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胜利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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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荆北将士得知西路大捷，士气大振，早前的惊惧不安一去不返，人人斗志昂扬。

面对倾巢而出的荆南将士，刘磐和蒯越不再龟缩，果断率部出营决战。

双方在空旷的野外摆开阵势，各自倾尽全力，厮杀得异常惨烈。

…………

武陵郡，郡府临阮。

宽阔的护城河已经有好几段被荆北大军填平，北城、东城、南城……处处都在交战，冲车、云梯、攻城塔……各种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先后袭向城头。

早前荆北那两万五千人马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不言而喻，他们是在等待攻城器械抵达，为一鼓作气夺取临阮做准备，显然谋划得极为周详。

这些攻城器械给坚守的荆南将士带来巨大压力。

庞大的冲车伴随着沉重的“嘎吱”声缓缓挺进城门，大量刀盾兵守在旁边，保护推车的勇士不被弓弩手射杀，而城头的滚石檑木也是不要命的砸，热油火箭纷至沓来，竭力试图把冲车破坏。

云梯和攻城塔是攻城主力，木塔犹如高楼，四周蒙着熟皮，能够阻挡箭矢，待靠近城墙，木塔顶端的折叠木板会展开来架上城墙，且用铁钩卡住墙壁，此时士卒从塔内的梯子爬到顶端，沿着木板就能冲上城头。

这类大型攻城器械唯有巨弩、投石车、火箭等物才能破坏，若已经靠近城墙，便需要精锐士卒死死守住通道口，设法用大斧等利器劈砍木板，尽快将其毁掉，弓弩手也可以射杀踏上木板的敌兵，压制敌方攻势。

巢车和楼车等物则是用于压制守城的弓弩手，形状大致与攻城塔相同，唯独顶层是犹如城墙的平台，弓弩手从内部爬到顶端，便能与城头的弓箭手互相压制。

这些攻城器械的建造非常耗费时间，人力、物力需求很大，数量自然有限，更多的还是各类轻便的钩梯，只需搭上城墙，铁钩挂住墙壁，密密麻麻的士卒便拿着轻盾往上攀登。

如此猛烈的攻势，带来的是巨大伤亡，不管攻方还是守方，压力都非常大。

王獒和高顺早已亲自披甲冲到前沿，来回奔走在各处城墙，哪里危急就去哪里，各部将校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嘶吼、怒骂……混杂着战鼓的轰鸣，响彻每个角落。

“高将军，东城的陈应和杨龄有些顶不住，已经失陷一段城墙，你快过去，这边交给我。”刚刚收到急报的王獒嘶吼着冲到高顺身边。

“好！”高顺奋力劈出蛇矛，砍断身前的钩梯，急急赶往东城。

…………

“杨龄！你他妈怎么守的怎么又被突破”浑身浴血的陈应吼得声嘶力竭。

年轻的杨龄心性或许还比较青涩，但战斗异常凶猛。“你以为我愿意么，这边足足两座攻城塔，我麾下就这么点兄弟，怎么守”

陈应咆哮着砍翻一个刚刚露头的敌兵。“你怎么不赶快通知高将军增援！”

“增援个屁！”杨龄清秀的脸庞满布狰狞。“这才第几轮进攻若现在就动用城内的后备兵马，这仗还怎么打”

杨龄深吸口气，挥动长枪冲入敌群。

“我丢的城墙，我自己知道夺回来，不用你操心。”

“弟兄们，随我冲！”

“杀！”

匆匆赶到的高顺看到战况，虎目泛起淡淡忧色。

东城墙遭到的攻击太过猛烈，折损太大，恐怕撑不住太久。

不！不行！不能动城内的一万多后备兵马，如今不知道要坚守多久，不能轻易把力量用尽……也不知道北城的沮授那边情况如何。

高顺没有太多时间细想，眼看局势越来越不妙，他果断挺起蛇矛震声高呼。

“各部兵马不要惊慌！巨弩和狼牙拍主攻敌军器械！杨龄率部随我夺回城墙！”

高顺的声音就彷如定心丸，使逐渐慌乱的士卒稳定下来，重新组织起激烈反击。

…………

临阮城外。

荆北中军大旗下，蔡瑁看着手中破布，眉头紧皱，旁边还站着吴巨和儒雅的蒯良。

“子柔，前线来报，霍峻在益阳遭到五千多荆南士卒伏击，损失惨重，现在该如何是好”

蒯良瞥眼看看破布上的血字，没有细读，径自回说：“荆南能人很多，霍峻没能抢先抵达益阳不能怪他，但我很好奇，按理说荆南大将都在前线征战，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王旭应该不会那么做，这五千多人马是由谁率领”

蔡瑁苦笑着叹口气。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名震荆南的王夫人……此外还有一员女将，但不知姓名，按霍峻信上所说，这女子非常勇猛，单枪匹马追入败军，二十余招就生擒了他哥哥霍笃。”

“这么厉害”蒯良从蔡瑁手中接过破布查看，不消片刻就啧啧感叹。“好个聪明的王夫人，果真名不虚传，看来当年攻破张梁还真是此女的功劳，早前我还认为是虚假瞒报。”

蒯良低头沉凝片刻。

“益阳已经有防备，目前不宜分兵前去攻打，先集中兵力拿下临阮，此战若是顺利，说不定能一举平定荆南。”

旁边的吴巨突然插话：“平定荆南恐怕很难，荆南将士据守孤城还死战不退，意志极其顽强，自昨晚发动攻城至今，我们伤亡惨重，攻城器械折损极多，战果却不大。”

“仲伟怎么长他人志气”蔡瑁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我军伤亡很大，敌军伤亡也不小，早晚能拿下临阮，只要能平定荆南，付出一定代价也值得。”

“未必！”吴巨摇头反驳：“豫章那边的形势同样堪忧，若是黄祖兵败，敌将徐晃、周智等人增援中路，我们纵然拿下临阮也难以全取荆南。”

眼见两人意见相佐，蒯良抚须一笑。

“两位将军不必争论，我们原本就是为削弱荆南实力，使其无力北伐，能以较小损失换取他们惨重折损就好，不用太过忧虑。”

两人轻轻点头，没再多说。

蔡瑁回身看看远方战场，低声下令：“再派两千人上去吧，南城这边的攻势……有些弱了。”

战场永远充满变数，无论多么善于指挥，终究无法算尽算绝，极少数百战百胜的名将，也不过就是能取得最终胜利，并不能保证每场战斗都是胜者。

无论是荆南的文臣武将，亦或是刘表麾下的蒯越等人，全都算到开始，没能算到结尾，当他们按照预定计划争分夺秒的时候，一个不按常规出牌，一个没有引起太多重视的人逐渐开始影响战争的走向。

“快！快！快点！不要慢腾腾的！”

崎岖的山路上，一支军队沉默而快速地行进，为首将领非常年轻，但脸上已经有岁月的刻痕，显然经历比较丰富，他就是从山村里走出的周智。

自从接到急报，得知张靖生死不明，临阮面临绝境，他就陷入暴走状态，时刻被怒火煎熬，唯独脑子保持着冷静，或许是急中生智，或许是刹那的灵感，他突然产生一个独特的想法，而且瞬间就急不可耐地想去实现。

他没有与徐晃和田丰商议，私自带着五千步卒离开，不要说荆北将士，连荆南都没人知道他带着部队去了哪里，徐晃和田丰也是今晨才发现周智莫名失踪，慌忙传信给王旭，而他们传信的时候，周智已经抵达艾县，穿梭在艾县通往长沙的山间小路。

当初讨董联盟离散，刘表阻截王旭南归，众人被迫绕道豫州和扬州，最后就是从这条小路回的荆南，所以周智很熟悉这里。

荆南与扬州中间竖隔着绵延的山脉，周智这么做就相当于从山脉东侧穿行到西侧，随后他沿着幕阜山西侧北上，借助山岭掩护，快速朝荆北大寨的后方挺进。

这番举动可谓胆大包天，且不说翻山越岭的艰难，若是被荆北探子发现，只需两千人在途中设伏，他们就会全军覆没，风险非常大，但他还是果断决定去做，因为他是周智。

平日里周智看上去总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实则非常重感情，心思也细腻。

这些年王旭倾心培养，让他熟背兵法、积累经验，使得他成长极快，从得知武陵危急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意识到，王旭必然在中路发起总攻，而中路是决定战役成败的地方，会打得很艰难，他必须做点什么，为张靖，为王旭，为荆南。

因此他不惜代价，不顾一切，翻山越岭，长途奔袭。

“禀报周将军！西方十五里外就是荆北大营，他们倾巢而出，在大营南方三四里的旷野与荆南大军激战，数里外都能听到喊杀声！”

哨骑的回报让周智很满意，脸庞荡起诡笑，艰苦的长途奔袭让他原本就显得消瘦蜡黄，此刻带上这种笑容，真是说不出的阴森。

“老大真够性急，这么快就发起决战，好歹也给我点休息的时间嘛。”

周智看看周遭疲惫的将士，沉声喝令。

“通知弟兄们原地休息，不卸甲，不放刀，一刻钟内吃完干粮，然后睡觉。”

旁边的亲卫小将有些不解，插嘴问说：“大哥，我们为什么不出击，这时候突袭敌军大营，肯定大获全胜。”

“出击”周智白他一眼，没好气地斥骂：“全都是步兵，一口气走七八个时辰的山路，你冲给我看看”

他抬头望望天色，“呸”得吐出嘴中杂草。

“我知道老大的性格，决战已经开始，要嘛胜，要嘛败……如今两边的实力差不多，又都是倾巢而出，若我们不出现，无论谁胜都是惨胜，打个一天一夜也不奇怪，不死得七七八八，他们打不完，现在还是上午，我们休息大半天，等下午再突袭荆北大营，妈的！我要他们全都躺着回去！”

“我明白了！”小将喜笑颜开，转身去组织众人休息。

周智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独自走到大树旁边坐下，眼神闪烁幽光，一边吃还一边骂。

“妈的！要是不把狗日的荆北大军干掉，老子就不姓周！张靖……你千万别死，我还等着让你看我的丰功伟绩，你要是死了，我今后欺负谁”

“兄弟，你……一定要努力活着！”

“我来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