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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帘,两个人。
王贲看见她的眉眼,就连妊娠斑都在近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狐奴也能看见王贲,那个戏弄了她好多次却从没伤害过她的莽汉。
她微微抬手,或许出了这个门,真的会有另一片天。
孩子哭了。
她停步。
赵迁笨拙地哄着,这个时候孩子不该哭。
这是赵迁无能的一生,唯一能做的好事,可是孩子不听话。
婴儿放肆啼哭,似乎觉察到母亲即将离去。
最终,母亲放下手,垂下头,臣服于命运。
“我想做雪里的炭,不想做锦上的花,你还会遇见更好的花。”
希冀刹那间变作空欢喜,王贲伸手就要去抱她。
太后拦住:“男欢女爱与母子人伦,她选哪样都没错。”
“可……”
“我错过,我对不起政儿。这姑娘想做个好母亲,比我强。”
王贲猛然抬头去看天,不让眼泪掉下来。
“等孩子能离了你,我再去找你。”
王贲走了,头也不回,临走前说下这句话。
太后、殷奴、青云阁主包括赵迁全都哭了。
只有清河和庆都俩二傻子不懂:怎么就哭了,怎么就走了,怎么又不走了?
小姊妹的分别没这么多幺蛾子,抱了一抱咬着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看到海,给我来个信!”
“嗯!”
“见到娘,替我问声好!”
“嗯!”
……
转过宫墙,清河回头望:庆都在招手,太后含着笑。
“你爷爷当年带你走,是个明白人。好孩子,去吧。”
这是太后的临别赠言,多少年后清河还记得她的容颜,皱纹和银发都掩盖不了的毓秀风流,世间有多少人骂她笑她,若是真见过她,怕是骂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吧。
蒙毅领她转过掖门来前殿,忌在偏殿等候,一同候着的还有赵国旧臣。
昌平君提议酌情启用赵国旧臣,秦王就把重要官员召来,要亲自把关。
他们还不知道秦王的意图,个个埋头深思,思量下一刻的命运。
这些人大气不敢出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对面坐着秦国影将军。
虽然忌没抬眼,虽然他一直在剥栗子,但是赵国人不约而同地觉得冷。
寒意不断累积越来越浓,直到清河提着裙角进殿,一步三摇花枝乱颤。
一看见忌哥哥,笑得牙花子全抖在外面,连跑带跳扑了个虎崽跳山涧。
影将军攒了小半个时辰的威严全部扫地。
哥哥不好让小妹摔个狗啃泥,活该被扑个四脚朝天。
蒙毅白眼上翻:果然不是秦王亲生,活脱脱一只疯狗!
由于担心疯狗觐见时丢人现眼,蒙毅语重心长告诫再三。
“陛下召见时这么放肆,秦法当斩!”
清河摸摸脖子瘪瘪嘴:“那你们的法要斩的人也太多了。”
蒙毅瞪她一眼准备回禀,北宫郎丞飞马自咸阳来。
二人同到正殿,郎中令蒙恬判了轻重缓急,先放北宫郎丞入见。
听奏报时,秦王正在喝水,准备润过喉再跟诸臣谈笑风生。
还没听完北宫郎的话,他就喷了邻近的尉缭一脸水花。
他大老婆跑了,带着一众楚国小老婆和陪嫁嫁妆跑了。
“她想去哪儿?”
“说是回楚国?”
“回楚国干什么?”
“说要回去报仇。”
“你们怎么不拦着呀?!”
“臣……臣也想拦啊!”
秦王这才反应过来:楚国内乱,死的是他丈母娘和小舅子。
楚国之乱于他不过一出好戏,对媯儿而言,却是一生最痛。
母亲、兄长、舅父全部被害,刹那之间,她失去所有亲人。
承载了她童年回忆的楚国宫殿,成了豺狼的家园。
那场血光之灾只有两个幸存者:一个是她的乳母,被当成尸体扔进淮河,被秦国朱砂商清夫人的商船救起;另一个是她的寡嫂。
如果没有尝过甜蜜,或许就不会那么憎恨痛苦。
冰蚕从未如此惧怕过日落,也从未如此渴望过日出。
最后一丝余晖落下,意味着,他就要来了。
负刍之前,冰蚕见过两位君主:赵迁非明,但不暴;熊犹非仁,但不戾。
而负刍,从小在旁人冷眼中长大,母亲不受宠,父亲不疼爱。
人世以冷眼待他,他也以冷眼相报。
起初,负刍尚且肯怜悯,以为冰蚕对他有情。
言语能欺人,身体却诚实得可怕,他索性也收起了本就少得可怜的温柔。
上了锁的门,铐了脚的女人,流了泪的蜡烛,他可以恣意做任何想做的事。
那些羞于人言不可启齿之事做在弟弟的女人身上,怕是对弟弟最好的羞辱。
他嫌弃那光洁如玉的身体太过夺目,便用烧红的铁烙上了几朵花。
他喜欢用匕首去割她手腕细脉,血珠一滴滴沁出,红得黯淡喑哑。
他啜了那血珠,含着满口血吻开她唇齿,她不吞掉,他就不放。
他恨她冰冷如霜的高傲,爱听她痛至扭曲的呻吟,夜复一夜。
日日噩梦,夜夜折磨,云中别鹤困于鸡犬之舍,不得脱。
她被顿弱拖进泥潭,而顿弱给秦王的秘奏里,没有她的名字也没有她的苦难。
就算是秦王知晓又怎样?他管不了这么宽,他能够心疼的只有他自己的女人。
妻子也太过胡闹,秦王把杯盏摔得稀烂:她还真是,真是不把寡人放在眼里!
秦王盛怒原因有二:一是她无视他王者天威,二是她没当他是可依靠的丈夫。
一般女孩受委屈,定会找男人帮忙出恶气,而他娶的这位,提剑就往楚国去——
“负刍孽畜,待我亲手斩尔狗头!”
秦王恨得切齿也只能认栽:任由她去送死,万万不可以。
“还是蒙恬去吧,只有你镇得住,一定要在她出武关之前拦下来!”
“陛下这里……”
“有蒙毅呢。”
“好!”
蒙恬领命而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陛下,你最好写几个字。”
“寡人下令没用,她吃软不吃硬,你先劝,劝不动就绑回去!”
昌平君觉得不妥:“陛下,你一句话比郎中令千句万句都管用。”
血缘而言,怀鄢公主是昌平君幼妹,哥哥深知小妹的倔强脾性。
蒙恬再怎样都是臣下,与王后有主仆之别,闹不好会血溅当场。
秦王就让赵高拿笔墨,他提起笔愣了半天,不知道该写点什么。
“楚国之事,寡人已知。休得胡闹,先回咸阳,待寡人归来再论。”
简练明晰,意思完备,秦王觉得自己写得还算不错。
昌平君差点背过气去,这些蒙恬自会说,不需要秦王废话。
他委婉表达看法:这样哄女人可能会火上浇油,可否再温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