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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尚见秦天烁面色冷淡,也不行礼,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悄声问道:“大贤良师,此是何人?”
张角淡淡一笑,“此人间圣人也!破疫之事皆系于此人身上!”他缓缓转过身,对着众人道:“自从听知疫病以来,我无一刻不心如绞痛,夜里辗转难眠,便占卜了一卦,卦象云:‘大劫爆疫,天下共犯;欲渡此劫,必出乱相!’我思之此‘乱相’乃是乱魔命相之人!前些时日恰恰遇得了此人,他便是秦天烁!”
“哦?”在场数人包括徐尚无不惊奇不已,面上明明写着“不相信”,但却也没说什么,期待着天烁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方法,纷纷看向天烁。
“我不懂治病!”秦天烁直接回复了句冷冷的话语,扫荡了人们心中仅存一丝的期待,顿时殿中唏嘘之声响成一片。
“呵!”张梁冷冷笑了一声,“大哥,你搞错了罢!若要凭此无能之辈,天下殆矣!”
张角立刻横来带着一丝怒意的眼光,秦天烁自然也不怎么高兴,不知道哪里惹毛了张梁,他竟处处与自己作对。
徐尚也凝了凝眉,面目疑惑,“大贤良师,我虽不懂相术,但看秦兄筋骨平平,不像是修真中人,你我如此道行都束手无策,他……不会是卦象错了罢!”
还不等张角说话,座中一人已站了起来,反驳道:“三哥、徐大医之言差矣!大贤良师之卦,向来无一不准,定不会有错!我观秦兄仪表不凡,定也不会是无能之辈,但卦象未必便是言要以良方亦或道术来救治,况且此疫病大是蹊跷,自有不寻常之解法罢!”
秦天烁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此人身材魁梧,四肢发达,但却不是头脑简单,说话挺有技巧的;
面上有着一股气盖山河的霸气,目光如炬,凌厉有神,居然还颇为年轻,这才叫真正的相貌不凡!秦天烁心中起了好奇之心,身边认识的也只有马元义一人,便轻声问道:“这个人是谁?”
马元义顿了下,也轻声答道:“此人名叫张力,乃是大贤良师远方堂弟,他资质甚好,已修行至真元中期,道法高强,太平观中仅次于大贤良师,现位居三十六方统帅”
“张力?”此刻秦天烁才突然发现,历史史籍记载得太过片面了,居然连这么叼的人物也没给记上一笔!
张角向着张力欣慰的点了点头,“贤弟有何高见么?”
“高见倒也不是,”张力微一作揖,“如今之计,当亲赴疫病的地方查看,之后别作商议,远胜过我等在此做无谓的口舌之辩!”
张角立刻应允,只唤了张宝、张力、马元义、徐尚、秦天烁五人,以及十个随从弟子,骑着快马往城外赶去。
离冀州城最近的疫重区莫过于巨鹿,才堪堪抵达巨鹿城外数十里,官道两旁便随处可见病死之人,而且越行越多,最后简直就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味,闻之欲吐!张角看罢,潸然泪下,叹道:“我妄称大贤良师矣,此民之难,我不能救之,实乃我之罪也!”一行人中,无人不看得心寒泪下。
秦天烁自然也不例外,他万万没想到古代疫病竟如此厉害,归根结底也是古代医术落后造成的,虽然历史与他无关,但见了这一场面,他也在心里暗下决心,努力设法救治,或许现代的知识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这时几人终于到了一个村庄,大概这个村的人已经死绝了,道路上、山坳间、田地里、庭院中,随处可见死尸,构成了人间地狱般的恐怖画面!几人便在这里停了下来,分头四处查看。
秦天烁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死人,以前只不过见过墓里的那些死了上千百年的干尸或者骷髅罢了!
他们多数身体臃肿,手脚僵硬,大概已经死了两三天的样子;惨白的面色上透露着些许煞气,翻着铜铃般大小的白眼,两唇干枯、微微张着,似乎在无力地呼喊着什么!
天烁越看心中越是惊骇不已,脸色苍白如纸。但奇怪的是地上这么多死尸,怎么连一只苍蝇也见不到?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有大群大群苍蝇才对,毕竟古代可没有驱蝇器!天烁缓缓在一个尸体旁蹲了下来,这尸体正躺在一块青石板上,死相恐怖自不必说,而身上原本青色的衣服却隐隐泛起了黑色。
大哥,穿衣服也不是这么穿法吧?
不穿个两三个月的衣服绝对达不到这么高的境界!
中国古代的所有病症中,瘟疫向来就首居头号杀手的位置,传染性相当高,而且一直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
秦天烁突然长出口气,站起身,向四周走去。造成瘟疫的重要原因,自然是不讲究卫生导致的,就好比刚刚那位大哥!当然,也不仅仅是穿着卫生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却是饮食卫生……
确立了这一点,天烁又向四周看去,见不远处有口古井,便跨着尸体走了过去。
连忙打了桶水查看,这水清澈无比,并没有异状;他又轻轻嗅了嗅,也没什么怪味!
便准备在心中删除了饮水不卫生的猜想,顺手将水泼在井旁的草地上,正欲转身去找其他的东西,忽然怪异发生!那片原本油绿的草地泼了水之后正慢慢枯黄,速度极其缓慢,如果不用心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秦天烁连忙招呼众人过来,将刚刚的动作又做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张角几人大惊,徐尚连忙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往水里探去,银针色泽依旧,不见有任何变色的现象!几人对望一眼,大惑不解,这水本没有毒,为何能使草枯萎?
“我遍行大江南北,救治疫症不下千百,从不曾见此等怪事!”徐尚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举起手中银针。
“此银针便非凡器,乃以我派秘法炼制的奇器——百毒探,针对任何毒素皆能起效,为何独对此水不见效用?”
张角阅历丰富,太清观百毒探他岂会不知!当下也惊疑不定,“不管是何缘由,此水甚是古怪,定有蹊跷!”
张宝和马元义都点了点头,张力眉头紧皱,“如此说来,那疫病的根源定是井水之故了么?”
秦天烁凝神想了片刻,“如果单单看这里的水还不能过早的下结论,可先派人前去各处疫病地区取水来看看,是不是和这里的一样?”
张角点了点头,唤来那十个随从弟子,吩咐道:“你等速速赶往各地疫病处取其水源,务必快马加鞭,不得有误!再告知各分殿弟子,教百姓另凿井取水,疫病死者一应物品尽皆以火焚之”
十名弟子纷纷应喏而去。张角又接着一连下了几道命令:“元义,你速去冀州城内和安喜等地没有疫病之地张贴告示。张力贤弟,你前往城内,寻找逃得大难之人,到观中等候,越多越好!二弟,你且回去休书,诏各方渠帅火速赶往冀州,不得有一人缺漏!”
“是!”马元义、张力、张宝齐声应了声便各自领命去了。
徐尚眼中闪过一丝奇色,缓缓点了点头,“大贤良师指挥有度,胸有良策,果不亏为国之贤良也!有此才能,何以甘心做一草民尔,不如……”
“徐大医过奖了!”张角淡淡说着,打断了徐尚,“此间功劳莫过于秦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况疫病未平,何以算得能也?”
“哈哈哈……”徐尚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天烁听着两人谈话十分奇怪,直觉地感到这个徐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对于张角一连串命令的用意,他自然是用脚指头想想就明白了的,但不知道留在这里是想搞什么鬼,不过跟一大堆死人做伴,天烁可没那个兴趣,“如果没有事的话那我们先回去了吧!”
张角忽然转身,向远处望去,“今日到此,突然想起一位故友,不防前去拜访一番,或许能得到破疫良策也不好说!”
“大贤良师之意莫非是要上南华山么?”徐尚问道。
南华山!南华老仙!秦天烁吃了一惊,当下也很想去见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张角点了点头,“不错,此去不远便是南华山,平时也无闲暇到此,不趁此良机,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了!徐大医也一同前去么?”
“我?”徐尚似乎一怔,“我与南华仙者便无过厚交情,还是不去了!我还要继续前往各地施救修行,就此别过罢!”
张角点了点头,双手作揖,“也好,后会有期!”
“祝大贤良师早日破此大疫,后会有期!”徐尚也作揖还礼,说完便骑了马往冀州城的方向行去了。
张角看着徐尚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又是一正疑惑,暗道:“此人行迹诡异,便非善类也!”他沉思了半晌,才对秦天烁道:“我们走罢!”
“嗯!”天烁应了声,两人便跨上马背,往西南方向奔去……
修改
第五章实验
秦天烁和张角从小村往西南行数百里,绕过巨鹿、途经赵国郡壤,终于抵达了一座巨大的山脉脚下。仰望山顶,高耸入云,浓雾如叠嶂层层环绕,见不到山顶真容。在山之东麓有一条幽僻狭窄的小径,隐匿在苍天古树之中,若不是熟知此处地理的人,很难发现。张角更不迟疑,纵马向小径驰去,天烁紧跟其后。
峰回路转,越往上走树木更是大得夸张,大多都是四五个人合抱粗细,枝叶繁茂、掩天蔽日;路面之上落叶层层,四处都透露着原始的气息。行了很久,突然到了古木的尽头,眼前也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宽逾二十多米的湍流,水声潺潺,一条单一的木桥横亘两岸,缓流处更有几只灵鹤停于水中,一副仙家胜景之气俨然而生。
也到了这里,马不敢过桥,两人便下了马步行走去。过了桥再往前行十数里是一片寂静的竹林,鸟鸣阵阵,令人心胸顿开,竹林深处座座殿宇楼阁比比皆是,色调多以黄色为主。竹林曲径通幽,路面之上慢慢出现了块块铺砌整齐的青石板,缝隙间苔草丛生,鲜有人迹。小径的尽头是一段又宽又长的石阶,约莫百十阶,“苔横上阶绿”用来形容这里倒是刚好合适,石阶之上是一方古旧的大门,门头上用篆书写道“南华观”三个字,大门紧紧关着,仿佛几百年都未曾开启过,古朴、清幽、神秘!
两人沿着石阶走上,叩了叩门便静静的等候着。过了好久才有人开门,乃是一十七八岁样貌的道童,懒洋洋地扫了两人一眼,“二位中可有叫张角的么?”
秦天烁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虽然早就听说过南华老仙相当的叼,不过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面都没见便知道谁上门来了!
张角面色一别往常,大是恭敬,“在下正是张角,特找南华仙者有要事相求,烦劳仙童引见一下!”
道童面上现出一副自豪之象,微微一笑,“前些时日家师听知山下爆发瘟疫,特带几位师兄弟下山去了也!不过家师临行时曾嘱咐我道:‘若张角至,告知他一句卦语——大劫爆疫,天下共犯;欲渡此劫,必出乱相!’还令我告知你莫忘了南华山麓传书之誓言!”
秦天烁和张角面上都露出了几许失望之色,不过各有不同。张角沉思了片刻,“那,仙者可有言如何破疫么?”
“未也!”道童摇了摇头,忽的一顿,“或许破疫之法便在此卦语之中,家师特令你自行参悟罢!”
张角皱了皱眉,这卦象和自己测的一模一样,哪里会暗藏什么破疫良策!但这也更坚信了心中的想法,不禁又向天烁看了一眼,随即又转过头来,问道:“仙童可知仙者何时归来么?”
“未知也!”道童缓缓说道:“家师仙迹,我等为弟子者怎可知之?或一月、或半年、或数载,不可定也!况家师此行乃是救治疫病,或许时日更久些罢!”他顿了下,打了个哈欠,“若二位没有事的话就请回罢!我也要做功课去了!”道童说完便又把门紧紧关上,将两人拒之门外。
看他的样子怕是趁老大不在,赶着回去睡觉吧!
张角颇有深意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呵!家师之恩,我从不敢忘,他虽不肯认我为徒,我心中却待他为师,至死不变!那誓言我又岂敢忘记?”
秦天烁心中突然莫名其妙的为之一动,没想到张角还如此重情重义!
“我们走罢!”
两人都没有多做停留,又匆匆往太平观赶去。
回到冀州时以是五更时分,城中街道上躺满了逃难的百姓,被马蹄声惊醒,害怕外来人染了瘟疫传染到自己身上,都下意识的往街道边侧挤去,眼巴巴地瞪着两匹急行马匹。张角自然又大大地感伤了一阵,秦天烁心中也不乏一些怜意,但一来难民太多,顾及不过来,二来如今要先以破疫为首要任务,这样也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两人只得继续往太平观赶去,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街边难民。
太平观,太一殿中,张力在门口来回踱步,面上一副倦意,时而还向门外望去。他身后殿堂之上三四十个老幼妇孺皆席地而卧,蜷缩着身体,鼾声大作,将往日太一殿中严肃的气势逼得烟消云散,隐隐还有些滑稽。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只见秦天烁和张角两人已行到了殿外不远处,面上风尘仆仆,两眼半开着,显然也是疲倦不堪了。张力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忙将殿中睡像大不雅观的数十名难民唤醒。待张角两人进了殿,才行了一礼,“禀大贤良师,逃难之民甚多,我只找了各地百姓各一名,一共四十名。”
张角颇有欣赏之意地点了点头,缓缓向殿前主位走去。
“参见大贤良师!”百姓纷纷伏地参拜,张角在百姓口中可是被传作神一般的人物,如今亲眼所见心中大是激动,却又有些担心。
“不必多礼,都起来罢!”张角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众人心中对他大有好感,动作也自如了许多,纷纷站了起来。张角这才问道:“诸位,我今日找你等前来是想询问些关于疫病的问题,你等何以逃得大难?”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解其意!这叫什么问题嘛,还不如直接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去死”要好得多吧!当下众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张角微微皱眉,又问道:“在疫发之时,你等可曾见闻过何怪异之事否?”
这一问,立刻起了响应,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行了一礼,“禀大贤良师,小人家住广宗县以北的广源村,在疫发前一天晚上三更时分,曾见到一老者在村东头打水,他打了又倒回去,一连好几次。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正想走过去问问他,没走一半那老头就不见了,连样貌也没看清楚!第二天,村里就发生了瘟疫,所以小人携带家眷逃到冀州,才躲过了瘟疫!”
汉子才一说完,立刻又站出一个老者,“咦?我家住巨鹿城外,疫发前晚也曾见过此人在村南边打水,正是和他所说的一模一样!”
另外的人也纷纷响应,有说在博陵看见过的,有说在渤海也见过,还有说在兖州东郡、青州临淄也同样见到过,而且时间都是在同一天晚上三更时分!另外还有十多个人倒是没见到过什么,大概是腿长溜得快。但这几十个人七嘴八舌这么一说,事情大是蹊跷!难道那老头会分身术不成?
张角、秦天烁、张力三人都同时吃了一惊,那老头自然不会什么分身术,但他大有本事到是事实!那么唯一的可能——他是修真者!先不管他用了什么高端的科技下疫毒,光凭可以瞒过太清观的奇器百毒探,这份道行和心思便是不可小觑的!而且还都是在太平道势力范围内,很明显是公然和张角叫板来的,但这人却又不曾露面,会是谁呢?到底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张角眉不舒展,沉思了半晌,唤来几个巡夜弟子将这些难民领下去歇息去了。
“呵!”待难民都去得远了,张角才苦笑了一声,问道:“你两对此事有何看法?”
张力道:“我派自建派以来也只不过短短十数年时间罢了,更界于民间与修真界之间,何曾得罪过如此人物,莫非是魔教派阀使怪?”
自古有正必有邪,有阴必有阳,这是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大多修真门派中都有一个阶段要借助地灵力来修行,好比方士的地方期、仙士的阴仙期,而地灵力有利有弊,其中蕴藏的强大阴浊之气便困绕众多修真者,若稍有不慎便会浊气蚀体,堕入魔道。在修行的道路上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这些入了魔的修真者渐渐多了以后便组建起来,分出派阀,从而形成的魔教。
张角摇了摇头,“魔教中人虽大多没有人性,但也不会……不会以万万百姓作为要挟!我派和魔教便无瓜葛,何以为动机?况且魔教早已不参世事多年矣!”
“那……”张力也愣愣说不出话来。
秦天烁隐隐觉得有些滑稽,但却又不得不相信。没有想到历史的背后原来暗流汹涌,远不是史籍记载的那么单一、片面!
“唉!”张角叹了口气,“现在疫病已发,即便是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又有何意,还是快快想破疫之策罢!”顿了半晌,又道:“只可惜如今也病例,不可以法试救,关用脑想岂能思得方法?”
秦天烁凝了凝眉,“你要病人吗?我有办法!”
“哦?”张角却摇了摇头,“若将病人带进城来,恐将病传入城中,便是连一个安歇之地也没有了,不可冒此大险!”
“我也没有要冒险的意思!最少我自己还想多活两年!”秦天烁淡淡一笑,转向张力,“张统帅,你能帮我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