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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时候会晕车了潘明唯心下奇怪,但看她的脸色煞白的样子象是真的是很不舒服,连忙打右转灯靠到路边。
车刚停稳,中控锁一开,赵一枚就拉开车门往外冲。潘明唯见她弯着腰连连作呕,赶紧也下了车过去扶住她。
其实赵一枚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几下就吐光了,却还是止不住地呕,最后吐出来的都是黄黄的水,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潘明唯见她难受的样子不由心疼,在她背上连拍带抚的,好一阵,赵一枚才直起腰来,连连喘气。
潘明唯递过纸巾,又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轻轻揽着她的肩头,关切地说:“你今天吃什么了怎么会吐成这样”
赵一枚满嘴都是黄胆水的苦涩味,听了他这话,突然气往上涌,再也忍不住道:“我今天吃什么了我好几天都没吃什么了!天天饿着肚子天天吐!”
潘明唯一怔,看着她的眼神复杂,又似惊讶,又似惊喜,试探地道:“你该不会是……”
赵一枚扭头盯着他,眸子里渐渐涌起怒意:“你故意的!那天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对不起,我那天喝多了些,我……唉,我不知道……”潘明唯有些语无伦次,他真的记不太清当时的情景了。或许当时真的是下意识的,他害怕失去她,想用血脉把他们永远连在一起。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又觉得说不出的心疼和后悔,只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枚,我们结婚吧。”潘明唯甚至没有多想,这句话就已经出了口。
“结婚”赵一枚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一个笑话,“昨天刚说分手,今天就说结婚,你当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呀”
“枚,你如果觉得我做错了什么,那我向你道歉。”潘明唯一脸的真诚,“无论如何,宝宝总不能没有父亲。”
“宝宝呵呵,他的面子可真大。”赵一枚一声冷笑,“我有说过要生下来吗”
“你想干什么”潘明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紧张地道,“孩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自作主张!”
“你弄疼我了!”赵一枚一甩手,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你事先又问过我的意思吗你有问过我想给你生孩子吗”
潘明唯心里一下刺痛,顿了顿,换了冷冷的口气道:“是我错了。原来你只是不想给我生孩子。那你想给谁生秦扬”
赵一枚胸口起伏着,忽地大声道:“潘明唯,你真让我恶心!”
潘明唯看着她,语又气软了下来:“枚,你怎么说我都好,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想要就是不要!”赵一枚觉得自己快疯了,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情绪。
这时前面有一辆的士刚下完客,赵一枚把潘明唯大力一推,两步上前,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回到家,赵一枚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的,只是半夜醒来,觉得浑身滚烫。昨晚淋了场雨,竟然真的病了。
爬起来开灯找到感冒药,倒在掌心里,又犹豫了,叹了口气,把药放下,支撑着去厨房。没有葱,只好煮了一大碗生姜水,热热辣辣的喝下,又重新钻回被窝。昏昏沉沉睡到第二天早上闹铃响,感觉还是不好,干脆请了假不去上班了。
潘明唯坐在办公桌前,心神不定。刚才他特地找借口去技术部晃了一圈,没见到赵一枚。想打个电话给她,又怕刺激到她。怎么女人怀了孕就像变成了炮仗,一点就着
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刚拿起手机,就正巧有电话打进来,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是潘明唯先生吗”
“我是。”潘明唯心中还在想着这个号码,会是哪一个客户的
“可算找到了。”对方似乎舒了一口气,“你登记的手机号码最后一位写错了,我们打了好多电话了……”
“请问……您是哪位”潘明唯不由奇怪。
“哦,这里是信和医院放射影像科。”对方换上了公事公办的口吻,“您9月26日拍的数码高清x光片一直没来拿结果。”
潘明唯记起来了,说道:“好的,我今天下午就过去拿。”
赵一枚被电话铃声吵醒,看看已近正午,奇怪自己怎么这么能睡。不过感觉似乎好一些,没有发烧,也不头痛了。
电话是秦扬打来的,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今天出来办事,顺便把钱拿给你。”
赵一枚慢悠悠地说:“咱们这可成了三角债了,别人是每月还供楼的钱,你是每月还我赔偿人家店铺的钱。要不我给你个帐户,你直接从银行转给我好了。”
“下次再说吧。我现在到你们公司楼下了。”秦扬说。
“可我今天没上班。”赵一枚说。
秦扬听她的声音懒洋洋地,就问:“怎么,生病了”
“昨天车胎扎了,害得我路上淋了雨感冒了,就请了天假,也没什么……”
“那我还是过来一趟吧。”秦扬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一枚懒得起身,觉得后腰酸痛,翻了个身,就躺在床上继续迷糊着。
半个多小时后门铃响。赵一枚起身去开了门,对秦扬说道:“当你的债主真好,你这么急着送钱过来。”
秦扬把装钱的信封递过来,看了她一眼,微微皱起眉:“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赵一枚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感冒了。睡了一觉也差不多好了。”
秦扬又仔细看了看她,然后伸出手:“把车钥匙给我,我去帮你换个备胎。”
赵一枚心里一暖,什么也没说,返回去拿了车钥匙给他。
“女孩子,开再好的车也没用……”秦扬带着揶揄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赵一枚无精打采,懒得还嘴,缓缓往洗手间走去。只觉得后腰酸得厉害,暗想难道是躺得太多了
秦扬换好车胎上楼敲开门,只见赵一枚一手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忙问:“你怎么啦”
赵一枚咬了下嘴唇,看着他,低声说道:“秦扬……送我去医院。”
“不完全性流产,要做清宫。”女医生例行公事地下着判断,不带任何语气。
“怎么会”赵一枚刚从b超床上下来,一下子觉得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声音里带着慌张,“我都没有肚子疼,只是有些腰酸和出血……”
女医生抬起口罩上方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有的人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掉了。可能是胚胎本身有问题,发育的不好。”女医生似乎不愿再多解释,低头开单,“先让你家属下去交钱吧。”
赵一枚躺在手术台上,分开了双腿,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充满了自责,脑子里混乱地想:一定是我太任性,喝酒、打架、受伤、发脾气、吵架……是我做错太多事,还说错了话,宝宝以为我不想要他了,所以自己走了……
冰冷的利器穿入,一阵强大的引力仿佛要把整个身体在瞬间吸空。赵一枚无法抑制地惨白了脸,紧紧地咬着嘴唇,用了十足的力气。
“……好的,如果丹尼再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我手机会24小时开机。”潘明唯站在检验大楼前,结束了长长的通话,才发现来电转接信箱里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赵一枚的,心里一紧,赶紧拨回去,却是长久的无人接听。
这家信和医院是他们公司医疗定点的三甲医院,尤其潘明唯上个月在这儿住了一个星期,已经是熟门熟路。于是拿了x光片,也顾不上看,匆匆走出放射影像科,转了两转,一边往医院门口走,一边再次拨打电话,却仍是无人接听。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却是艳阳高照。午后三点的阳光,斜斜照在一辆车上,反射回来的光,一下子刺痛了潘明唯的眼睛。
那是赵一枚的路虎。
潘明唯楼上楼下转了几圈,终于看见“男士止步”牌子下坐着的秦扬。走过去,隐忍着怒气,压低声音问道:“她在里面”
秦扬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拳挥过去。
潘明唯猝不及防,挨了一记重击,眼镜几乎被打飞,嘴角立刻渗出血来,手里拿着的装x光片的大纸袋也掉到了地上。
“你凭什么打人”潘明唯抬手扶正了眼镜,又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狠狠地盯着秦扬。
“凭什么凭我早就想揍你了!”秦扬也毫不客气地盯着他。
潘明唯的双手在袖口下慢慢收紧,缓缓道:“你知道吗,我也早就想揍你了!”话音未落,一记直拳击出。
秦扬一闪,不料那拳竟是虚晃,紧接着另一拳飞来,正中眼眶。
潘明唯哼了一声说:“跟我打她没有告诉过你,我是香港九龙城寨混大的”
见有人打起来了,走廊上三三两两地有人上前围观。只见身材高大的那个出手凌厉,穿西装戴眼镜的那个竟然也毫不示弱,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却是异常安静,只闻拳脚噼啪,谁也没有出声。
“你们别打了!”
听到那声熟悉的轻喝,两人几乎同时停下手,转过头看着赵一枚。
赵一枚紧抿着双唇,望着两人,脸色苍白,单薄得像是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潘明唯伸手想去扶她,却被秦扬抢了先。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怔怔地道:“枚……孩子……”
“告诉你,孩子已经没有了。”赵一枚咬了下嘴唇,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你来干什么我不想再见到你!”
“枚!你怎么可以……”潘明唯想上前一步,脚下却像生了钉子,动弹不得。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们片刻,终于收回目光,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整了整衣衫,捡起地上的纸袋,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门铃响了。赵一枚心下奇怪,星期五的下午四点多,会是谁呢会是……潘明唯吗
自从前天下午在医院里赶走他之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联系。
赵一枚的心里很纠结,当时她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痛,那么需要他温暖的怀抱和安慰,可是见了面,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孩子怎样了,她的心一下子就又冷了,硬了。
原来在他心目中,自己的血脉,竟比她来得重要得多。有了孩子,立刻开口说要结婚;没了孩子,说走就走,竟然连着两天都不露面,对她不闻不问。那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呀,他们共同的骨血。
赵一枚的胸口一阵刺痛,那种整个身体被瞬间掏空了的感觉再次铺天盖地地涌来,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可怜的小东西,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化作了一滩血水……
门铃继续响着。赵一枚起身,按着仍然隐隐作痛的小腹,向门口缓缓走去,心里矛盾着,不想见到他,可又盼着是他。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朴素的家常衣服,手里拎着林林总总的东西,似乎刚从菜场买菜回来,正微笑着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