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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久久的沉默!
众人全都怔怔看着那绚丽的剑影。
女亲卫们武艺不够,看不明白其中精妙,只能感受剑术的快捷和华丽,但孙尚香却看呆了,她已经完全沉浸在剑术的意境,现场能保持清醒的仅有孙策和守在门旁的张合,两人的神色非常凝重,因为他们感受到的东西更多。
伴随着彷如天外飞仙的最后一笔,王旭快速翻转腾挪的身影陡然顿住。
“哧!”
长剑入鞘。
王旭含笑看向孙尚香。
“好了!”
一首庸俗的调情小诗,笔锋苍劲有力,且精致美观,不算书法佳作,但工整而隐含剑意。
略施粉黛小梳妆!
唇若涂朱肤如霜!
销魂为卿又何妨!
不爱江山爱尚香!
众人无不聚精会神地观看,但着重点完全不同,孙策根本没在意内容是什么,心神都在感受王旭写字时的劲力吞吐,体会他对剑招和劲气的微妙控制,旁边的张合亦是相同,而眼神迷蒙的孙尚香则完全因内容而喜悦。
事实上王旭很不喜欢自己写的这首诗,不是它结构不够工整,而是它只形容了孙尚香的美貌,缺乏情感深度和意境,纯粹是调情,但他知道孙尚香会开心,因为这种诗形同后世的花言巧语,本就是哄女人开心的玩意儿。
此刻的他对孙尚香并没有太多感情,但彼此成为伴侣已是不可更改的事,他认为既然注定要相伴一生,注定要成为一家人,与其活得痛苦,不如高高兴兴,尽可能留下更多美好。
“尚香,喜欢么”
“嗯啊!”
猛然回过神来的孙尚香满面羞红,慌张地撇过了头去,有些欲拒还迎的扭捏,又仿如含苞待放的花蕾,但内心充斥着火热与勇敢的她最终还是微微颌首,声如蚊呐地回应说:“喜……喜欢。”
“喜欢就好!”
王旭温和的笑容令孙尚香的心跳不断加快,她猛然跺跺脚,突地转身朝院门跑去。
刹那间。
紫色的裙摆高高扬起。
柔顺的青丝犹如奔腾的飞瀑。
饱含热情与活力的少女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本能中对爱的憧憬和渴望。
此时此刻的她宛若花丛里的蝴蝶般快乐。
王旭惊异于她此刻散发出来的美,内心升起难以言明的怜爱,而这种怜爱也让他不经意间发出的叹息变得充满深沉与无奈。
片刻。
孙尚香饱含喜悦与勇气的声音远远传来。
“哥!帮我把石头抬回府!我要嫁给他!”
全神贯注琢磨剑意的孙策顺口回应:“什么你要嫁,你就是不嫁也要嫁。”
他突地反应过来,急忙回头查看。
“咦人呢”
“主人已经先走了。”一个女护卫笑着说。
“真是拿她没办法。”
孙策笑着摇摇头。
“你们也去吧,保护好她。”
“诺!”
此后孙策跟王旭聊了会儿武学方面的事,便命人前来搬起石头回府,他本打算把石头弄到自己的院子,哪想孙尚香突地跑来阻拦。
“哥!你要把我的石头搬到哪里去”
“当然是搬到我的院子,我要参详这首诗的剑意。”孙策理所当然地说。
“不行!这是我的!”
孙尚香恍急地跑过去把兵士们推开,死死护住石块。
“这是他送给我的,你怎么能拿走”
“小妹,你的武艺还没到能看透剑意的时候,等我体悟完就还给你。”
“什么剑意不剑意,你拿去肯定要比划,岂不给我弄坏了。”
“弄坏就弄坏,不就是几个字么”
孙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兵士继续搬动巨石。
孙尚香的泪水唰地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你欺负我!”
“怎么就哭了……我哪有欺负你”孙策明显有些慌乱。
“你就是欺负我!这首诗明明是他送给我的!”孙尚香擦着眼泪说。
“诗”
孙策看向石头表面的字,明显是刚刚才注意到具体内容是什么。
“这不就是随手写来哄你开心的么,又不是传世佳作,你若是喜欢,等你嫁过去,哄着他给你写十首八首都不带重复的,我看过他的书信和文章,他很有文才的。”
“不行!那是要来的,跟这个不一样!”
“那你想怎么办”孙策没辙了。
“把石头搬到我的院子,不然我就去找母亲评理。”
孙尚香搬出了吴夫人,也就是孙坚的妻子,她也是最宠孙尚香的人。
孙策无奈苦笑。
“小妹,你真是……真是……怎么他随手写首诗就把你的心都弄走了”
“不仅是因为这首诗,而是因为他有本事。”
孙尚香擦掉脸颊的泪痕,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自幼南征北战,打下荆益二州,名扬天下,可见他有武略和气魄!他随手能诗,言辞有礼而切合时宜,可见他有文才!他剑术卓绝,可见他有勇力!至于仁德,他的仁德早就传遍天下!他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我既已认同,择其为夫,便要心系于他!
这块雕刻他亲笔诗词的大石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不管诗词是好是坏,终是他在哄我开心,他在表达自己的心意,而我也确实很快乐,我要把石头留在身边,我要让他知道我喜欢他,我会是他的好妻子。
值此烽烟乱世,大丈夫之志当如长江奔流大海,建功立业,匡扶天下,而我是个女子,虽然喜好习武,却无力以功业显德,因而家就是我的功业,纵然是平妻,亦要与夫君互敬守礼,各遵本分,共历成败,荣辱相随,如此方不辱没我孙家,如此方配得上是大汉虎臣孙坚之女。”
“好!尚香说得好!”
孙坚粗豪的嗓音突然震响。
孙策和孙尚香急忙回身行礼。
“父亲!”
孙坚大步走到孙尚香近前,高兴地把她揽到怀里。
“尚香,子阳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大丈夫,而且有仁有德,嫁给他不辱没,只要他不负你,你就不能负他,你不要管天下的事,你既是我的女儿,也是他的妻子,保全好自己,恪守本分,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女儿明白!”
孙尚香轻轻点头。
孙策听完她早前那番话,又想到她即将远嫁,突然就莫名感到心疼,禁不住出声道:“小妹,此番忽略你的感受,为兄给你道歉,今后他若是负你,你就回江东,他不仁也不能怪我们不义,别守着礼法不放。”
“我知道兄长疼我。”
孙尚香笑得很开心,梨花带雨的脸颊尤为动人。
“若哥哥真想体悟剑意,便来我的院子观摩,不磨损就好。”
“嗯!”
孙策笑着点头。
看着亭亭玉立的孙尚香,孙坚禁不住眨眨眼,强行把泪花忍了回去。
“好,先把石头送到尚香的别院,然后就去见见你们的母亲。”
此后的日子,孙尚香再也没有去过驿馆,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吴夫人,而王旭则仍旧忙于会见访客,有时实在烦了,便带着颜明和张宁到建业附近游玩,孙坚也时常邀请他赴宴,或是叙叙旧,或是见见孙家的人,但彼此都刻意回避公事。
半月之后。
孙坚安排好嫁娶事宜,定下了良辰吉日。
原本王旭以为孙坚会把婚宴办在江东,没想孙坚完全按照礼法操办,先是在十月初七设宴庆祝,然后让在他十月初八上门迎娶,并且征调了整整八万将士送亲。
这种阵仗把王旭吓坏了,他有些怀疑孙坚是别有用心,但孙坚明确要求他必须出动十万大军到豫章迎接,待完成迎娶再跟江东同时退兵,务求做到震惊天下,促使这场嫁娶风光到记载史册。
如此自是疑虑顿消。
这种出动大军迎送的盛况,历史上并非没有,古代诸侯国和亲是常事,如今王旭和孙坚虽然没有进位封王,但江东和荆益二州的本质已形同诸侯国,而且还是几乎不听天子号令那种。
王旭认为孙坚按照诸侯国的规格来操办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表露他想进位为王的心意,二是试图保证孙尚香受到尊重,因为平妻的本质是妾,只是因为地位和名望较高才唤作平妻,而上升到诸侯国的高度,虽然本质还是妾,但已经有爵位,形同王妃和王后的区别,当然,这时候的称呼不是王妃,爵名比较复杂。
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最终确实载入了这个时空的史册,而且被命名为最奢侈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