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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争千秋

听Redback这么说,袁飞华吓得脸都青了,瞪着大眼嚷道:“什么?要我帮你们?我可什么也不会做,我连枪都拿不动!”

“没有人让你拿枪,只是让你帮忙看个人而已!”Redback面带微笑地对袁飞华说道。

“认人?我……”袁飞华从羁押室中看到Redback殴打早田,到路上被袭,Redback和我大开杀戒,这些在我们俩看来芝麻大的事,对他的震撼可是平生首见,他能撑到现在只是发抖而没有尿裤子已经不错了。听到我们想让他帮忙,不用猜也知道他脑中想象的画面有多恐怖。

“没关系,这个不危险。”Redback拨了一下头发,对袁飞华施展美人计,不过显然在生命面前,美色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大了,袁飞华仍然脸色苍白地犹豫不决。

“臭小子,老娘细声慢语地说话,看来你是不给面子了?”Redback抽出刀子架到袁飞华的脖子上,似乎还觉得不够唬人,又把枪口塞进他嘴里,脸贴脸阴森森地说道,“你不答应,我就割断你的喉管,但你不会死,你会失血,会窒息。我再顺着切口把你的皮一点点地从你的脖子撕到小腹,我发誓你会求我打死你。”

“我帮忙!”袁飞华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而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后,识时务地立刻答应。

“乖孩子!”Redback在袁飞华额头上亲了一下,拍拍他的脸,回过头继续开车,中间不忘对我俏皮地眨了一下眼。

“下回别人威胁你的时候,要看清楚对方是用刀刃架住你,还是用刀背。”我扭过头,看着满脸愤怒的袁飞华说道,“还有,看到这个东西了吗?这个小铁块,边上有一圈字的这个。这东西叫保险环,如果它指着这个标有S的白点,就是表明Safety,用中文说叫‘安全’,如果指的是红点,那才是击发,笨蛋!”

“我哪知道?你们别耍我了。大哥,刚才差点儿把我的屎吓出来。”袁飞华是正常人,开不起这种玩笑。

“怎么回事?”我停止嘲笑他,扭过头问边上的Redback,我也对她的这个决定极不理解,在看着袁飞华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禁问道。

“我们过境最讨厌什么?”Redback不答反问。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或多或少有了模糊的答案。因为我们过境的时候最讨厌的便是金属探测器。大家都负伤不知多少次了,随便谁体内都留有弹头和炮弹碎片。每次一过海关,金属探测器就要响个不停,没少被警察烦。所以,后来我们都不坐航空公司的飞机,开始喜欢偷渡,这样能省很多麻烦。这也是所有雇佣兵都头痛的事情。

“天才进入了美国国防部的服务器,在达·芬奇的医疗档案中查到,他在1989年12月美国对巴拿马发动的‘正义事业’行动中,曾经肩、腿、盆骨三处中弹,两发子弹打进了骨头而没有取出来。”Redback说的果然和我猜的不差,看来他们想到的就是这个法子了。

“可是过境的时候,发生金属报警器误响的事太多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我们认错了目标……”我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记得我们下机的时候,在机场看到的那个笑容探测器吗?”Redback的话让我想起下飞机时看到的那个小东西。

“记得。不是不管用吗?”

“当然管用,只是日本的资料库比较贫乏而已。不过任何人只要在脸上贴有伪装物,那东西就会报警,所以他可以为我们剥下达·芬奇的伪装,而我们有达·芬奇在部队时的照片。想想吧……”Redback这才把刚才电话中队长告诉她的安排都讲清楚。

“但达·芬奇知道我们所有人长的什么样子,所以要袁飞华帮忙认人?”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一个根本没有经验的人帮忙了。

“呵呵!”Redback笑了起来。

Redback打开袁飞华屋里桌上的打印机,把手机接上,打印出一张人像——一个棕发年轻人抱着一只苏格兰牧羊犬正笑得很甜,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个变态杀手。

Redback把图片交给袁飞华让他熟记,然后拆开打印机将集成芯片砸了,之后才示意我们可以走了,边上的袁飞华看得纳闷儿得不得了。

“她在干什么?”袁飞华看不出Redback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顶,“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反正你也用不着。”

9月3日凌晨4点。坐在东京机场的候机厅,队长他们一行人保护着惊慌失措的林家姐弟通过金属探测器出现在候机厅内。遥望了我和Redback一眼后,队长向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准备登机事项。

“怎么能保证他会在这里登机?”我和Redback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背对着入口,远处的袁飞华紧张地打量着每一个准备登机的人,他奇怪的样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天才虚拟了不少账户,购买了其他机场的大量空票,保证这段时间只有这里仍有空位飞到美国,错过今早,他就只能等到五天后,而那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护送任务。五天内的变数有多大,谁都猜得到,尤其是全世界的杀手都盯着我们的时候。他不会让口中的肥肉被别人抢走的。”Redback指指脑门说,“刺客讲的。”

“那我们就等着吧。”我相信刺客作为一个杀手对同行的思考方式的分析。

我怀抱着从机场超市中买来的零食,扭头看了一眼Redback戴的黑色假发。她肤色白皙,配上黑发,显得格外粉嫩,海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不远处袁飞华的一举一动,锐利的眼神像择人而噬的眼镜王蛇,她那专注的神情散发着另一种吸引力——致命的吸引力!

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我的心底突然冒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欲望,促使我用食指轻轻地在她指背划过,触手而过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嫩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真的很奇怪!

Redback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抓住了我的食指,用指甲轻轻地在我的指腹摩挲起来。那股酥麻的感觉从虎口顺着手臂传到后心,淡淡的快感刺激神经纠结在一起,一颗颗小疙瘩在肌肤表面凸起。

“袁飞华吓得快要尿出来了。”Redback仍轻抚我的手指,嘴里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言辞。

我扭头一看,袁飞华双手发抖地紧握着照片,满头大汗,双眼直直地紧盯着一个方向,并不时地向我们俩这边张望,眼神殷切并混杂着恐惧、紧张和少许兴奋。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后背马上便被冷汗洇透了。因为他看着的是一个穿着美国航空制服的机乘人员,因触动金属探测器,刚接受过易爆和金属单独检查,被放行后在走向袁飞华方向时,从一张长椅旁拿起了一只早已放在那里的手提箱,而他正前方是已经检完票正走向登机闸的队长他们。我已经看到那家伙手提箱的提手处被食指扣住的扳机,显而易见,那只箱子里藏有一支冲锋枪。

也许是因为袁飞华脸色太不自然,或是一直盯着他看,那个男子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他突然停住脚步四下环视起来,扭过头正好对上我和Redback的目光。那张没有易容的脸非常清楚地告诉我们,他就是达·芬奇。

在我们认出他的同时,达·芬奇也认出了我们,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陷阱,第一反应便是将手提箱的侧面对准了队长他们准备射击。

“斯芬辛克·安德森!”我只来得及大叫出达·芬奇的真名,并抽出袖内的陶瓷军刀隔着近30米的距离扔了过去,希望能阻止他的行动,并提醒前面的队长一行人。

30米是一个没有把握的距离,陶瓷刀那轻巧的刀体能否准确飞行如此之远,我同样没有把握,如此仓促的出手更让我心里没底,但这是最快反应的唯一选择。在我的刀子射出后,Redback才从背后抽出陶瓷的Glock 21C,等她瞄准达·芬奇的时候,我的刀子已从达·芬奇的脸侧飞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口子。虽然这一刀没有阻止他的行动,但迫使他分散了注意力,反射性的躲闪拉偏了他的枪口,如雨的子弹带着曳光轨道全数打在了正在检票的日本机场保安人员身上。队长他们在我大叫一声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将林家姐弟扑倒在地。几发散弹从他们头顶飞过,我能看到只有一发子弹击中了骑士的大腿,溅起血花,其他人是否受伤就不得而知了。

候机厅瞬间便乱成了一团,无数候机的乘客尖叫着冲向紧急疏散口和出入口。攒动的人群混淆了Redback的视线,她连开的两枪都打在了奔逃的逃亡者身上,血光四溅,倒下的伤者掩护了达·芬奇,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重新装弹。

等人群在我面前让开一条路的时候,对面的达·芬奇已经从皮箱内拿出了MP5K,重新装弹后,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两个人。当看到枪口熟悉的六棱形来复线割口,被都市缓慢节奏影响的反应机能瞬间恢复,就像被高压电接到脚底一样。我迅速地弹起扑倒在面前的那排座椅下,与此同时,头顶的座椅响起像啄木鸟啄击树干的咚咚声。被击穿的合成椅背碎屑夹杂着跳弹四下飞散。当我抽出肋下的手枪时,身后的地板上传来数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又有人被散弹击倒在地了。

随着耳边响起的尖叫声,暗红色的血浆慢慢地流淌到我的眼前,刺鼻的血腥味像刚出炉的奶油蛋糕一样刺激着我的颔下腺,口水如同决堤的江水盈满口腔。从座椅下的空间可以看到不断有人满脸鲜血地倒在地上,透过血和碎屑,我看到袁飞华蜷缩成一团趴在座椅下颤抖。看到他满脸泪水和抽搐的四肢,我有些后悔将他拖入这场他无法承受的混乱中。

但撞针击空的叮声提醒我,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场合。等到我和Redback趁达·芬奇子弹打空换弹匣的空隙站起反击时,才发现这家伙已经退到了候机厅的门外,正冲下楼向机场出口跑去。

“狗杂种!”我和Redback向已经冲到了门前的达·芬奇连开数枪,两枪命中但仍无法如愿击倒他。他只是身体摇晃两下便开枪击倒闻讯赶来的机场警卫,穿过被打烂的大门,冲出了机场。

正当我和Redback恼怒地从二楼跳下,击倒两个举枪靠近的警卫,准备紧跟着追上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顺着枪声看去,达·芬奇怀抱着冒烟的手提箱倒摔回机场大门前的地板上。从我们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他的右胸被击透,后背上的衣服被子弹穿出一个大洞。

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鲨鱼出现在我们俩的视线中。他揪着仍未断气的达·芬奇的头发将他提离地面。当我们两人冲到近前时,看到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沾血的弹头,凑到达·芬奇眼前冲着他尖叫道:“婊子养的!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嗯?看仔细点儿。这他妈的是你打在我兄弟身上那发该死的子弹。也是打在这个位置,你看到了吗?嗯?”鲨鱼用手指使劲儿抠进伤口中挖弄着,扯出一片破碎的肌肉和肺脏。

“呜!噢!嗯——嗯!”满嘴血块的达·芬奇根本无法清楚地表达他的痛楚,只能通过呻吟和不停踢蹬的双腿来告诉他人。

“我兄弟命大,没死!你知道吗?”鲨鱼歇斯底里地冲着达·芬奇尖叫道,“看着我,你个狗杂种!看着我!看见这把刀了吗?”鲨鱼从背后抽出风暴给他的Benchmade Nimravus(猎虎)匕首,不断地在达·芬奇的脸上划割。

我抬头看了一眼远处一栋房子的三楼,快慢机正收起一支中国产的民用NDM-86(SVD)狙击枪。看来,他也没有想到只停留两天会用到狙击枪,这支枪不知是从哪儿搞到的,就像我们扔在车内的M16迷你版的OA-93短冲一样。

“吃下去!你这个杂碎!”鲨鱼撬开达·芬奇的牙关将那个弹头塞进他嘴里,然后操起刀,手起刀落将达·芬奇的喉管砍断,像宰杀畜生一样一刀刀地割断了他的颈骨,将脑袋剁了下来,喷出的鲜血溅得整个机场大门都是。远处趴在地上观望的民众全都傻了眼,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会看到这么恐怖的场面,十几人当场呕吐起来。原本想冲上来的日本警卫也全都按着腰侧的枪套,傻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鲨鱼遵守承诺将达·芬奇的手砍下后,我们已经看到远处闪动的警灯。眼前再平常不过的虐杀,已经无法激起我的任何怜悯,我唯一关心的是被枪击的骑士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受伤了。

“拜托!鲨鱼,我还想吃早饭,这会让我倒足胃口的!”Redback翻着白眼儿看着鲨鱼将人头和手臂用从尸体上扯下的衣服包好,看起来是想带走。

“我承诺过风暴,我要将这个王八蛋的零碎带给他。我要说到做到!”鲨鱼根本不为所动地继续包裹着残肢碎体。

“OK!那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再不快点儿,我们就走不成了,日本警察会请你去喝茶的。”打头的警车被快慢机一枪打爆,后面的警车都停在了两条街外,不敢靠进!

“我好了!”鲨鱼收好人头和手,抱在怀里准备离去。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惊惶失措,不知应该过来还是离开的袁飞华,对他招了招手。

袁飞华看了看身边已经傻掉的警察,又看了看我脚下的“血湖”,摇了摇头,不敢过来。我气得只好拎着枪走过去,提着领子将他提了出来。临出来前,我看了一眼面前直直地看着我的警卫,顺手偷了他们的枪,并小声地说了句:“赶快报警!”两个警卫恍如大梦初醒,连连点头,四处找电话报警去了。

提着袁飞华走出机场大厅,小巴克开着一辆警车停到了路边,我们四个带着一身腥气冲上车。汽车原地打了个转,带着一股橡胶燃烧的臭味冲向了东京市中心。

警车拉响警笛,前面的车辆纷纷让道。车不减速地冲进了东京市区,我们这群凶徒也算做得相当风光了。

“他是谁?”鲨鱼抱着人头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的袁飞华,奇怪地问道。

“我表亲!”我不想解释那么多,反正炎黄子孙五千年前是一家嘛!

“噢,你好!很高兴认识你!”鲨鱼杀了达·芬奇后心情很好,善意地将血红的手掌伸到了袁飞华面前。

“我也要……是……哇!”袁飞华看着递到他面前的血手,被血腥味一冲,忍了良久的呕意再也憋不住了,一口吐在了车内。

“靠!”一群人都叫了起来。

原本就血腥气极重的车厢内,又加上了袁飞华呕吐物的臭气,大家都被熏得一阵恶心,纷纷放下车窗把脑袋伸出窗外透气。

“刑天,你表亲可真不错!”小巴克一边开车,一边歪着头把脸凑到窗外说道。

“他是……嗯……他是画家!对,画家!”我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想混过去,“画家都比较脆弱,想想凡·高!”

“谁?”巴克一脸迷糊地看着我。我真没想到,他不知道凡·高是谁……“到了没?我还要忍受这该死的味道多长时间?”Redback恼怒地跺着脚,想甩掉鞋上的呕吐物残渣儿。

“到了!”巴克把车停到一个地下隧道内,让我们下车,他自己把车开出去处理掉了。隧道外便停有一辆林肯,看来这都是计划好的,只是不知是谁策划了这次反暗杀行动。

大家换了车,由鲨鱼将车开到一家叫“温暖”的店铺后门停下,巴克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们了。等我们进了店才发现,这家装饰得像个优雅的古式酒舍的店面竟然是个妓院,里面全是40岁以上的老妓女和出外赚外快的家庭主妇。而来光顾的大多是一些有恋母情结的毛头小子!也有中年男子正经八百地走进来,要求60岁的老太婆陪宿。看得我有点儿傻眼,这架势还真没有见过。

店主是一名很热情的英国人,叫Dave,以前也是狼群的雇佣兵,和队长的关系非常好。他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休,结果就跑来日本隐居,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个国家没有什么能对他构成威胁。

在店内换了衣服,并做了稍许的易容后,我们便很放心地待在店内躲藏,等待天黑后乘船偷渡离开日本。

我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给袁飞华,他颤抖地接过杯子,凑到鼻前闻了闻,被浓烈的酒气熏得鼻头抽动。看着他的样子,我们一行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加块冰会好喝一点儿!”Redback作为一个女人,毕竟有她细心的一面。

“谢谢,不用了。”袁飞华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液体,苦皱着眉头,紧咬牙关忍受着酒精灼烧食道的痛苦。大家相视又不禁轻哼出声,这笑是一种感怀,也是一种羡慕!毕竟走过的路没有办法扭转,改变的人没有机会回头。

“孩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出来。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我接过袁飞华递过来的空杯,又续了一杯给他,不过,这一次给他加了点儿冰块来淡化口感。

“我……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想问的!”袁飞华毕竟还是经验不足,紧捧的酒杯和四下游走的目光已经表明了他的谎言。

“没关系。在机场我没有杀你灭口,就不会笨到现在拿你开刀,你怕什么?”对于这种情况下的年轻人,安慰反而会令他更加紧张,用利害关系来诱导他的思考方向是最有效的途径。这是小猫教我的诱供招数,可惜我跟屠夫的时间太长,习惯了他那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对于这种比较有技巧性的学问没有太大兴趣,也就是骗骗这种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才有用处。

“嗯……”袁飞华看着我和其他人,想了一会儿,觉得确有道理,这才缓缓开口,“你们为什么要杀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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