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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正午。
王允的车架抵达潼关大营,正好碰到王晨在关下劝说,他在后方细听片刻,立时急不可耐。
“子阳,快带老夫到关下,王晨如此说法肯定劝不住王凌。”
“好!”
张辽和典韦率领数十员逍遥津死士护卫在王晨身侧,突然听到后方传来车马声,顿时回转身来。
“主公”
“主公!”
王旭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多礼,目光则投向仍旧盯着城头的王晨。
“伯明兄长!你看谁来了!”
王晨回头看到他,顿时满脸愁容地拱拱手。
“哎!愚弟性子倔强,实难劝说,真不知如何是好!”
“伯明兄长不用急,且先看看马车里边的人是谁。”
“马车”
王晨疑惑地转眼打量。
马车很快停住,王允洪亮而沙哑的声音适时响起。
“伯明!是我!”
马车的帘子猛地掀开,风尘仆仆的王允大步走下了马车。
王晨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打量半晌,突然就泪如泉涌。
“叔父!你竟然还活着!”
“叔父也没想到你还活着,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
王允老泪纵横,身躯轻颤,目光透着难言的沧桑。
“哎!当年是我考虑不周,令家人尽数受李傕和郭汜所害!”
王晨下马冲到王允身前,哽咽着连连摇头。
“叔父莫要自责,当年是父亲自己不肯走,说身为大汉臣子,理当为陛下驻守朝堂,等待叔父携陛下寻到援军归来,谁都未曾想到李傕和郭汜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斩杀群臣,即便不因叔父的事,以父亲忠直的性子,也必定要受牵连。”
“哎!”
王允拍拍王晨的肩膀,默然不语。
泪眼婆娑的王晨颤声接口。
“早前钟繇邀我出仕,我执意不肯,全因钟繇当初在长安明哲保身,屈从李傕和郭汜这等叛贼,我虽然知道他是隐忍不发,试图另寻良机,但想起家人惨死的模样,心里便无法释怀。”
“那王凌投效曹军,你为何不阻止”王允满目慈怜。
“当初我与他商议时,他说出仕是要效力朝廷,待以本事得居高位才能为父亲等人的忠义之举树碑列传,才能让太原王家得到应有的荣誉,不辱没列祖列宗,我便同意了。”
“哎!”
王允已经是过来人,如何不理解他们的心思,想劝解些什么,又担心影响年轻人的心志,终是悠悠叹口气。
“你们兄弟二人,你有你父亲的率直和重情,王凌却有他的忠正不屈……罢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今后再聊家事,我先去劝说王凌这浑小子。”
“但愿叔父能说服愚弟。”
王晨慌忙擦干眼角的泪水,引着王允大步前行。
王允虽然已经好些年不再身居高位,但气度仍在,他独自伫立在最前方,遥望着潼关城楼,真犹如山岳般挺拔有神。
“王凌!还不快打开关门”
“叔父”
看清楚他模样的王凌连眼睛都瞪圆了,深怕自己看错。
王晨急声喊话:“二弟,叔父年事已高,亲自来此劝说,你如何忍心看着他站在冰天雪地,还不开关相迎”
“叔父!您……您老人家竟然健在人世”王凌难以置信。
“你希望我死么”
王允怒声喝斥。
“当年发生的事,将来再与你细说,赶快开关投诚。”
“这……这……我……”
王凌支支吾吾着犹豫许久,终是朗声拒绝。
“侄儿自幼便承蒙叔父教导说为将者应当忠于职守,侄儿如今镇守武关,焉能做违逆的事”
“糊涂!”
王允声如洪钟。
“忠,应当分忠于谁,应当分所为何事,如今帝室衰微,曹操独揽大权,挟天子令诸侯,视陛下为无物,已是奸臣,你本是大汉忠臣之后,何故为奸臣把守关隘而与亲人厮杀,将来你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侄儿……”
王允急声打断:“我当然知道忠孝往往难以两全,但你为奸臣把守关隘,便是不忠,你与杀父杀母的凉州将领共事便是不孝,如今你是既不忠也不孝,你的父亲与我何曾这般教你”
王凌饱受煎熬,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眶流出。
“叔父!当今的天下,诸侯混战,帝室衰微,英豪各为其主,曹公待我不薄,安能背弃,为将者焉能失去气节,若开城投降,岂非受天下人耻笑,徒留千古骂名”
混迹朝堂大半生的王允何等精明,眼看王凌肯说出实话,瞬时直击其七寸。
“天下各方诸侯,你效力谁不好,偏要效力胁持陛下的奸臣,不论大势如何,你终是汉臣之后,世食汉禄,他人可以,唯你不行,此乃失德,统兵与亲人交战,乃是失义。
你的家人若是死于战场,死于兵戈之争倒也罢了,怪不得谁,确实不该公私不分,但那些西凉将领是以叛逆之身残忍谋害你手无寸铁的家族满门,你跟他们共事……你有什么资格谈忠义廉耻”
“叔父……我……”
王凌不知该说什么,纵然内心饱受煎熬,仍是不愿开城投降,而就在他与王允遥遥喊话的时候,潼关的另一段城墙上,卞喜和孔秀也正聚在一起商议。
“孔将军,你可听到他们早前说的话”卞喜焦急地问。
“当然听到,刚才得到士卒禀报,我马上就赶过来,那人是王司徒。”孔秀道。
“着实想不到那老匹夫竟然没死,甚至还藏身在荆州!”卞喜的眼睛闪过厉色。“孔将军,王允这老匹夫和王晨都是王凌的至亲,王凌向来孝顺重情,只是碍于忠诚名节才不肯投降,如果任由他们说下去,王凌心里恐怕守不住。”
“那你说怎么办,曹真将军最快也还要一天才能赶到。”孔秀忧愁地说。
卞喜轻轻摇头。
“不行,等不了那么久,你想想,即便是你我二人处在王凌的境地,是否能守住忠心”
孔秀默然不语。
卞喜再度接口:“那王凌能比你我好到哪里去”
两人以己度人,自是越想越心慌,孔秀的脸颊也升起杀意:“你认为怎么办”
卞喜毫不犹豫,直接挥手做了个宰的比划。
“他们为了便于喊话,站的位置距离很近,不如令弓箭手射杀王允,同时把王凌给控制起来,不然潼关必陷,而且王旭也在关下,虽然他武艺不凡,又有强将护卫,但未必没有射杀的可能,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不行,钟校尉快马回信说不可妄动,若射杀王允,王凌必然怒急。”孔秀连连摇头。
“那是因为钟校尉不知道王允还活着而且会到潼关来,如今再传信已经来不及,若不当机立断,必受其祸。”卞喜狠声道。
孔秀仍旧有些犹豫。
卞喜急声劝说:“世上哪有这么忠义的人,你我都做不到,他王凌就做得到”
孔秀神色变换半晌,终是咬紧牙关。
“好!形势危急,确实顾不得往日情义了,我们立刻去关内召集本部兵马上城墙!”
“且慢!”
卞喜一把拉住孔秀。
“如果兴师动众,王凌哪有不得到禀报的道理,待他有了防备就不易围杀,依我看,仅城头上的亲信部曲就够,先悄悄潜伏过去把王凌和他的亲卫围起来,谅他王凌也翻不了天。”
“也好!我这就去安排!”
“孔将军,此番行事务必要小心,我听人说王凌的武艺不错,我们早前与他切磋的时候,他恐怕未尽全力。”卞喜提醒说。
孔秀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不必担心,你我亦是依靠勇力而有今日,早前与他切磋,我也不曾使出全力,何须怕他。”
“还是谨慎些好。”卞喜叮嘱说。
“卞将军放心,若他王凌敢反抗,我必定当场斩他。”
孔秀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远,而卞喜也没有拖沓,一边传令城墙上的亲信部曲向中央城楼围拢,一边挑选出最好的弓弩手在女墙边静待时机。
不多时。
卞喜瞥到城楼那边的心腹已经部署完毕,便遥遥朝孔秀使了个眼色,然后果断回头大喝:“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