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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就出了那么多的事,苏蜜跟思白跑来跑去不免有些筋疲力尽,等他们到医院的手术室外面的时候,那里不用想都站满了人。

她看了眼四周,如她所料的,藿绍庭不在那,想必是在纪南城的休息室里,她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几个长辈打了招呼,然后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

那边没回,苏蜜就带着思白坐在椅子上,站在一旁的二叔一家人看到他们母子,上前就对着她们吼,“都是你,要是你不来的话,我妈她能进手术室吗?”

“才不是我妈咪的错,是你们让太奶奶变成这样的。”苏蜜还没说话,就被苏思白抢先,昂首挺胸的模样护着自己的妈咪。

苏蜜捂住小家伙的嘴巴,他回头看想妈咪,呜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笑了笑,对着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他才安静下来。

“你这小家伙知道什么,又是你妈咪教你的吧?”二婶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恨不得把所有的责任都放在苏蜜的身上。

苏蜜没说话。只微微讽刺的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旁边的老太爷,又突然点点头,“嗯,不管你说什么,我现在也没法反驳,现在奶奶在抢救,我只想看着奶奶安全出来。”

“你……”

“好了。”老爷子杵着拐杖在地上捣了捣,脸上装满的怒气,“你还嫌不够乱吗?你妈现在在抢救,能有什么结果大家心里都清楚,你要是在多说,就给我滚蛋,以后别来老宅。”一天到晚就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心计,他什么不知道?

他的这几个儿子,就这老二跟他的媳妇鬼点子最多,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想些邪道,让人头疼,可能怎么办,那是他的儿子。

他皱了皱眉,用拐杖指了指他们,“除了老大一家,你们都回家去吧,大晚上的都在这里有什么用?要是有了结果我会让老大通知你们,都走,别在这碍眼。”

其余的几人看着手术门对着他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才缓缓的都走了,老爷子看着已经走了的几个儿子,又转头看向苏蜜,叹了一口气,“孙媳妇,绍庭不在,难为你了。”

“爷爷,我没事,我都知道的。”苏蜜对着他点头,知道就算二叔他们一家人对他们做什么,老爷子也不会太过惩罚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出了这么一个跟自己的侄子抢股份的儿子,他能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人,做父母的没法对自己的亲儿子下狠手,苏蜜突然想到了言希,他们家人最起码不像言希的亲人,她心里清楚。

老爷子点点头,心里有些愧疚的抬手摸了摸思白的头,哽咽的声音道,“你奶奶她这一次不一定能挺过来了。”

“爸,你说什么?”

“爸,别说丧气话,医生还没出来呢,你怎么能这么咒妈,让妈听见,爸您又要遭殃了。”就连藿夫人都有些哽塞的道。

苏蜜看着老爷子,心里有些难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咽下,良久,她才说吐出一句,“爷爷,奶奶她……不会有事的。”

“你们不知道,她做梦的时候都在念叨着绍庭,老婆子跟我从小就喜欢绍庭,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像我,有我藿家的烈性跟性子,坚定的相信跟我一样是个能耐的人,可是没想到他还是……”

老爷子红着眼圈,继续的点点头,“她坚持的够长了,本来应该早就……就是因为她在等着绍庭,也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现在终于还是等不到了。”

“爷爷,奶奶她……”

“别说了,没人能比我更了解她,我年轻的时候,欠了她一点东西,不管她想要什么我都由着她,这辈子我最怕的就是她,她去哪我都跟着,就怕她……现在看来,孙媳妇啊,你跟老婆子的性子很像,我跟绍庭在这点上都相同的欠了你们。”

苏蜜忍不住的掉了泪,她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亲人离开,听到老爷子的这句话,她心像是被剜了一样疼,嗓子沙哑的说,“奶奶……奶奶一定会等到的,她不会有事的。”

“哎,她身体不好,恐怕熬不住这一关了。”老爷子以为苏蜜是在宽慰她,眼圈红着站起来,本来没全部白的头发,瞬间像是都白了似的,背也佝偻了,完全没了以前的精气神,看的出来他们年轻的不易,那么相爱,也终究抵不过生老病死。

苏蜜看着老爷子突然就佝偻的背,心更疼了,刚想要把一切都说出来,思白的手却摸向她的眼睛,一副快哭的样子,“妈咪,不哭。太奶奶一定会好好的出来。”

“思白。”苏蜜突然抱住他,哇的一声忍不住的就哭了出来,心里难受,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了。

藿正刚看着儿媳妇,又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对着她使了个眼神,“看着儿媳妇,我不放心爸,我去看着他。”

“那你快去吧!”藿夫人对着他点点头道,心里也比较担心公公,像是一瞬间就老了很多,她又道,“劝劝他,也许妈不会……”最后的话,她没说,心里也跟着难受。

藿正刚走了,只剩下藿夫人跟苏蜜还有思白三个人,藿夫人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哭的模样,突然有些烦躁,又叹了一口气,想伸手给她拍拍又缩回来,搓了搓手,低着头温声道,“别哭了,也许妈不会怎么样,她最不喜欢别人哭了,当初我跟正刚结婚的时候,她一万个不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不满意我,而是觉得我太骄纵,骄傲,正刚又是军人,她怕耐不住寂寞。”

“后来,我虽然依旧骄纵,但我坚持了,但妈也对我看不顺眼,只不过我知道,暗地里,她人其实很好,唯独你跟思白,她是明面上喜欢着,也许是真的爱屋及乌,绍庭他……唯独你们,她想疼你们都来不及,让她看到你哭,她该伤心了。”

藿夫人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婆婆其实对她不算太坏,有些事,是她作出来的,可真当她的身体快枯槁的时候,她就难受的像是喘不过气来。

苏蜜突然红着眼看着面前的藿夫人,她觉得,她真的不一样了,她哽咽着看着道,“藿夫人,您……”

“还叫我藿夫人?”藿夫人挑眉的看着她,笑了,第一次见她对着她笑了,藿夫人又继续道,“不叫我妈,莫不是以后是想改嫁?”她又点点头道,“也是,你今年也才25岁,虽然有了思白跟肚子里的孩子,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能……”

“不是……”苏蜜猛地打断她的话,低着头道,“我没打算改嫁,我是绍庭的人,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都是他的人,我这辈子认定他了,我……我只是……”

“都领证了,难道就差那一个婚礼?”藿夫人又开始难过起来,红着眼圈,哽咽了下道,“我没想到妈竟然还在等着绍庭回来,都这么久了,他都没回来,我从小就对他很严格,喜欢他按着我的方式来,我现在才知道他真的不喜欢,老大老二也许就是这样被我逼走的,如果绍庭能回来见他奶奶一面,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又抹了下眼泪,脸上满是对老太太的难过跟对儿子的愧疚,还有悲伤,平常的优雅仿佛被悲伤难过所覆盖。

苏蜜鼓起勇气牵了牵她的手,见她没甩开她,她带着哭音叫了她一声,“妈,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跟你一起等奶奶出来。”

凌晨五点。

苏蜜去买了热牛奶跟面包,赛在藿夫人的手里,对着她扯着笑意道,“妈,守了一晚上了,喝点热牛奶吧。”

“你跟思白也吃点吧,吃完就回去,你怀着孩子,思白还要上课,别耽误小孩子上学,你也别累着。”藿夫人看着手里的热牛奶对着她道。

她摇头,“我不回去,我要等奶奶平安的出来,在回去,思白,我等会让张叔来接他去学校。”

“我不要。”本来还在椅子上睡得苏思白,听到妈咪的话,顿时坐起来,边揉着眼边喊,“我要在这里等太奶奶,我不要上学,我也很担心太奶奶的。”

苏蜜嘴角抽着,捏着他的脸,皱眉道,“你确定你不是趁机不上课?”

像是被发现,苏思白突然哑口无言,又顿了顿才道,“虽然我有一点这种,但我……我绝对是真的担心太奶奶。”

藿夫人看着小家伙的样子突然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对着苏蜜道,“既然他不想去,那就让他留下来吧。”

“谢谢奶奶,你真好。”苏思白对着藿夫人笑着,全然忘了以前她对他的误解,像是老太太一出现,那些矛盾自然而然的就解了一般。

等苏蜜坐下的时候,咬了一口面包,就看见手术灯关闭,她忙站起来,藿夫人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纪南城等人,上前就问,“南城啊,老太太她怎么样了?”

“伯母。”纪南城解开口罩,脸上满是愁容,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伯母,就算我很想挽救老太太,可是,我不是神,我说过,老太太只要三次进医院,就危险了。”

“砰!”

热牛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温热的牛奶淋湿了自己的鞋子,也溅到苏蜜的鞋子上,藿夫人像是反应不过来,又继续问白着脸问,“既然……那你怎么还用了那么长时间?”

“伯母,我想多让老太太多点时间,对不起,伯母。”纪南城脸上带着神伤,能看的出来,他在自责,在难过。

苏蜜知道他在自责,尤其还是自己兄弟的亲人,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南城,不怪你,你别自责,我们知道你尽力了,你是医生,不是神。”

“那奶奶还有多久?”

“熬不过今天下午。”纪南城抿着唇苦涩的道。

纪南城对着她点点头,又看眼藿夫人,他转身走了。

他们一走,苏蜜就看到藿夫人摇曳的身体,她顿时扶住她,就见她脸色苍白的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对着那边颤颤的道,“正刚,让爸跟他们都过来吧!”

纪南城一进休息室,脸色沉重的来到他的面前,脸上带着内疚的神色看着他,“抱歉,我没救回最疼你的奶奶,我……”

“苏蜜不是说了吗?”藿绍庭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面色难看的纪南城,嗓音沙哑的道,“你不是神,不是所有的人你都能救活,我不会怪你,你不用内疚,还有,谢谢你,给了我们一个上午的时间。”

纪南城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沉着声音道,“绍庭,你该出来了,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就会后悔一辈子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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