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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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客们都惊呆了,黄润芝却还不肯罢休,冲过去对着他拳打脚踢。
“都怪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王八蛋,看看你干得好事!要不是你背着我勾搭上那个小狐狸,能出这样的事吗?都怪你!都怪你!”
常鲁易人高马大,硬是被比他矮一个多头的太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抱着全是血的脑袋连连躲避。
巡警忙上前劝架,抓住黄润芝的双手。
邻居们则对常鲁易道:“你别瞒了,瞒不过去的,快说是怎么回事。”
常鲁易平时总是挺着他富态十足的大肚子,占着自己家底丰厚睥睨全街,这时蹲在角落里,狼狈得不成样,宛如一条丧家之犬。
面对近百双眼睛的注视,他无法再视而不见,低着头老老实实把情况交待出来。
原来就在几年前,常家饭庄曾雇了个年轻姑娘打下手。姑娘性格软弱而天真,跟母老虎般的黄润芝一比,那简直是仙女下凡。
常鲁易跟她一来二去就产生了感情,继而发生关系……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黄润芝的,等她发现时,姑娘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了。
常鲁易本来都打好了算盘,黄润芝一直不许他纳妾,如今对方怀上常家的孩子,总该同意了。
没成想她性格刚烈,得知此话后放话说有我没她,要么留下家产两手空空带那贱人走,要么就赶走她,回到她娘儿母俩身边来。
常鲁易劝了她很久,才劝得她让步,同意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几个月后,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儿,又因怀孕期间营养不良,发育有点问题,接生婆说长大了可能是个傻子。
这下子常鲁易落到下风,不再开口,每天躲着那姑娘走。
黄润芝则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给她发了三个月的工钱当做营养费,赶她滚回老家。
姑娘才不过十七八,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女儿未婚先孕已经够丢脸了,哪里敢争取更多?立刻带她回家随便嫁了个同村的。
至于那个孩子,则留在了常家饭庄。
黄润芝夫妇打算找个机会把她抱出去扔掉的,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她自己死了。因为怕邻居们得知后说是他们弄死的,常鲁易就将其埋了,另外放出消息,说女婴已经找到合适人家。
男人纳妾偷腥的事还是很常见的,而且与自己无关,大家就没放在心上。
几年过去,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当年的事了。
听他提起,有些开店已久的老掌柜恍然大悟,问他:
“那你把她埋在哪里了?”
常鲁易硬着头皮,往后院一指。
“就、就在那缸荷花底下……”
“喔……”
众人齐齐低呼。
荣三鲤和顾小楼站在人群之中,后者听到这里,猛然想起一件事。
“难怪昨天他不肯移荷花,原来下面有鬼!”
荣三鲤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被围在中心的一家子,嘴角勾着微不可见的嘲弄。
事情水落石出了,他埋得是自己的女儿,埋之前已经死了,算不上杀人。
巡警不好出手,不动声色地退入人群之中,显然不准备插手这事。
常家人的事,还得常家人自己了结,至于鬼神之事素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街上的掌柜们可不想因此遭殃,开始撺掇拐子张做法。
拐子张掸掸衣襟上的灰说:
“这婴儿的怨气可是很重的,何况还埋了好几年,恐怕是不见天日无法投胎,准备给自己找替死鬼才出来。常老板,请佛容易送佛难,鬼也是一样,你这次得破点财。”
常鲁易沮丧得不行,唉声叹气。
“破就破吧,你说,该怎么做?”
拐子张振振有词。
“你先出五十大洋,我来给你做场法事,先平息她的怨气,移出尸骨立墓。再出五百大洋,找来十个五岁以下的流浪儿,为他们买房子安家雇人照顾,以他们的阳气来克女婴的怨气,这样才能永保平安。”
常鲁易惊了。
“五百大洋?这……这也太多了些啊……”
拐子张摇摇头。
“五百大洋买全街人的性命,哪里多?大家说是不是?”
看客们自然纷纷附和,催促他出钱。
黄润芝在旁气得要命,白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这下场面更乱了,有人说她是被女婴弄晕的,逼常鲁易赶紧掏钱。
他平时丢个铜板都要找半天,一下子花出去五百大洋,简直想都不敢想。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
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常鲁易咬着牙关,无可奈何地点了头。
一场热闹终于平息下去,剩下的事就得由常鲁易和拐子张来商量。
时间不早,看客们大多散去回家休息,锦鲤楼因这事耽误了晚上的生意,但是没人觉得可惜,只觉得解气。
进门时,刘桂花还专门把荣三鲤拉到角落里,小声说:
“昨天我才跟你提起这事,居然今天就闹鬼了,你说巧不巧?该不会因为我透露出去,这小鬼才跑出来的吧?看得我后背发麻啊……”
荣三鲤轻拍她布满皱纹和裂口的手背,微微一笑。
“人在做天在看,报应迟早会来,只是来得晚而已。这事与你无关,不要再管了,回家休息吧。”
刘桂花唏嘘着跟黄老头收拾好做粉皮的家伙回家了,顾小楼关上大门,回头后院,发现荣三鲤已经进房准备休息,没有离去,而是犹犹豫豫的在外徘徊。
过了会儿,荣三鲤打开门,靠在门边看着他。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在这里转来转去。”
顾小楼迟疑地看着她,鼓起勇气开口。
“三鲤,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太巧合了,怎么莫名其妙就闹鬼了呢……”
他抿抿嘴唇,试探地抬起眼帘,“常家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吧?”
荣三鲤挑挑眉梢,“为什么这么问?”
他挠头。
“我就是有点担心,随口问问而已,要是不是就算了。”
荣三鲤笑道:“如果我说有呢?”
“真的是你弄的?”顾小楼心中一紧。
“姑娘是他勾搭的,婴儿是他埋的。鬼是他的人撞见的,捉鬼大师也是他自己请的。”荣三鲤道:“这一切都没有别人强迫,怎么能说是我弄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么?”
话是这么说,可顾小楼仍然放不下心。
他看着荣三鲤那张冷静美丽的脸,低声说:“三鲤,我从离开平州的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其实没有,对吧?”
他主动为她开脱,不希望她如同自己猜测中的那样。
在他的期望中,两人都是孤苦无依的,只有彼此是唯一的依靠,倘若荣三鲤有事情瞒着他,那他对她的死心塌地将变得可笑。
顾小楼问完就没有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睛湿润了,闪烁着一种充满恳求的波光。
而荣三鲤缓步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他的脖子。
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耳垂,她低声说:“小楼,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你乖乖听我的话,好吗?”
顾小楼猛然怔住,张着嘴说不出话。
荣三鲤松开手后退,冲他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