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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在四更天大明门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当开启可镇国铁卫真有门路居然能让官差提早一个时辰开门当真神通广大之至。卢云无心多想什么一见对方收兵远走便也急急攀上了城头喊:“崇卿!追兵从城内来了你快跟我走吧!”
月硬西斜长夜将至城头黑漆漆的没见到一个守卒自然也没瞧到崇卿的身影。
卢云毫不气馁仍是没住口的喊左顾右盼间忽见城下一条街道街角处搁着一只担架其上躺了一名男子看他呼吸急促受伤不清手上却抱着一柄黑黝黝的大刀却不是崇卿是谁?
卢云心下大喜自知找到人了。只是这城墙实在太高了。绝不能一口气跳下他见城边有处石梯便远远扑了过去双脚在师阶上一点便又纵到了一棵大树上身子翻转跳上了一处民房随即翻落下地迈步狂奔而去。
“崇卿!崇卿!”
两旁相距极远卢云却是迫不及待便放声喊叫起来。
正喊间忽然担架给人拖走了卢云吃了一惊凝目去看只见一名女子气喘吁吁奋力拖着担架想来便是方才在城头上见到的那名女子。卢云脚下急起直追喊到:“且慢!”
等等我!“那女子置若恍闻只管急急拖着担架来到了一处围墙慢慢树影遮敝视线便瞧不见人了。”
卢云又惊又急赶忙拔腿狂奔待追到了墙下却见地下摆着一副空担架虽只双眼一眯的功夫伍崇卿竟又不见了。卢云嘿了一声不知何以如此他四下张望忽见围墙边有个缝隙恰容一人通过霎时心下一醒已知崇卿是从这儿走了。
卢云更不打话赶忙穿墙过缝正要再喊不觉又‘咦’了一声。
崇卿又不见了围墙里空荡荡的乃是一块废地墙边搁着些木材石料当是要起造新屋之用。只是说也奇怪就是没看到人。卢云满心迷惑只得再次喊道:“崇卿!”
崇卿!你别躲着我!快出来吧!“这块空地极大毫无遮敝躲藏之处说来那女子身法再快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卢云毫不死心正急急搜查间猛见院中人影一闪迅捷异常直朝空地一角奔过。”
“崇卿!”
卢云急忙尾随过去那人身法颇快不过这回卢云更快他奋力一个纵跃正要抓住那条黑影岂料双眼一眨那黑影竟尔消失无踪。
卢云错愕不已低头去看面前却有一口水井那黑影竟是跳了下去。卢云大惊失色没想崇卿怕自己怕到了这个地步忙趴在井边朝下头喊话:“崇卿!是你在里头么?”
适才那人一定是伍崇卿。否则身法决没有这般快。卢云连喊几声但听回音隐隐井里头黑黝黝的望不见底不知有多深。卢云见崇卿迟迟不答怕就怕他身上伤势太重竟然摔伤在井里了。他在院子里找了一截树枝随即打燃火折做了一支火把。朝井里喊道:“崇卿!我要下来了!你别别怕我!卢叔叔不会害你的!”
喊着喊便已跨过了井栏纵身而下。
若在十年前卢云一定不敢贸然下井。可此时他神功已成世上能为难他的人并不多。纵使遇上了‘大掌柜’、‘怒王’只要双方以真功夫较量不用心机诡诈他也无所畏惧。
轰嗖嗖……轰嗖嗖……黑暗淹没了身子卢云一路坠下仿佛无止无尽。
这口井比想象来得深卢云下去了十来尺始终没见底便运起掌中黏劲朝井栏一帖连拍连打稳住了身形。随即喊道:“崇卿!”
嘻嘻……
卢云听到了笑声不由心下一凛急忙再喝:“崇卿!是你在笑吗?”
霎时放开开了手连坠数十尺听得砰得一声地下烂泥四溅青苔翻起卢云喝得一声双手撑开全身布满气劲卢云站上实地左右查看只见井底干枯无水唯见满地青苔烂泥此外空无一物。卢云愕然半晌随即大吼一声:“伍崇卿!”
声音震荡井底回音大作自然没人回答自己。
卢云叹了口气心道:“看我整晚恍恍忽忽的可别把自己逼疯了。”
追逐了一整夜一无所获卢云不由苦笑起来。其实想想也算了自己何必急成这样?
这伍崇卿又不是什么天涯漂泊客他是伍定远的儿子必然住在大都督府里自己若要见它只管登门造访便是到时候他总不能夺门而逃吧?
话虽如此可想到要与伍氏夫妇见面卢云不由深深叹息大感烦心。
自从目睹‘镇国铁卫’这批人后卢云心里慢慢也清楚了晓得柳昂天之死另有隐情未必与伍定远有关只是说来麻烦便算伍定远不知情可万一艳婷居然涉及其中自己却该怎么办?
艳婷的嫌疑实在太重了那玉玺是他交给伍崇卿的决计洗不掉罪名可要是她真有意害死侯爷自己该怎么做呢?难不成要当着伍定远的面打死他老婆剜心祭拜柳昂天么?
卢云是个多情人对流昂天有份心意同样的他对伍定远更有一份真情。
他并不热衷于报仇雪恨更不想对自己的旧友判生定死。然而自己再怎么样退让都得查出当年的事情真相。这是自己的天职无可推诿逃避。
卢云孤立井中神情落寞他默默叹气自知伍崇卿不在井里这要循原路攀上忽然间目光一扫却见到井底角落藏了一个洞穴约莫有五尺长宽。
卢云心下一凛方知这枯井里另有玄机。他急急蹲了下来拿着火把去照那处洞穴只见眼前黑森森的看不到底。他微微沈吟便找了一小块石子朝洞中射去却听得破空声大作慢慢远去始终没触到洞底。卢云心下一凛暗道:“莫非这是地底水脉?”
父老相传北京是永乐大帝所造依‘国师’刘伯温的灵感加上‘天师’姚感孝的图本创造乐这座‘八臂哪吒城’从此驾驭了中国的龙脉。过去卢云并不相信这套风水总以为是无稽之谈。可如今看来这条龙脉其实真有其物它就是中国的水脉。
地底水脉连通五湖四海想来当年凿井之人开挖到了此处触及地下水源才源源不绝流出了井水。只是近年干旱大作使得井水枯竭方显露出了这个深孔。
卢云心道:“看来崇卿可能躲在洞里那也未可知。”
他拿着火把正要朝洞中爬入忽然心里出现了一个可怖的念头竞让他微起战栗。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当年秦仲海与杨肃观少林大战不也曾一起坠入一处地洞而后朝廷怒苍开战景泰覆灭、正统复辟天下一切大不幸全都出自那条不知名的秘道……
潜龙……当年地洞里关着一个人就是天绝大师羁押的怒苍第一军师‘潜龙’……
莫名之间卢云害怕起来了他自出水瀑以来虽曾沮丧彷徨却不曾感到害怕。
可此时好似自己只要爬入这个黑洞便再也无法生还。
他内心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忽然想到柳昂天顿时精神一振寻思道:“说不得当年侯爷之死我也要负上一份责任能为他上尽一份心我岂能推却?”
心念于此再无一分犹豫。拿起了火把已要设法进洞。
水道窄小卢云先伸入两腿举高了手慢慢让下半身进去忽然间火把沾到了湿泥竟尔熄灭了卢云也不管这许多一看下半身进去了水洞慢慢也让肩膀进去他缓缓放开了手刹那间身子竟尔急滑落。
这条水道远比想象来得湿滑不过卢云自恃神功已成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怕。一时只管顺势而下至于等会儿要怎么离开此间再想不迟。
身子一路滑下去势甚快这条水道竟似无止无尽正感担忧间忽然呼吸一畅想来快要到底了他急急伸出双掌朝洞壁接连拍打身形渐渐缓下。不旋踵脚下一空身子飞出了水道。卢云半空连翻筋斗消弭了下滑之力随即双掌撑开脚踏实地。
四下里尽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卢云凝视着黑沉前方提气断喝:“崇卿!”
崇卿……崇卿……崇卿……
眼前一片漆黑但听四周回音缭绕这洞底竟似十分辽阔空旷。卢云拿起了火石打出了火星忽然见到了一个人双眼流血舌头外吐便站在洞壁旁。
卢云大惊失色立时向后跳跃砰地一声过后已然撞上了洞壁。正骇然间后脑勺顶来了一根铁管听得一人附耳道:“别动。”
“火枪?”
卢云心下大惊已然被迫站住了身子须臾之间背心腰脊又各顶来了一把枪全身上下已被四把枪指住。背后那人却还嫌不足当即道:“双手举起举高。”
眼看火枪来了反而让卢云心下一宽已知背后是人不是鬼只消对方是活人那就不愁打不死。他把双手高举过肩淡淡来问:“阁下是什么人?”
“义勇人。”
话声一出卢云抖地向前翻转听得当当响声不断两腿旋踢背后火枪全给震开了。
卢云出手极快当下寻着声音来处便去反扣对方脉门忽然那人手掌翻转便与自己对了一掌。
两掌相接对方的掌力尽然轻飘飘的造诣大显不凡卢云哼了一声却也不怕霎时右手暴长抓住了对方的袖子正要将他扯过来忽然啪地一声眼前光明大现。
四下黑暗已久这光芒乍然现出直刺得卢云目中流泪他急急闭上双眼。
向后退开一丈却觉身边气流有异似有什么东西逼近而来。
卢云是炼气士身遭若有杀气异状纵使眼不能见耳不能听亦能感应提防他双眼紧闭等着异物逼近可耳中却迟迟听不到破空声他越纳闷不明所以猛然一股无声气流逼近面前来势奇快赫然是一柄利刃来了!
卢云大惊失色急忙睁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偏偏那柄利刃也无破空之声只隐隐带来一股气流仿佛是朝自己喉头而来卢云心下惊骇看这柄刀一不见影、二不闻声委实不知如何招架只能向后纵跃丈许避开了杀招。
‘当’的一声真有一柄快刀砍上了洞壁激得火花四溅光芒乍现稍纵即逝四下又再次恢复黑暗。卢云暗暗骇然看这刀来势如此之快照理必有激昂破空之声可自己却什么也没听到若非自己内功深厚可以察知身遭气流异状恐怕早给砍死了。
四下漆黑昏暗卢云什么也瞧不见宛如瞎子偏偏对方刀法有异出手无声自己又成笼子他知道自己遭遇了重大埋伏当下后背紧紧靠住洞壁至少守住一个防卫随即提起内力朗声喝道:“什么人躲于此间还请出来相会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间洞中传来大笑声好似有无数人躲在暗处笑一时洞穴里回音轰轰声势骇人。卢云自己也是内功深厚之士岂会怕这些伎俩?他提起内力蓦地纵声狂啸:“小人!给我出来!”
卢云内力之厚天下罕见这一吼真能使天地变色瞬息间洞中好似响起晴天霹雳便将对方的笑声压了过去。
洞中回音交相激荡宛如天崩地裂对方听卢云作啸便又默不做声了。卢云越来越烦他鼓起丹田正要疯狂作啸猛见四下一亮光明大现便又让他‘啊’的一声目中大痛什么也看不到了正慌张间猛觉身旁气流急晃又有利刃砍来。折回卢云却也有备但见他左足顿地身转如风一个飞脚扫出正是陆孤瞻亲传的‘无双连拳’。
好久没使这招了今日的卢云已非吴下阿蒙这招‘旋风脚’使出威力岂能同日而语?听得飕的一响这脚扫过大圆守住全身无人可近却听脚步轻响对方已然远远躲开。卢云闭眼落地提掌护身沉声道:“朋友你使的究竟是什么刀法?”
“武当……”骤然之间远处响起一个笑声“夜行刀。”
卢云心下一惊急忙张开了眼这才看见了面前景象。
洞中灯火全亮只见自己身处一座空旷洞中前方好一座大石石上立着两只脚穿着一双草鞋顺着足踝而上见到了一柄腰刀慢慢看到了一个胖壮身躯最后看到了一张脸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头上却有一个‘贪’字。直吓得卢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哈哈哈!”
那鬼怪大笑起来了道:“怎么?这会儿便吓坏你啦?你那要是瞧到我的真面目岂不要哭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洞中回音大作如同雷鸣慢慢洞中走出了十来人人人头戴鬼面具左手持铁笛右手提着孔明灯却没一人携带火枪。
卢云嘿了一声这才晓得刚才的‘火枪’从何而来却原来是几只铁笛便让自己上当了。
他不喜欢对方装神弄鬼沉声便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聚集在这儿?”
那人笑道:“不是跟你说了么?咱们是义勇人。”
卢云微微沉吟只觉得‘义勇人’十分二熟想必是在那儿听过他沉吟半晌缓下了口气道:“你们……你们是崇卿的朋友么?”
那人嘿嘿笑道:“实敌非友是友非敌。世道不靖有时敌友不分有时敌友难辨啊。”
卢云听他说话不着边际心里更感不耐沉声便道:“崇卿是不是在这儿?”
那人笑道:“我为何要跟你说?你是如来佛祖么?”
卢云摇头道:“不是。”
那人哈哈笑道:“这就是了你又不是玉皇大帝也非如来佛祖我为何要听你的。”
洞中诸人听他说得有趣莫不放声大笑起来又震得洞中满是回声。
卢云哼了一声他晓得这些人必与崇卿有些关联情势未明前不愿有所杀伤。便道:“朋友在下姓卢名云与崇卿的父亲是旧识。请你们行个方便让我见他一面。”
那人笑道:“你是旧识我也是旧识大家都认识也罢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方便。”
卢云是个坦荡君子一时闻言大喜忙道:“如此多谢了。敢问崇卿现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