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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洋低头,纤指柔嫩的指尖无意地划着茶杯。
她的爱情,原来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吗?不该被尊重?
何言也不再说话,为吴洋的杯里续了杯茶。
情字,一碰上,就难解了。何况还是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又冷,又沉默,还高傲。
“李嫂,让单医生过来一趟。”看到吴洋似乎安静了下来,何言吩咐张妈。
“夫人,我这就打电话。”李嫂在主屋里应了一声。
“要是不给我他的地址,我就不治,就算血流光了我也不让医生碰我。“吴洋又开始激动起来,一挥手,精致的茶杯,成了一堆无用的碎片。
何言对茶杯的碎片一点不关心,这两年她的茶器被吴洋摔了不知多少套,她早习惯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他现在在一个穷乡僻壤里,你怎么去?去了也只是糟罪,倒不如安心在这儿等他回来。”
“我不!若是他厌烦了我,回来就要取消婚约,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只要他,我只要他!别的我谁都不要!”吴洋拒绝,明艳的脸上是娇纵却也委屈,眼泪含在眼眶里,她死撑着不让它往下掉。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委屈。她不明白,她赶走一个会威胁到她的普通穷酸女孩儿,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责怪她?她只是不喜欢属于她的宠爱被别人分走而已,为什么不会有人理解她?
她私自散布两人的婚期,他竟然躲她半年之后,让她成为全美国的笑话。这算什么?!
“梅尔,你爱凌硕。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何言重新拿了一个茶杯放到吴洋前面,续上温水。她没听到吴洋的回答,继续道:“还是你看到的只是他的外表与社会地位?”
“我当然是爱他的人!”金钱她从来不会少,她不需要金钱来抬高她自己的价值。
“你了解章凌硕这个人吗?除了报刊媒体上的信息,还有他的名、他的父母、他的家庭住址。这些以外的事情你还了解什么吗?”何言看着这个痛苦的女孩,内心叹气。向来娇纵明艳的脸,被倔强与伤心所取代,这个女孩不该这样,她会拥有世上最奢侈的幸福婚姻,如果她没爱上她的儿子的话!
可是,爱就是爱了,无人能阻止!
“我……”没人告诉她,有关他的事情。
她知道有侦查局,查了又怎样,不是他愿意跟她分享的事,她情愿不听。所以,她等,等到他愿意告诉她为止。等来的却是他将她越推越远,这一次还索性直接消失将近半年!
“梅尔,你好好想想。他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做妈的也不了解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儿子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累了想休息,什么时候想找个人来诉诉苦。他十八岁就接手了整家公司,别的同龄人还在享受大学时光,甚至在校园里谈轻松恋爱的时候。我的儿子,因为我的病情强迫自己接手章氏集团,甚至没有人记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忘了问他辛不辛苦,但他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创了第三领导人中最优秀的成绩。可我宁愿他只是普通人,不用这么辛苦的工作,简单快乐就好……”何言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渍洒在手背上。
“伯母,我爱他,真的很爱他。爱到可以把梅尔集团交给他,梅尔对我而言是最珍贵的礼物,我愿意把梅尔集团交给他!这就是我的爱!”吴洋沉默片刻之后回答。
“你确定这是他要的吗?”何言摇头,“他肩上已经扛着推不下的责任,他绝不会再扛起另一个责任的。”
何言也不再说话,略带疲惫的喝下手中的茶。
吴洋也跟着细细品茶,茶是好茶,喝着有股淡淡的苦味。
半晌过后,章耀阳从主屋出来。
“梅尔,来看你章伯伯章伯母啊!”
章耀阳跟章凌硕长得很像,只是两人的气质不一样,章耀阳稍稍严厉,眼神锐利,而章凌硕多了份随和与温暖。
“章伯伯好!”
“老爷。”
何言起身微点头,吴洋也跟着起身,章耀阳摆了摆手,走进亭子,入坐。
“叫单医生了吗?”章耀阳问。
“让李嫂打电话了,现在怕是在路上了。”何言回答。
“我不想治,不把leon的地址给我,我宁愿流血身亡也不治。”习惯了这里,所以她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性情,对章家夫妇撒娇使性子。
“你这孩子!净瞎胡闹!到时疼的是你自己又不是别人,听话,让李嫂先清洗伤口。”章耀阳温声说道,只当是小孩子家闹别扭。
“我不!”
“梅尔,凌硕现在的地址在他房间的桌上,你去拿吧。去之前把自己的伤处理好。感情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不会自己跑到你的面前。”章耀阳说,目光微沉。
“真的?!我这就去!谢谢章伯伯,梅尔最爱你了!”吴洋跳起来搂上章耀阳的颈项,用力地亲了一下。
“只要你能把那小子带回来,章伯伯重重有赏!”章耀阳补充。
“我一定会带他回来的!”吴洋誓在必得。
何言笑看吴洋一眼,“好了,地址也知道了。赶紧让医生看看你的伤口,别真伤到根基了。再说女孩儿家留疤多难看!”
“是是!什么都听伯母的!”吴洋娇俏地笑,一脸明媚,加上脸上的血液,多了几份妖冶。
“那就乖乖回房等医生过来!”
“我要去leon的房间。”吴洋坚持,微微翘起的唇满是女孩儿家的娇气。
“行,都依你!”何言应着,推吴洋进屋。
吴洋快步跑向楼梯,冲进她思念已久的房间,房间依旧如初,高高的书墙,深色奢华的落地窗帘,柔软吸去足音的地毯,尺度大得吓人的大床,床间是纯黑的薄被。
她将脸埋进床被里,想汲取属于他的独特味道。可是他已经离家半年,这被褥、枕头不知换过多少次,早就没有了他的气息。
眼泪蓦地在眼眶里打转,爱情怎么会这样,一天比一天更深刻,深到让人心悸,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地束缚在网中央,无法动弹。
此时,她不是吴家娇纵任性的大小姐,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女子。这世界上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一个人住进另一个人的心里,那个人还是一个僻她如蛇蝎的男人。
吴洋想着,沮丧地把头深深埋进蓝色的被褥里。
凉亭里,章耀阳端了杯茶,就口细细地品味。何言泡的茶一向茶如其人,清新淡雅,不浓烈,也不夺了水的甘甜。
“老爷,你为什么要答应梅尔?凌硕他肯定会不高兴。”何言微带苦恼地看着章耀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在那小地方干的什么事,跟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胡闹。”章耀阳瞪了何言一眼。
“你看不出来他很喜欢那样的生活吗?那个镇子跟爸晚年定居的小村落相似。凌硕从小就跟爸亲近,他在那里放松紧张的神经也没什么不对。你不知道,自从爸去世后,他没有高兴地笑过几次。”
“所以,他就有理由伤害梅尔?”章耀阳不认同何言的看法。
“我是个自私的母亲,我知道会伤害到梅尔。就算是这样,我也宁愿我的儿子能够开开心心的过一段他喜欢的日子,而不是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忙永远都忙不完的工作。那样的人生他过够了!”何言首度反抗自己的丈夫。
“妇人之谈。那个女人不过是看上他的钱和社会地位。”章耀阳眼中泛起熟悉的冷意,这样的冷意不是对他的夫人,而是对那个传说中的女人。
“即使她是看中凌硕的钱,只要她能让凌硕高兴,我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让我的儿子能够高兴,会笑。”
“夫人,你变了!”章耀阳看了一眼何言,抿嘴捻起桌上的茶杯再喝下。
“是啊。我是变了。这两年莫回不在身边,身边安静了,才发现以前对不住她。她只是个渴望被爱的孩子,为什么我当年会那样对她。她并没有错,到最后一刻还愿意将自己的肾捐给我……”何言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我们也给过她两千万,一个肾能卖两千万,对她那样的女人而言,值得了。你以为我没调查过她?她拿那笔钱回去给她爸和后妈盖了小楼,上她弟出国留学,改变了她家里人的命运,还剩了一大笔钱,她自己留着用。一个女人有了一大笔钱,能过什么样的生活,还用想吗?”章耀阳冰冷地陈述,“不过是个贪财城府深的女人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老爷,你真的认为莫回是因为凌硕的钱才会跟着他十几年就为他的钱?为了钱,冒着生命的危险捐肾给我也是因为钱?这可能吗?”何言显然不相信这样的看法。
“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章耀阳挑出重点。
“我说,莫回爱凌硕,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做这么多事。如果不是因为对他有爱,不可能承受得了凌硕那种恶劣的态度。我因病对她横竖挑刺,她从未生过气,没有过任何埋怨,依然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而凌硕这两年的改变,我想也是因为莫回。”
“夫人,你的愧疚我可以理解。但是莫回已经离开了,杳无音讯,凌硕现在的未婚妻是梅尔集团的吴洋。梅尔集团的吴家在美国足足待了四代人,关系盘根错节,就算他带现在想单方面毁婚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吴家也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爷……”
“夫人,我现在只期待凌硕对竹溪镇的女人只是一时的迷恋,不会头脑发热到要解除婚约。若是处理不好,爸一手创办的章氏集团就毁了。”章耀阳说着,这是他反对的主因。
“爸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章氏集团就这样结束。”
“要是凌硕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呢?你要反对吗?”何言问。
“你认为呢?”章耀阳沉默。
“他会难受的。他在意的人本来就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人,就不能放任他一次吗?”
“如果他找到保全章氏集团的方法,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会支持他。”
“都怪我,当年为什么会认为让梅尔陪着凌硕,他就能快乐一点。要是没有那杯茶,他就不会订婚了。”何言语气满是自责。
章耀阳沉默,一杯接一杯的喝手里的茶。
章氏集团美国总部的大厦对面是戒备深严,以奢华著称的的LW大厦。它张扬地伫立在市中心的中央,是约翰逊的总部,这栋大厦的十三层是总裁室。冬天的阳光透过特制的玻璃斜照进气氛冷如南极的办公室,微冷的阳光也照不暖这里的冷凝。
三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神色紧张,竟能在冬天的午后汗流如雨下,低着头,不敢看背对着他们,坐着宽大皮椅后的男人。
他们知道他的习惯,却连背影都不敢直面,足以可见那人有多可怕了。
“你是说,章凌硕、他的助理、未婚妻都先后去了中国的某一个小镇?”冷冷的男性嗓音地宽敞的办公室回荡,说话的人缓缓转动坐椅。
那是一张让人第一眼就联想到邪恶感觉的中年男人,他是典型的美国人长相,深刻如刀斧雕刻的五官,金黄色的头发,白晳的皮肤,脸上微微发红。
他的邪恶,主要来自于他的眼,冰蓝色的眸子,很容易让人迷惑,高挺微勾的鼻,以及唇角上邪魅的笑容。
他的狠辣手段在业界流传了十数年,不管对竞争对手,还是对自家的属下都以狠辣著称。若是他觉得这个人没有利用的价值便毫不留情地踹开,但为何依然有这么多人为他效力,愿意为他所用?
因为金钱,他不吝啬金钱,他能用比行业高数倍的工资聘请他想要招募的员工。所以总会有人为了高薪选择为他工作。
“是的。”中间的男人低低应了一声,冷汗直流,渗入眼睛,却不敢抬手擦拭。
“他们分别在什么时间去中国?”约翰逊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伸手自在地在宽大的办公桌的床沿轻轻敲击着,一般出现这个行为的时候都说明他处在极度愤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