快活就随口骗她呀,什么安全期,根本就是危险期!而她竟然稀里糊涂地想都不想就相信他……
她信任他,相信他,从未怀疑过他;而他,还有什么是不能骗她的赵一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赵一枚拉开房门。鱼已经煎好了,没有之前那么腥,可闻到那味道,还是胸口作闷。赵妈妈从厨房瞥到她穿了外套在换鞋,问道:“又要出去呀饭都快做好了。”
“我下去买点药,昨天海鲜吃多了,胃不舒服。”赵一枚边说边出了大门,一路上希翼着自己真是昨天鱼生吃多了而不舒服。
到了附近的一家自选式药店,赵一枚不停地把黄连素、腹可安、西瓜霜、草珊瑚含片扔进筐里,最后才来到计生货架前,迅速地把三个牌子的早早孕试纸都各拿了一条。
半个小时之后,赵一枚揽着一个抱枕,颓然地躺到了床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三条试纸上并排的三个“中队长”在晃来晃去,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枚枚,怎么了不舒服啊起来吃饭吧。”赵妈妈推门进来,赵一枚惊醒,愣了一下,奇怪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还睡着了。
对着一桌子的美食,赵一枚平生第一次没了食欲,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反应。随便扒了几口饭,推说胃疼,又回了卧室。
接下来的几天假期难熬地捱过,因为怕待在家里被精明的赵妈妈看出什么,赵一枚还是每天都跑出去找同学,或者干脆一个人去逛街。
六号的晚上一家人正在吃晚餐,潘明唯打来了电话。赵一枚拿着手机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枚,这几天在家开心吧明天什么时候的航班我去接你。”潘明唯的声音还是和以往一样,透着温柔体贴。
之前心里思量模拟了无数回,真的通了话,赵一枚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不想说了。还是见面再谈吧。于是懒懒地报上了航班号和时间。
潘明唯听出她声音不大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这几天吃多了撑的胃不舒服。”赵一枚依旧懒洋洋地回答。
潘明唯道:“哦我原本还想明晚请你去吃鲍鱼呢,那还是改日吧。”
鲍鱼四头鲍赵一枚心中冷笑,看来对她的“奖励”还不止这块手表呀。
又随便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出来,回到餐桌边。赵东升问:“怎么接个电话还神神秘秘的,是谁呀”
赵妈妈若有所指地说:“是你那个‘同学’吧”
“不是他!”赵一枚正色道,“妈,我都说了那是误会,手表也不是他送的!”
“好好好,不是他。”赵妈妈笑嘻嘻地,“是谁送的都好,都好。”
赵一枚一口饭又噎在了嗓子眼——咳,真是言多必失。
回程的飞机途中遇到气流,广播里提醒大家注意系好安全带。赵一枚坐飞机坐得多了,从来不把这当回事。谁知刚颠簸了几下,就开始捧着纸袋大吐特吐,直吐得黄胆水也出来了,胃里一点东西也不剩了,还在那里不停地干呕。
乘务员见她情况不对,又是递毛巾又是递水的。好不容易折腾完了,飞机一晃,又开始干呕。最后靠在椅背上,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了。
终于捱到飞机落地,赵一枚站起来,只觉得胸口发疼腿发软。拖着行李箱两腿发飘地一路走向出口,忽然背后有人叫:“赵一枚!”
赵一枚扭头一看,竟然是秦扬,穿着一身休闲裤t恤衫的便服,正挑着眉毛看着她:“你没睡醒啊从我面前走过去都没看到我。”
赵一枚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
“这比你上次接到我容易多了吧”秦扬说着从裤袋里掏出车钥匙,“你的路虎修好了,我给你开过来了。”
“可是……有人来接我。”赵一枚说。
“那个姓潘的”秦扬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对你还真够尽心尽力的。”
赵一枚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过身去拿输送带上的行李箱。
秦扬见她不像以往那样牙尖嘴利地反驳,心下略略奇怪,伸手一把拎过箱子,说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赵一枚走了几步,只觉得胸口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低低地叫了一声:“秦扬。”
秦扬侧过头,见她脸色发白,脚步虚浮,似乎站都站不住了,连忙一把扶住,问道:“怎么了”
赵一枚靠在他胸口,缓了缓,才说:“没事,就是一路都有气流,晕机了。”
“笨,晕机都能晕成这样!”秦扬看了看她又说,“要不,先坐坐吧,那边有椅子。”
“不用。”赵一枚摇摇头,“这里空气好差,还是快点出去吧。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出了到达厅却四处找不见潘明唯。赵一枚正想打他手机,秦扬说:“算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早说了,这个姓潘的靠不住!”
赵一枚心里一硬,收起手机,一言不发地随秦扬到了停车场。
潘明唯站在接机的人群里,远远地看着两个人半搂半抱地拿着行李从隔离区里往外走,不禁心里一寒。难怪她不愿和自己去香港,原来竟是跟秦扬一起回了北京!
默默地从到达厅里退出来,却仍旧不死心,拿出手机,等了好一阵,不见赵一枚打给他,却见到他们两人一起上了路虎,扬长而去。
潘明唯握着手机,渐渐收紧,恨不能把它捻碎在掌心。
赵一枚熄了灯,躺倒床上,闭上眼睛。
这算什么说是要来接机,人影不见,连个电话也没有。她不想主动去找他,因为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也许,见了面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仍然开着,顶端的一点暗红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