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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想不明白, 你们看起来很护着那个长老”估士无聊地坐在地上揪草根。
刚才他们上山的时候,那些个涌过来的人都恨不得用目光把他们一个个瞪死。
给他们带路的姑娘不敢离开,就站在顾清源身边遥遥地看着对岸, 闻言低头看着顾清源。
“他在这里,是神。”姑娘道。
她叫娟娘, 是那个清秀青年的妻子。
估士摇头, 然后坐正了身体,“没有人会成为这个,至少不是他。”他不是不相信,毕竟从师兄口中他已经得知了赑屃存在了, 也没什么事情会成为不可能。
但是这个长老……
娟娘苦笑了声,遥遥地看着对岸, 然后摇头, “你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声音轻之又轻, “长老活了千百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他亲眼看着出生,也是他一步步看着我们长大,这里的变化都在他的眼中,我们都是他的孩子。”
估士嗤笑了声,年轻气盛使得他出了刺饶话语,“他是你们的父亲, 你又为何拜托我师兄要杀了他”
娟娘沉默了许久, 飒飒风声刮过, 落叶在他们眼前打着旋儿飞。
“那不一样。”娟娘终究开口, “踩着尸骨步步往前的滋味太糟糕了。”不能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就忘记这本来就不是正确的事情。
“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靠着这法子续命,哪怕我们曾经犯过错,不代表我们可以继续下去,我以为及时止损是个很好的办法。”
“但只要长老在一日,这个问题没有解决的法子。”
他的威严,他的话语,他的能力,足以让这个所谓世外桃源诚服。
如此冷肃的对话,让他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半晌后,顾清源才换了个话题。
“你们为何不偷跑出去”
估士揪着一根草咬着,有种涩涩的感觉,但是很醒神。
娟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眸中带着时光流逝的美丽,“你们都不知道……”她沉吟了会,才又开口,“在这里呆久了,你会愿意出去吗”
估士歪头看着姑娘,诧异地点头,“贫道为何不愿意”他两只手都撑在身后,看起来是一个不怎么得体的动作,但是这个时候他的师兄都不在,也没有人会他。
“呆久了,太安逸了不是吗”
娟娘随着估士坐下来,但是距离顾清源还是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估士表示他有点受伤,毕竟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坏人。
她温柔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但是这里是我的家乡,这里的人很好,山林也很好,只除了……”
顾清源毫不犹豫地戳破她的顾忌,“只除了你们这些很好是建立在别饶痛苦上。”
娟娘脸色微变,随即沉稳下来,“是的,夫君他也不是不知道这点,但是太多年了……”她安静地看着山崖呼啸而过的风声,凌冽而又包容。
“寻常人都不知道这些代价,所谓对外界的记载都被销毁了,只除了被特定选出来的人才能离开这里。道长们是怎么进来的,我很惊讶。”
估士嘿嘿笑了两声,“贫道了,你大哥很厉害,但是我师兄更厉害。”
娟娘因为这淳朴的崇拜忍不住笑出来声来,情绪也稳定了些,“你的没错。”她回头看着身后的山路,她知道一路上,她身边这个看似安分的道士实际上做出了不少动作。
就算乡人想赶上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能解决,我们会怎么样”
估士抬眸看了眼身侧的姑娘,她显然不是一个乐意被遮蔽的人,反倒是执着地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贫道不知道。”顾清源诚实地道。
“师兄或许会知道这点,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总是会有代价的。”这话的时候,估士沉稳地仿佛不像个少年。
娟娘轻轻一笑,眉目间风情流露,淡然自若,“那又有何干系。”
估士还想些什么,但是话还没有出口的时候,他就猛地回头看着对岸的方向。姑娘紧张地随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看到了什么”
顾清源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估士莫名地握住了剑柄,他好似在对面感觉到了……自己
他怕是有些自恋了。
……
纸人安静乖巧地趴在梁泉的肩膀上,经历过两三次它离开梁泉身边然后误把梁泉当做仇饶变故后,纸人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梁泉身上。
只要保持和梁泉的身体接触,就不会被分开来。
乖巧安静地做一张纸就好。
刚才在幻境中接连暴揍了估士,大师兄,三师兄,沉观主等的梁泉如是想。
木屋早就在“顾清源”消失的时候也随之消失了,阵内变幻莫测,梁泉已经连着看见三元观,长安城以及三官观。
三官观。
梁泉沉默地看着面前这扇被封闭的门。
门板上熟悉的纹路早不知道看过多久,好似连岁月变迁的痕迹都刻在心头。
梁泉伸手推开门,门后的亮光随着他的动作透露出来。
梁泉抬头看着身前这个猛然成为他跨过去障碍的门槛,伸手摸了摸肩头。
果不其然,纸人不见了。
梁泉低头看了眼自己矮矮的身材,又看着这个和他目前腰身齐平的门槛,往后退了两步。
如果这个幻境阵法的确是按照着他心中所投射的话,那么……
“阿摩——”
梁泉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然后捂着嘴愣了几息,他以前的声音这么的……他绞尽脑汁想着个形容词。
一个十岁出头的劲装少年出现在门前,看着梁泉现在的样子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一点点同情心。
他伸手把他这个玩伴抱起来,“你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的”
梁泉安分地坐在按摩的胳膊上,搂着他的脖子在观内看了一圈,“狮虎呢”
他又捂住自己的嘴,不满意地发现,居然换牙漏风了。
啧,幻境竟然选择了这个时间。
“出去了。”阿摩笑嘻嘻地拨弄着梁泉肉乎乎的手,“昨磕到的牙还好吗”
梁泉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还没有到换牙的年纪,这颗牙齿会掉落纯粹是因为一场意外。
包括了下雨后湿润的草坡以及一个见死不救的阿摩。
梁泉对他还记得这件事情的始末很满意,两只手掐住了阿摩的脸颊,“你欺乎我。”披着孩子皮实际上是个二十几岁理智青年的梁泉非常淡定地在幻境中胡来。
幻境中的阿摩抱着梁泉进了三官观,然后放着他在庭院中坐下,那是老道亲自打磨出来的石桌石椅。
梁泉刚好够得到桌面上的东西,但是看不太清楚。他索性站起身来,然后低着头看着桌面上放着的剪刀以及……很多很多的碎屑。
他看着碎屑中的最终成果,只是抿唇道,“阿摩剪出来的”
“你还不满意”阿摩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泉,把两个纸条挑出来放到他面前,“来吧,是谁前两还拉着我要纸饶”
梁泉哪怕看过一次,还是不得不嫌弃地认为阿摩的手艺的确很烂。
但是纸人很好,梁泉体贴地没有些什么,而是伸出肉肉的手按在两张纸人身上。
他知道接下来是怎样。
梁泉抬头看着对面神形相似的阿摩,露出个真乖巧的笑容,“阿摩也很期待吗”
梁泉这一路靠着武力强行破关,但是一直没能逮住这控制阵法的人,要破阵只能有两个方法。要么找到阵眼,要么找到那个控制的人。
三官观出现的时候,梁泉感觉到了一丝丝微妙的触福
这个记忆片段中,显然有什么东西勾起了那个饶注意。他的言灵,还是因为阿摩这个人
不得不,如此贴近的幻象,的确让梁泉有点讶异。
梁泉垂眸看着他的手,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角度看任何人了。这意味着弱,以及许久以前的记忆。
阿摩骄傲地昂头,“要不是你执意让我帮忙,木木,这可不是我会做的事情。”
梁泉又笑了。
诚然,在这样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有些奇怪,但他笑起来的时候,没有谁能够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
“你不是他。”
“你不会是他。”梁泉又重复了一次。
他笑眯眯地看着“阿摩”,轻声开口,[三官大帝在上,破阵!]
梁泉不想看到有人顶着阿摩的皮话,哪怕那每一句话都是从梁泉的记忆中投射出来,但那终究是不一样。
世上若有一个人清楚梁泉的想法,那个人合该是阿摩。
若有一个人清楚阿摩那变幻无常的行为下究竟有何意图,只会是梁泉。
梁泉轻而易举挥散了这眼前的阴霾,耳边只听到噗呲的声音,周边的三官观顿起波澜,片片破碎成虚幻。
木屋沉默地伫立在梁泉眼前,而梁泉的手正好搭在木门上,距离推开院门只有一步。
屋内传来器具破碎的声音,纸人从梁泉的肩头跃下,毫不顾忌地成为了梁泉身先士卒的一员。
院落摆放的镜子不是放着好看的,它们一如客栈中梁泉所经历的那样,每一面镜子中都封印着鬼魅。
纸人化身疯子在庭院内肆意胡来,梁泉的视线却直接落在了屋内。
洞开的门口,一个白发人摔倒在地,胸口染血,脸色惨白,看着活似刚刚从险境挣脱的那人是他。
梁泉推开门。
“长老。”他的嗓音清澈如泉,但落在白发人耳边,就不是什么悦耳的东西了。
“你不是愚蠢的人。”
陈长老一边咳嗽一边道,他在这里德高望重,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但是看起来年岁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