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人生若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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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盛泽元年，九月初八申时初刻，白墨砚在御书房中收到了一个荷包。
那是夕蔺院的小宫女送来的一个素色荷包，这荷包他从前常见魏雨欣贴身佩戴着，如今一见便觉得有些亲切。
轻轻拆开系着的花绳，只见里面静静地卧着一缕花白的头发，想到发丝的主人，心中不免生出浓浓的愧疚来。
“她……可有什么话嘱咐你的”白墨砚看着跪在殿中的小宫女道，心下亦有几分期盼。
“魏姑娘请皇上戌时到夕蔺院一聚……”说罢，又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说‘若是皇上已然不想见她也可不来……”
楚然将荷包系紧，置于袖袋中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诉她，朕今夜会去。”说罢，又低头继续看起奏章来。
青娘得了白墨砚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心道：阁主果然神机妙算，一缕发丝便能将皇帝请来。这也是否说明了，皇帝对阁主仍有余情
时光荏苒，过的飞快。魏雨欣在床上躺了一整日，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微微叹了口气。
“快到戌时了吧”她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喃喃的问。
青娘瞧了瞧一旁计时用的铜壶滴漏，点点头道：“还有半个时辰。阁主是否现在就去后殿与张全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魏雨欣展颜淡笑，这是自青田村之后她第一次如此发自内心的笑。“扶我到梳妆镜前。”
青娘一怔，心中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阁主，您这是……”
“无妨，你且照做吧。”她知道她若是这样做了，或许就难以逃离这里了。即便她那么想离开这里，离开白墨砚，却依旧想保留着自己的体面，给这段如笑话一般的感情一个稍许美好的结局。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匆匆靠近。待抬头时，便看到张全正将脸上的面罩除去。
“你来了，这些日子可还好”魏雨欣关切，眸中满是担心。
张全点点头，一如从前那般大大咧咧的笑着。“我这一身武艺，他们能将我如何。只是在旁边的树丛中蹲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难受的紧。这夏日都快结束了，蚊虫咬人竟还这般厉害！”
看着张全一如往昔的样子，魏雨欣忽觉有些晃神。只觉得先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梦境罢了，身边的人事物似乎都并未改变。
然而，脚上传来的无力感却又一次次的提醒着她，这一切并非幻觉。
“是否现在就走方才我看外面墙根下堆了好些柴火，几个黑影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做什么。”
魏雨欣闻言，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后便道：“青娘，扶我到梳妆镜前吧。张全就在后院等着我们，若不出我所料，今夜我们便可以一同离去。”
青娘不知魏雨欣为何如此笃定，但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听令。将魏雨欣扶坐到铜镜前。张全继续一头雾水的又闪身从窗内跃了出去。
梳妆镜前的桌上不过放置着几许廉价的胭脂水粉，连最低阶的宫女都不大会用。
魏雨欣淡淡一笑，轻轻抚摸着自己这张许久未曾装扮过的脸，开始慢慢的描画起来。女为悦己者容，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装点这张脸……
过了今夜，这世上或许就再不会有魏雨欣这个人，也再不会有悦己者可使自己为他而容。
半个时辰后
远远的便听到了宦官那特殊的声音自外面传来，“皇上驾到……”
“扶我坐到那边的榻上吧。”魏雨欣低声对青娘说，眸中却是死水一般。
青娘点点头，将她扶了过去。
刚刚坐好，便看到一身常服的白墨砚从外面走了进来，随侍的人均留在了门外，只他一人。青娘见状，连忙匆匆退了出去。
殿中顿时便只剩下二人，一坐一立，互相凝视着。
魏雨欣勾唇淡笑，许是天意，他这一身常服浅浅的青色，将他衬的温润如玉，正如那日在白府桃树下一般。只是少了落英缤纷，也少了那份初见的心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魏雨欣看着他，喃喃开口。
白墨砚亦是望着她的，她今日穿的不过是之前的素色衣裳，头发没有绾髻，直直的披散在脑后，一张脸略施粉黛。虽是白发却无半分苍老之感，反而更多了些超脱世俗的出尘。
“人生若只如初见……”白墨砚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思绪忽然飘到了那年的桃花树下，她满面春风，比桃花更为艳丽。
那时的她，还不似现在这样愁苦，而自己亦是楚然的好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变了……
如今想想，自己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对她无心的。只是渐渐地，欲望、仇恨，大过了这心中初现的点点喜欢罢了。
“白墨砚……”魏雨欣开口，声音中有苦涩。她不想称他为皇上，纵情令自己放肆一回。
白墨砚没有不悦，思绪被她的声音拉回。听着这熟悉的称呼，看着眼前的人儿，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没有说话，缓缓的走到桌边，与她相对而坐。此刻，他不想再问她请自己前来的原因，只想这样静静地，多看一看她亦是好的。
“这是我特意问内务府要的酒，没有大魏商行的好喝，却也还不错，要尝尝吗”魏雨欣说着，替二人斟满。
白墨砚迟疑片刻后，拿起一杯饮尽。淡淡笑道：“其实这酒已然不错，只是比起你酿的，却还是差了许多。白府内的桃树结了桃子，若是喜欢可拿来酿酒。”
魏雨欣亦是笑着点了点头，执杯饮尽，随后又再斟一杯。
二人皆不说话，如此反复了半个时辰，二人脸上渐渐现出微醺的红晕来。
白墨砚起身坐到魏雨欣身边，轻轻环住她的双肩。“欣儿……我此刻有些后悔了……”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似有些抽泣。
魏雨欣眸中溢出一滴泪来，“真高兴，能听到你说后悔。”可是……白墨砚，已经来不及了。她在心中默念。
“就寝吧……”魏雨欣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白墨砚似是得了圣旨般高兴，将她横抱而起，缓缓朝着那简陋的床榻边走去。
边走边道：“明日，我便给你一个名份，待根基稳固后，便让你做我的皇后。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白家安稳，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