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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中军主帐里，王旭、诸葛亮、徐元直围坐在桌案旁边，正盯着宽大的地图轻声讨论，而诸葛亮轻摇着羽扇，一如既往的从容。
“主公！右路兵马虽然顺利打破汝南郡府，但原本驻守淮河的司马懿已率部赶赴汝南，形势不容乐观，司马懿此人胸藏奇略、精明善战，又有李典等老成持重的将领统兵，右路大军未必能轻易取胜，因而北伐成败必由左路军决定。
依属下看来，理当传令左路军分兵北进洛阳，配合走函谷东进的白虎军团将士夹击钟繇和徐荣，倘若此战胜利，两军便渡过黄河挺进邺城，力争将部分曹军主力压在黄河以北，而主公则率中路军北进颖川和陈留，先击破于禁、曹仁、文聘、朱灵等部，再经白马北渡黄河攻取黎阳，协同左路军破邺城。”
“属下认为此举不妥。”徐元直思量着接口。
“元直有何看法”王旭看着地图问。
“此策太谨慎，也太保守。”
徐元直伸出右手在洛阳和陈留分别画了一个圈。
“若按孔明之策，洛阳之战和陈留之战便至关重要，而结果实难断定，如此稳步推进虽然风险比较小，但兵力分散，攻力不足，而且很耗费时日，倘若左路军没有在半月之内夺取洛阳，亦或者中路军没有及时攻破陈留，又该如何，是时魏国已集结起主力，势必渡河南下救援洛阳和陈留。”
“那元直认为应当如何”诸葛亮皱眉询问。
“依我之意，左路军不应分兵夹击洛阳，而是直接进击陈留，待主公率中路军赶至，便集中优势兵力一举破之，然后长驱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临邺城，直接与曹军决战。”
诸葛亮立时摇头：“元直此策虽好，但太过行险，若没能迅速击破陈留，而魏国又调遣兵马赶赴洛阳，张辽将军独木难支，又该如何是好，倘若张将军不幸兵败，曹军岂不顺势南进颖川，切断我中路军归路，使我腹背受敌，是时自保尚且困难，又谈何决战”
徐元直厉声反驳：“战阵之事焉有绝对之理，如今占尽优势，理当一鼓作气，奋勇向前，只要张将军在洛阳竭力牵制，楚国大军集中力量迅速破灭陈留，必能取得最大战果。”
“若不能破，楚国大军岂非断去归路，精锐尽数灭于一役”诸葛亮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
“战事本就无常！若无破釜沉舟，项羽焉能得百二秦关”徐元直毫不退让。
“若无轻敌冒进，庞涓焉能兵败马陵，自刎孙膑眼前”诸葛亮同样据理力争。
“此言差矣……”
诸葛亮和徐元直各执己见，争得着实有些厉害，但都是对事不对人。
王旭静静听两人讨论，心中也在思考，作为来自后世的人，作为思想活跃的人，他明白很多事都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诸葛亮和徐元直的建议都没有错，便犹如历史上的诸葛亮在北伐时，魏延曾献计走子午谷奇袭长安那般，根本没有对错，仅仅是种选择。
任何形势的发展都未必与预计相同，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策略正确且合理的前提之下，执行程度和执行期间的应变决定了成败，简单点说就是遵循一个基本原理：认知合理、做、改变、重新认知、再做、再改变，直至成功或者失败。
旁观者的评价终是看到结果后的评价，赞扬也好，指责也罢，属于建立在事后的评判，也就是把过程固定了之后的认识，那么必然会得出失败者就一定错了的观念。
事实上。
失败者最初的想法未必就是错的，只是在进行过程中出现预料之外的变化，或是自身犯错，或是敌方应对及时，甚至是运气不好，便导致了结果的失败。
正如皇甫嵩教给王旭且令他受用终身的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尽人事，再谈天命。
当时的王旭便陷入非常艰难的权衡，以至久久无法做出选择，很多年后，他与众人闲聊这件事的时候甚至忍不住笑说：我没有选，周智选的，或者说是老天选的。
事实确实如此，王旭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收到惊人的消息。
左路军统帅周智早在攻破颖川阳翟的前夜就私自分兵离开，协同王飞昼伏夜行，出其不意地奇袭轘辕关，两人趁敌不备，亲自率众登城作战，顺利攻破守兵本就不多的轘辕，甚至连驻关守将夏侯德也为王飞力斩，随后两人又火速进军洛阳，配合张辽夹击钟繇和徐荣。
伴随战报传来的还有周智的一句话：
你任命我当左路军统帅，那左路军怎么打就由我说了算，老大务必全力配合。
王旭从传信小将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是惊得目瞪口呆，而且很快意识到周智已经在无意之中帮他把决定做了，也就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迅速做出了选择。
“回报周智，左路军便彻底交给他，放开手脚做，但若是没有成果，他就脱光衣服回襄阳裸身奔跑一圈。”
“诺！”
次日清晨，宛城顺利攻破。
韩猛带着南方军团的精锐率先冲进了城内，精疲力竭的曹军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顷刻间便举众投降，唯有镇守南城门的乐进犹自奋勇，血战至只剩自己一人。
王旭虽然异常愤怒，但也被这员忠勇良将深深震撼，甚至亲自赶到近前劝说。
“文谦！你死守宛城长达二十多天，已是尽忠职守，如今何不投降，楚国必然厚待！”
“哈哈哈哈哈……”
乐进仰天长笑，拄着铁矛大声回应。
“多谢楚王美意！乐进虽然不才，但亦知忠臣不事二主！今日兵败，伏尸万千，全因乐进执意死守宛城，如今将士已殒命而去，鄙人安能苟且偷生！但求一死！誓与阵亡将士共赴黄泉！唯有的遗愿仅是希望楚王能念在当年并肩奋战的旧情，莫要屈待已经投降的将士！”
悲壮！
或许悲壮就是对乐进最好的诠释！
看着眼前这位令自己又敬又恨的名将，看着他傲然挺立的残破身躯，王旭久久沉默。
最终。
他轻轻点头，悄然离开。
“好！”
“多谢！”
乐进说完人生的最后两字，脸颊便泛起笑容，或许在笑人生，或许在笑纷争乱世，或许在笑天命……总之，他笑得很畅快。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伴着刺眼的刀光，乐进自刎于城头，谱写出自己生命里最后的绝唱。
“谦！忠勇重义！千古良将！入棺、冰封、送归！”
王旭低沉的嗓音徐徐传到了周遭将士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