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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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轻缓柔和，犹如三月春风徐徐拂过心间，想是有再大怨气也能抚平才是。
怎知黄大人还是那副僵硬的表情，目光瞥向一边，也不看任何人。
见他不领情，慕辰也没有急躁，而是伸出手来，想要扶住他的胳膊，“让我扶黄大人下去吧，此间我慕星观中的金银花开的正盛。让小道们酿了些花蜜，清甜可口，祛邪降火，给黄大人带些回去。”
想拉他离开这个地方，后续的事也都好说，怎知黄大人依旧没有顺应其意下了这个台阶，不顾慕辰的搀扶，动也不动。
完全不明白他意欲何为时，他突然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殿上莲花纹地砖坚硬非常，他这样一下素惜几乎要以为他的老膝盖骨都要碎裂了，不由得一惊。
“老臣请求辞官还乡！”他直直看向素惜，人虽老的白发苍苍，中气却是十足，一句话回荡在大殿的顶梁间。
慕辰也没想到会是这一出，搀扶的手就僵在半空，有些尴尬。
脑仁有些发疼，素惜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黄尚书，你这是作甚？”
黄尚书脸色铁青，伸手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下，放在腿边，朗声道：“老臣为国鞠躬尽瘁耗尽半百年岁，皆是甘心情愿，然如今陛下连让老臣三缄其口，恕老臣办不到！”
一头皓首白发，年纪足足有素惜前世爷爷那么大的人，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自己面前，就算是身为女皇，也觉有些折煞。
就算他当真触怒了龙颜，口吻不敬以下犯上，素惜也不忍真的处罚他，软和了语气，“那你且把刚想说的，说给朕听听。”
这般有耐心的女皇倒是让慕辰有些讶然，他退开了两步，静静的看着。
“老臣不说，老臣要辞官！”人老了性子就有些倔，他仰着下巴怎么都不肯让步，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
素惜饿着肚子，耐性实在好不起来，从位置上站起身，穿过珠帘一步步走下台阶，“要辞便辞吧，朕如你所愿……”
黄尚书一愣，原本还想再闹腾一下的，哪知女皇说准就准了，反而让他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素惜一步步欺近，他的嘴唇张合，话也说不出来。
素惜一字一句的慢慢道：“但是如今你还是朕的礼部尚书，朕让你把刚刚想说的话说出来，这个命令，你不会不听从吧？”
没想到刚还好言相劝的，现在就完全不给他面子了，礼部尚书胸腔起伏，倔脾气上来，把身上的朝服了脱了下来，甩到一旁。
穿着个素白的贴身里衣，跪在地上，加上那皓首白发，看起来十分落魄。
“作为臣子，陛下如此行事，那老臣……老朽无甚要说，但除去官位作为平民，老朽竭力愿意相信刘景洲的为人，决然与此事无关。”
素惜冷哼一声：“朕不知晓你们是否拿了什么好处，如此挺然相互于他。当时人赃并获，他为威胁文嵩不说出实情，先是抓了他的独子，后来又绑架他的母亲。”
想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振袖，愤然道：“这般作为该是一个朝廷命官该有的吗？也是你们所应该拥护的吗？”
“老朽认识刘景洲十数载，他的为人处世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黄尚书还是没有一点退步，目光炯炯看着素惜，眼神坚定。
“你！你如此袒护，朕是不是该怀疑你和他同流合污，授受了无数好处？”素惜柳眉扬起，素手直指跪在地上的黄尚书。
他年迈的脊椎有些痀偻，但他仍是尽力挺直，毫不避讳的对着素惜的手指，回道：“老朽不敢当清正廉洁，但在位多年皆是两袖清风，没多拿国家一捧米一锭金。老朽是大半截身子没入黄土之人，对名利早已看淡，只不愿陛下再痛失一助力，国家失去一良臣啊！”
说的是言之凿凿，素惜已经都有点恍然她是不是抓错人了，那个在别院中为文嵩入狱而庆贺的，卑劣法子逼迫他背黑锅的，难道根本就是另外的人？
沉静了下思绪，不能被他所牵着鼻子走，素惜放下手，慢慢道：“朕也愿意相信你所说，但如今证据皆在，若不查明就放人，那外人要如何说朕？单凭他人片面之词，就罔顾这些实证了吗？”
黄尚书一愣，就连慕辰也摸不清楚素惜突然转变的意思，难道真的被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吗？昨天还气势汹汹的说一定要治罪刘景洲的？
慕辰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会彻查此事，给你们一个交代。”
慕辰暗暗松了口气，原来退一步的忍让，并不等于妥协。只见美眸中华光隐隐，是自信也是从容。
女皇的心性和肚量，较之以前愈发的高了，这般从容不迫的样子，才是一个明君该有的。
明君……
慕辰微微阖上眼，掩去了其中几丝复杂莫名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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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尚书重重一磕头，“谢陛下……”接着缓缓站起身，屡直他的那条老寒腿，迈着不利索的步子，朝外走去，“老朽告退了。”
丢下那一地官服和乌纱帽，刚走出两步，就被素惜出言叫住。
“既然你对此事这般看重，朕特命你为调查刘景洲贪污一案的钦差，全权找到你所能找到的所有线索，回禀给朕。”
一番话像是重锤砸在了黄尚书的心上，他止不住的惊愕，猛然回头问道：“陛下这是……老朽已经脱去官服了……”
素惜淡淡一笑，“是啊，所以朕这是‘特命’，莫非你不接受？”
黄尚书怔了半响，拱手又要一拜，素惜忙两步上前扶住了他。再这样叩两下，素惜还真怕他会跪死在这里。
慕辰体贴的将官服和官帽捡起，递给黄尚书，温和道：“黄大人二十五为官，在朝中已有五十余载，上朝从政已成习惯，若此间离去又如何能适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