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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神色急变:“若钟繇当真退走,堪称大事不妙。”
稀里糊涂的典韦禁不住抓抓后脑勺:“退走就退走,咱们打过去便是,何来大事不妙”
张合苦笑着插话:“典将军不妨想想,若钟繇放弃长安,他会退往哪里”
“北方的左冯翊或是东边的弘农郡”典韦不确定地说。
“典将军说得对,钟繇只有这两种选择。”
张合沉重地接口。
“依我看来,钟繇多半是以少部兵马退往左冯翊,用以在北方牵制我们,大部兵马则东去弘农,先分兵扼守潼关天险,然后再经弘农转道奔赴卢氏与徐荣汇合,如此对曹军最为有利。
目前我们的兵力在十二万人左右,周智将军率领五万人在卢氏与徐荣周旋,而商县、上雒、蓝田和杜陵也需要分兵驻守,确保补给道路畅通,也就是说我们仅有五六万人能调配。
潼关天险极难攻克,倘若我们要攻破潼关,便无力留下兵马驻守长安,稍有不慎便被北方左冯翊的曹军截住归路,断掉我们与后方的联系,令我们无法得到补给,甚至腹背受敌。
倘若我们分兵驻守长安,力保后方不失,便又没有足够的兵力东进,此去潼关还要经过霸陵和郑县等地,也需要预留兵马驻守,如此一分再分,我们又怎么攻取潼关天险
如今我们已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进,没有足够兵力,退,需要返回商县和武关打卢氏,形同回到起点,我们耗费大量钱粮物资,劳师动众,却没能给曹军主力带来痛击,岂非就是失败”
典韦若有所悟。
“若不然我们就守好已经占据的地方,静待周智或汉中那边分出胜负,然后驰援过来。”
“这种想法是先假定两地能取胜,如果无法取胜该怎么办,何况钟繇在卢氏集结起优势兵力后,周智能不能挡得住还很难说。”
王旭冷声接话。
“此番北伐是要尽力牵制住曹军,并力争夺取司隶,而钟繇的目的在于拖住我们,静待曹袁决战的结果,如果我们安于现状,不给曹军持续施压,为什么要北伐,屯兵武关不就好。
倘若曹操攻破袁绍的主力,势必分兵救援司隶,是时曹军兵多将广,我们如何应对,眼下我们占据的地域无险可守、四面受敌,曹军做好部署就足以将我们围歼。”
“主公……要不然把徐晃将军的南方军团调到司隶”颜良迟疑着说。
“万万不可!”
徐元直急声出言。
“荆益二州已是空虚至极,南方军团镇卫荆南,防备江东,绝不能动,不然就是敞开大门任由别人进来,宁愿退兵也绝不能调动南方军团。”
“元直说得对,切莫做偷鸡不成蚀把……”
王旭的话还没有说完,凌婉清的声音突地从门外传来。
“夫君可在议事厅”
“婉清”
王旭尚且在惊讶,凌婉清已推开大门走进议事厅。
“夫君,郭军师在五天之前清醒,随后便询问战局,得知司隶战况之后,他非常高兴,拜托奴家给夫君送封信,还说越快越好。”
王旭伸手接过密信,一边拆开封泥,一边询问。
“他的病情如何”
“张仲景和华佗两位神医已经把他治好,但需要修养,暂时不能过多行动。”
“嗯!”
草草看完手里的密信,王旭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奉孝在信里写的首句话就是钟繇很可能抽身退往弘农。”
“这……”
众文武面面相觑,惊色溢于言表。
王旭笑着摇摇头,缓缓把密信收到怀里。
“不过奉孝也在信上写明钟繇退往弘农之后该如何应对。”
“破局可是在右扶风”徐元直含笑询问。
“嗯”
王旭眼露惊讶。
“看来纵然没有奉孝,有元直在侧也足以高枕无忧……不错,奉孝说钟繇若退往弘农,我们就不能东进潼关或北上左冯翊,理当稳守京兆,然后袭击西边的右扶风,威胁武都郡东北侧,配合汉中将士迫退武都郡的韩遂,先解除汉中危局再随机应变。”
“郭军师此言甚是。”徐元直含笑附和。
王旭略为思量,果断喝令。
“张辽!你即刻率领本部逍遥津死士和一万白虎军团将士奔赴西北边的长安,若钟繇没走,你别妄动,即刻回报,若钟繇已经率部撤离,便进驻长安!
张合!你率领五千步卒去往北面的霸陵县,如果张辽顺利进驻长安,你便进驻霸陵!
高顺!元直!你们二人率领主力留镇杜陵,以防意外!
典韦!颜良!徐盛!你们随我率五千近卫铁骑出发,我们到长安通往霸陵的路上设伏,我估计张辽进军长安之后,留守长安伪装作势的将领会东逃,争取生擒他,然后问出曹军的具体布署!”
“诺!”
眼看大好形势被颠覆,拳头打在空气里,众将非常难受,人人都憋着一口恶气,此时行动起来自是非常快捷,而王旭也趁着他们调集将士的时间写了两封信,分别送给冀州的袁绍和凉州的马腾。
…………
留守长安的李严得到探子回报说张辽没带重型攻城器械就进军长安,心知撤军的事已经暴露,当下不敢有丝毫迟疑,迅速带着麾下三千将士撤向东边的潼关,尽管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荆州不会轻易放任留守长安的这支兵马跑掉,但终是抱着一丝侥幸。
至于投降,他没有想过,倒不是对大汉朝廷或曹操有多忠心,相反,他对大汉朝廷没什么好感,与曹操也不存在什么瓜葛,他根本不算曹操的家臣。
当年他逃离南阳之后,辗转流落到司隶从军,因为本事出众,得以步步升迁,此后曹操挟天子令诸侯,收编了司隶的各支部曲,他也随从大流接受整编,但位卑权低的他根本没见过曹操,甚至心里还有怨气。
他是有真本事的人,也是性子矜高的人,常年受到远不如自己的人指手画脚,心里非常难受,但他出身平凡,一无名臣保举,二无展露才华的机会,哪里能轻易得到晋升,而且他还知道钟繇不喜欢他。
钟繇虽然时常称赞他是军政全才,夸他智勇双全,但就是不肯给他升官,并且不只一次训斥他傲气太盛,指责他不懂谦卑礼让,但李严觉得自己分明有那个本事,凭什么要谦卑,凭什么要礼让不如自己的人。
怨气深重的他不肯投降,不是出于忠诚,而是出于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快!快!快加快脚步!”
李严不停催促麾下将士,握着铁枪的手心满是汗水。
嗯……纵观两侧的山势,或许走过这处大拐角就能离开山谷,还好没有伏兵,不然必死无疑。
心里这么想着,李严潜意识地加快了马速,可当他兴奋地转过拐角时,远方谷口的场景令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甚至于隐隐泛白。
完了!
这是他心中唯有的想法。
李严的容貌比起当年没有多大变化,策马伫立的王旭略为打量便认出他来,神色变得异常震惊。
“李严”
“王旭!”
李严曾与王旭交过手,甚至险些丧命,自是记忆深刻。
反应过来的王旭大喜过望。
“正方!我可找你好多年!”
“哼!今日的危局是天意,死于你手,我无话可说,只恨时不待我,若我能有出头之日,可以亲自统兵御敌,何惧你王子阳!”
“贼子何敢口出狂言!”颜良怒声喝斥。
“诶!公骥不要无礼!”王旭抬手制止。
李严朗声大笑,语气饱含着不屑。
“王子阳!你这伪君子休要装腔作势,我与你本无深仇大恨,当年不过在战场与你对敌,但刘表兵败投降之后,你竟然派人满荆州追杀我,胸襟比之小人也不如,此刻还在乎什么虚礼”
“追杀”
王旭满目愕然。
“我什么时候派人追杀你”
“何敢否认”
李严怒不可遏。
“当年你得胜之后,我便解甲归田,而你大费周章,派人满荆州寻我这无名之辈,若非我机敏,再得朋友和乡亲帮助,及时带着家人更名换姓逃离,早就死在你手。”
“我派人满荆州杀你”
王旭惊得目瞪口呆。
片刻。
他止不住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狗贼!有什么好笑!”李严挺枪质问。
王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正方,你凭什么说我派人满荆州寻你就是要杀你我的榜文上是否有半个杀字”
“哼!你劳师动众,费尽心力寻我这无足轻重的人,不是嫉恨又是为何”
“屁话!”
典韦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当年主公说你是英才,不该被埋没,打算委以重任,发现降将中没你,认为你是觉得诚意不足,便命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决心亲自来请你赴任,当年连我都被主公逼着带兵四处寻你……主公如此礼敬,你不领情就罢了,为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公然侮辱我家主公,贻笑千古的人恐怕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