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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总算归来！奴家早已等候多时！”
凌婉清不行平日的抱拳礼，反而柔声行个万福，眉目含羞，彷如饱含期待的娇嗔，着实令王旭大感吃不消。
“凌大美人！千万不要随意展露你的魅力，我的自制力远比你想的要差，很容易就会犯错误！”
“奴家蒲柳之姿，何须惧怕主公错爱”
“你惧不惧怕，我是不怎么清楚，但我经常错爱。”
王旭缓步走到石桌旁落座，脸上的笑容随之收敛。
“凌大美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有什么急事”
“急事倒是没有，但前些日子主公忙于荆州内部事务，谍影便压下许多情报不曾递交，奴家目前已整理汇总，赶来做些例行禀报。”
“念！”
提起正事，王旭的神色变得很严肃，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石桌。
凌婉清略为整理思绪，缓缓接口。
“南匈奴单于於扶罗去世，其弟呼厨泉继位，率部驻扎平阳，目前已依附袁绍。曹操轻松攻克雍丘的张超，斩尽前任陈留太守张邈及广陵太守张超的宗族家人，兖、豫二州初步平定，但豫州汝南郡的黄巾余孽再度发展成患，曹操仅占据北半郡，南半郡被数股黄巾余孽控制。
曹操历经多次大战，导致军士疲敝、钱粮不足，目前似乎无心剿匪，着力于肃清吏治、安抚百姓和积蓄自身力量，此外，早前雍丘被围时，原广陵郡功曹掾臧洪曾试图救助。
臧洪前些年受推举担任青州刺史，依附于袁绍，并奉命与公孙瓒保举的青州刺史田楷作战，但袁绍势力在青州的实力很不足，久战无果，因而袁绍转任儿子袁谭做青州刺史，臧洪则被调去担任东郡的太守，而东郡的大部分治地在黄河以南，为曹操掌控，所以他只管辖东郡在黄河以北的地域，治所在东武阳。
臧洪曾在张超麾下担任过功曹掾，彼此是好友，此番得知曹操把张超围困在雍丘，便打算营救，但多线作战的袁绍志在幽、并、青三州，不欲与曹操为敌，因而禁止他出兵，张超宗族尽灭后，臧洪怨恨袁绍只求私利而不救忠臣，试图脱离袁绍势力，目前袁绍已亲自率兵讨……”
王旭突地抬手打断。
“等等！等等！臧洪的父亲臧旻呢臧公自离任中山太守后，已担任太原太守多年，并州太原少经战乱、民风彪悍、实力雄厚，唯有的威胁仅是黑山军张燕，理当会帮臧洪，袁绍丝毫不忌惮”
凌婉清知道臧旻与王旭有旧，迟疑着看看他脸色。
“主公！臧旻……臧旻早在曹操兵围雍丘前就因病去世！”
“逝世”
“嗯！据说死后的遗产仅有三亩地，最终是以家乡的黄土作为陪葬！”
“就这么死了”
昔日与臧旻共剿黄巾的画面逐渐浮于眼前，他的淳淳告诫和诸多指点犹在耳畔，德高望重的他有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胸怀亦犹如海洋般辽阔，他戎马一生，驱逐外寇、平定叛乱，提拔贤才，功勋赫赫，正史评其为汉末军事家和政治家，而如今却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随风而散，永埋黄土，怎能不令王旭伤感。
“一席纶巾一青衣，初治徐州显才奇，司徒急召任掾吏，再治吴郡仓满米，南平土寇得民意，北逐匈奴八百里，清风两袖慰平生，三寸黄土三亩地。”
臧旻初任徐州从事，后辟司徒府，先后担任过吴郡太守、扬州刺史、使匈奴中郎将、长水校尉、议郎、中山太守、太原太守等职，他南平扬州叛乱，北逐匈奴外寇，深受百姓和文臣武将尊重，此时王旭有感而发，情不自禁地念出了自己为臧旻现写的墓志，或许暂时无法铭刻在其墓碑，但终是小小心意。
恰巧徐淑端着茶水走来，闻听他写的墓志，亦是有些伤感。
“文雅！劳烦到书房帮我准备笔墨，我阻止不了袁绍杀臧洪，但能写信劝他为臧家留后，并将其厚葬，孙坚早年也是依靠臧公举荐提拔，想来同样会写信劝说，袁绍理当会答应。”
“嗯！”
徐淑轻轻应声，径自回身走向书房。
王旭深吸口气，迅速平复内心的情绪。
“婉清！你接着讲！”
“诺！”
凌婉清低声应命。
“除去刚才说的事，余下比较重要的是司隶传来的消息……长安的李傕与郭汜当初击败王允和吕布，并顺利胁持陛下后，彼此本来相处良好，李傕经常宴请郭汜，甚至允许郭汜留住在自己家，还派遣侍女相伴，感情非常好。
哪想郭汜的妻子担心郭汜会喜欢上李傕家的侍女，因而试图离间郭汜与李傕的感情，某次李傕给郭汜送去特产美食，郭汜的妻子便利用郭汜出身边塞，不识得大汉腹地的食物，把豆豉说成是毒药，且挑出来给郭汜看，说：一群鸡里容不下两只公鸡，妾身着实不明白将军为何如此信任李傕。
郭汜自此升起疑心，此后李傕再次宴请郭汜，而郭汜因饮酒过量导致大醉，这本是常事，但已经升起疑心的郭汜开始疑神疑鬼，反认为酒里有毒，甚至喝粪汁来使自己呕吐，于是两人的误会加深，以至于最终决裂，各自的部属也开始争斗。
小皇帝派人去调解矛盾，但李傕和郭汜都不服从，后来郭汜试图劫持小皇帝到他的军营，但被叛徒出卖，李傕抢先派侄子李暹劫持了皇帝，并强行令群臣徒步跟着皇帝的车架出宫，随后李傕的军队开始抢掠宫女和御用器物，并放火焚烧宫殿和官府。
此时李傕和郭汜的误会起因已经为人所知，但两人出身边塞，性子粗莽而缺少胸襟，彼此矛盾已经积深，都不肯回头，深受其害的小皇帝便派百官去找郭汜，试图调解李、郭的矛盾，但郭汜反把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将作大匠梁邵、屯骑校尉姜宣等诸多大臣全都扣为人质。
此后李傕挟持小皇帝，郭汜劫持百官公卿，彼此持续争斗，死伤数以万计，长安百姓惨不忍睹，千里无人烟，期间李傕的部将张苞和杨奉先后造反，张苞转投郭汜，原白波帅杨奉则意欲谋杀李傕，但计划泄露，唯有率部叛逃，李傕的势力逐渐衰落。
远在陕县的镇东将军张济闻讯赶回长安，他原本是董卓部将，两边都交好，因而打算亲自调解李傕和郭汜的矛盾，且打算把小皇帝接到弘农，恰好小皇帝试图脱困，便向李傕和郭汜传达圣旨，此后几经周折，李傕和郭汜答应讲和，打算互相交换爱子作为人质。
哪想李傕的妻子疼爱儿子，百般阻挠，导致和约没有谈成，而这期间，李傕麾下的羌人和胡人不断到皇帝的住地窥探，意欲抢夺嫔妃和宫女，小皇帝深感不安，慌忙派遣侍中刘艾劝说宣义将军贾诩，求他筹划对策。
贾诩欣然应允，然后大开酒宴款待羌人和胡人的首领，许诺赏赐他们爵位和财物，促使羌人和胡人离开，而且他们都被贾诩招揽，导致李傕的势力更弱，此后李傕再次与郭汜讲和，终是成功交换了儿女作为人质。
两人的争斗导致死伤无数，彼此实力大幅削弱，逐渐无力掌控司隶地区，董承及原白波帅杨奉、韩暹、李乐、胡才等人先后出手，顺利协助小皇帝东归弘农，司隶地区迎来大动乱。
宁辑将军段煨和现任河内太守张杨，甚至屯驻河东的南匈奴右贤王去卑等人见小皇帝脱离了李傕和郭汜，便打算迎其东归洛阳，李傕和郭汜联合出兵追击，但遭到顽强抵抗，目前小皇帝已走过弘农行至曹阳小城，几方势力明争暗斗，尚且在混乱厮杀。”
这些事情与历史的记载大体相同，王旭并没有觉得意外。
“婉清！你稍后便把情报整理得再具体些，越具体越好，然后送到郭嘉和沮授那边！”
“诺！”
正事讲完的凌婉清很快露出笑容。
“主公，属下还有些小事要告知……单怀和梁蕊要成婚了。”
“成婚”
王旭惊讶难当。
“他们两……”
“嗯！”
凌婉清掩嘴轻笑。
“他们希望我先来跟主公透透风，明日会亲自邀请主公。”
“挺好！挺好！”
王旭畅快大笑。
“不过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合拍的怎么半点都没看出来”
“奴家都没看明白。”
凌婉清笑着摇摇头。
“早前我们共同用膳，单怀突然对梁蕊说：我们成婚如何，然后梁蕊就红着脸答应了。”
“就这么简单”王旭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凌婉清含笑点头。
“居然有这种好事”
王旭仍是难以置信，禁不住顺口开起玩笑：“凌大统领，要不然我们也成婚”
“嗯”
凌婉清瞬间脸泛潮红，猛然撇过头去。
“主公！别逗我！”
“我认真的！他们都能成，我们有什么不可以”
王旭满脸郑重的样子。
霎时间。
凌婉清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可思议，呼吸前所未有的急促，仿如心底紧绷的弦猛然断掉。
她那双充满魅惑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突地就回头仔细查看王旭脸色。
强烈的冲动涌上她心田。
她好想立刻说自己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但此刻的场景向来只在她梦里出现，真正到来的时候，她突然什么都说不出，仿似青涩的少女，羞红着脸怔怔发呆。
王旭本来是装模作样地开开玩笑，哪想能看到凌婉清如此清纯的女儿态，瞬时惊讶出声。
“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可爱的样子……我就随口开玩笑，凌大美人多多见谅。”
“主公！你……你……”
凌婉清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跌落地狱，无法抑制的愤怒席卷了她的身心，有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的意志在顷刻间被摧毁，唯有赶紧捂着嘴跑远。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王旭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了”
茫然的他慌忙大声解释。
“凌大美人！不就是开个玩笑么！平日里跟你闹惯了，真没有别的意思，我跟你道歉！”
“你是主公！我受不起！”
凌婉清恼怒的声音远远传来。
王旭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的手终是无力垂落。
“今天她是怎么回事，莫非她也有心上人了……看来以后开玩笑要注意分寸……但平日里不都是她先跟我闹的么”
死活想不通的王旭迈步走向书房，很快便把这件小事暂时抛之脑后，打算等凌婉清冷静下来再做安抚，待给袁绍写完信，他就独自陷入沉思。
如今长安之乱已经发生，司隶地区形同不设防，而他就再度面临很重要的选择——是否要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