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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谭小虎拎着菜篮子钻出家门,冲着佩佩回头一笑,“我去买黑市买点米,算补偿给你们。”
佩佩和江明月面面相觑,两人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佩佩还想着一会去细妹那想想办法,或者摘点番薯叶应付两天。
两人都想得太美了,谭小虎早就有任务,拎着菜篮子直奔新华戏院,在路上随手跟人交换了一个满满当当的菜篮子,把这个菜篮子拎到新华戏院对面的酒楼门口,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在守卫森严的鬼子眼皮地下,顶着菜篮子瞪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将菜篮子送进了日军俱乐部厨房后门。
一个伙夫模样的青年将菜篮子装上柴车,把柴车推进厨房。
谭小虎拎着菜篮子返回原路,在刚刚跟人交换菜篮子的地方又转手接到一个装了小袋子米面的菜篮子,咧着嘴无声地笑,将菜篮子提到佩佩面前,擦了一把汗,转身又跑了。
第二天下午,新华戏院的定时炸弹第一个爆炸,全市立即戒严。
胡骏叔提着一个装着炸弹的藤箱,正要乘黄包车去十三行炸大园酒家,不料在四牌楼被日伪军警堵住,团团包围。
胡骏叔丝毫没有惊慌,下车之后,趁着众人要来搜查藤箱,一瞬间拉响炸弹,当场和几个日伪军警同归于尽,而他本人也尸骨无存。
他再也不用回家了。
同一天,广州四处传来惊人的消息,南石头的日寇据点遭到谷大队长领导的游击队奇袭,救出了不少被抓的中国人,还杀了十多个日伪军。
谷池当时就在大园酒家和姘头金井芳子胡混,两人靠着这些杀人放火的小动作起家,对付这一套也颇有经验。两人召来手下,设下禁区,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园酒家,大园酒家的人也不准出去,全部进行搜查。
胡骏叔的牺牲确实引开了敌人的注意力,只是配合他行动的两个少年没能靠近大园酒家半步,在敌人的步步紧逼之下不得不撤回柴店。
赫赫有名的游击队谷大队长不仅带着敢死队在南石头大获全胜,拿了日伪军的人头,还发了大批传单,让汉奸走狗记住自己是中国人,以后小心行事,否则不管在哪都能取到他们的命。
9月17日的行动沉重打击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让广州百姓欢欣鼓舞,大家奔走相告,更多不甘受辱的青年逃离家园,出去投奔游击队。
在黑暗中给予大家光明,这才是此次行动最大的意义。
当天夜里,整个广州像是在火山上,日寇的皮靴敲打着街道,一声紧过一声,如同催命的鼓。
从第一声炸弹响起,佩佩就已准备好干粮金疮药等物,既是等待一早消失的谭小虎,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做准备。
街坊邻居们也都非常关心游击队的行动,用自己的办法传递消息,坏消息和好消息纷至沓来,让守在大门口的佩佩无所适从。
煎熬了半天之后,惊涛骇浪终于在夜间来临。
从阁楼往下看,追捕游击队的一张张脸年轻得惊人,又有惊人的恐怖,都是一样为了考试绞尽脑汁的愚钝青年,为什么他们会在异国土地上大开杀戒。
佩佩不想知道。
他们举起屠刀的那一刻,此仇不死不休。
皮靴声渐渐远去,街头出现熟悉的白话交谈和焦急呼唤孩子的声音,危险倏忽来去,只留下那一声声催命的鼓响在每个夜晚的噩梦汇总。
江明月出去转了转,发现一切风平浪静,回来进屋泡了一壶茶,一边品茗一边笑道:“说不定,下一个抓的就是我。”
“把菜择了,明天早上煲粥喝。”佩佩冲他翻了个白眼,目光下意识扫向藏发报机的楼上。
江明月冲了最好喝的一泡茶放在她身边,一边捋袖子一边正色道:“如果抓到我,你就说自己是个家庭妇女,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想办法救我。”
“那可不一定,”佩佩笑眯眯看着他,“如果抓的是我呢”
“那你就说是我让你做的,抓到我,他们功劳比较大。”
“你要走了,这里的工作怎么办。”
江明月笑着摇摇头,“我的身份复杂,而且比你重要,没有我就没有你。”
事情交代完了,江明月埋头择菜,虽然动作还是笨拙,比起以前还是要从身到心畅快许多。
“总而言之,遇到什么问题,我去,你留。”
听到江明月做出的总结,佩佩拆了一个纸包,挑出一直舍不得吃的糕点放到碟子里,准备一会给他垫肚子,微微点了一下头。
江明月今天心情意外地好,话也多起来,轻笑道:“听消息说,我们一共回来了16个人,7个台,到今天为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一个赤子……”
“所以,不管面对的是谁,你无关紧要的表情和动作太多了,千万要改。”
佩佩心头咯噔一声,狠狠咬了一下唇,又猛地醒悟若有异常,到这个动作必然通不过任何人的考验,改咬为抿,嘴角用力勾起,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江明月目不转睛看着她,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尽收眼底心上,笑容终于收敛,轻声道:“你不问,很好,你的表现,也很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江明月又笑起来,“我们只剩下赤子这杆枪,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放下。”
佩佩正在端碗过来,手一滑,碗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声音回荡在小屋,两人相对沉默,佩佩拖了一条小板凳坐到他面前,把他择菜成果检阅一番,从他丢弃的番薯叶中又翻找一遍,果然收获颇丰。
“忘了。”
江明月的脸微微发烫,用两个字做了个解释,埋头继续择菜。
佩佩低着头胡思乱想,丝毫没有注意到江明月渐渐凑过来,目光渐渐深邃,呼吸也急促起来。
佩佩察觉不妥,愕然抬头,正和江明月滚烫的唇相遇,触电一般就要弹开。
江明月用力拥她入怀,深深吻了下去。
“携带炸弹的胡骏叔当场被炸死。”
“那其他人呢”
“全部顺利脱逃,现在已经全部离开广州。”
“那就好。”
“他们目前把这件事栽到江泮和他的游击队身上,当然,在他们看来,也只有谷大队长有这样的本事。”
荣祖坐在门口来来回回看着两张船票,跟黎丽娜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眸中深沉,不见悲喜。
这一次,反倒是黎丽娜流泪不止,对着星空吐出袅袅烟圈。
荣祖点起一根火柴,把船票点燃烧成灰烬,快烧完的时候才朝着盆中一扔。
“我找到人了,就在大园酒家,他还有一个姘头,叫做金井芳子,两个人都在广州潜伏多年,都是中国通。”
黎丽娜擦了擦泪,冲着他点点头,“金井芳子我也盯了好久,我们各个击破。”
荣祖拍拍身上的灰土站起来,笑容惨淡,“丽娜,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黎丽娜下巴微扬,带着几分淘气的笑意,“你猜猜看。”
荣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再猜。”黎丽娜还是一脸俏皮。
荣祖一步逼到她面前,脸色沉下来,“你一个纸团打出去,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送命!”
“我不打这些纸团,你家里人就不会送命吗”黎丽娜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要是敢拖我后腿,信不信下一个送命的会是你!”
荣祖高高举起巴掌,黎丽娜目光一冷,荣祖痛苦地闭上眼睛,狠狠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黎丽娜打开门,走入无边寂寞与夜色中。
陈校长也住在广州,并不是不知道学校的困难,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华侨主要捐资维护,沦陷以来,日寇控制广东邮政,设置重重阻隔,利用各种手段截留掠夺侨汇,广大爱国华侨为了防止侨汇落入敌手,大量减少了广东省的汇款,学校也因而受到严重影响。
陈校长去了一趟香港,想方设法募到一笔款子,带着钱立刻赶到二小交给江明月,以解学校燃眉之急。
两人关上门来谈及日伪在广州遭受的打击,心情大好,江明月告知因为学校人数不停增加而忙得分身乏术,向他提出另请一位校长助理,陈校长毫不迟疑同意了,并且给了助理一份不错的薪资,让他请一个能力不错的人,不论男女。
当然,如果是让佩佩来当这个助理,陈校长表示也是欢迎之至。
江明月婉拒这个提议,刚刚将他送出学校,女老师王静把他拦在门房,低声道:“江校长,我妈妈想请您吃饭,感谢您这样帮忙。”
江明月知道有人约见,会意点头。
很快,在王妈妈的估衣铺,江明月刚刚坐定,石三海匆匆而来,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糟糕的消息。
三水溪头村的游击队疟疾发病太严重,战斗力大打折扣,平时跟黎天民不怎么对付,队长万天猛被黎天民排挤,不得不让副队长带着众人避入山村,自己单枪匹马乔装改扮来到广州,准备想办法买疟疾药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