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马场趟地，天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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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没有言语，都明白父亲这般仔细节约是为了明天的细水常流，也为了来日期盼中的那一份美好。 明文和兄弟们对这样的日常生活已经见惯不怪。只是明文记得每年到这青黄不接的时侯村里人总有些许人喝粥吃菜的，也不乏粥都喝不上流的，也有吃所谓的淀粉的。 名字叫淀粉，但却觉不是现在的淀粉，听人说是为了填饱肚子勉强度日，而用苞米皮子做成的汤水，聊以充饥罢了。 庆幸的是自家的余粮虽不算宽余，但接济上总还是没有问题。 老爸靠着他那不屈的傲骨，带领孩子们不分昼夜的劳作，用那一双手在满是锋忍和倒刺的黍杆皮子上编织好梦，用豁达无畏的胸襟为一家人抵挡住了来日风雨。 更让人宽慰的是明婉长的依旧白胖，明文自己马上亦有如花美眷相伴。 至于三弟和二弟书念到何等成度，文化高低，能否功成是靠他们自己了，依老爸的意志只要大家愿意念书的话，家里砸锅卖铁也是要攻的，不过你自己不求在学知识的道路上上劲却是让人没办法，不管怎样大家都有个好身体，健康快乐地成长总是让人愉悦的。 吃完饭约摸九点多钟的光景，日光火热，杨家屯的田地里地表一层很快便有干爽的痕记。 明文这时早已和金东、张风和几人将马套好，依然是小杨家屯的姐夫万新宝在前面赶马，明文在后面扶着犁铮，只两三天光景，禾饮天露，草灌甘霖，树承雨滋，花润玉珠，万般都焕然一新，遍野更增可爱绿意，一切植物皆长了一截。 明文不由得叹道: “你看这家伙，就两三天光景，你看这苞米苗子往起蹿的——真愣势！”万新宝更是赞不绝口地说: “这两天雨水好，温度还够用，这苞米还能轻长了等趟完头一遍地，地里凉气窜上来，温度再上来你再看看，那家伙长的更快。”明文看了看便说: “现在这苞米就得将近三十公分高，待两天再着上雨马上就能封垄，这家伙活接上流了。封完垄零八地再找找草能歇上一段了。”从地北头趟到南头，渐感觉水风清凉，坝沟中哗哗的流水声也越来越清晰，抬望晴空，鸽子一般大小的飞鸟正在水坝附近徘徊。 明文看了看问了一句: “是雀鹰吗”万新宝摇头胸有成竹地笑说: “这哪是，雀鹰比它大多了，这是叼鱼狼！这家伙眼睛好使，你看飞那么高，小鱼崽子它一个猛子下去一下子就叼住。”明文叹道: “这玩意是尿性，你说那鱼溜滑地它咋能逮着呢上水里它不怕挨淹，八成也得会水，不然的话进水里出不来可完犊子了。”万新宝轻摇了两下鞭子，讲道: “这鸟我那天从坝上走看见过，嘴又尖又长，它就在水边站着，有那小鱼小虾，蛤蟆啥地它一口就叼住，可灵了，这鸟还挺好看的，绿微儿的，身上流线形的，瞧那样就带飞的快，我看它进水里扎个猛子出来都没事，毛溜光，都湿不哪去。那天我看它叼个蛤摸刚要撵它，它一下子飞一边草丛里去了，它就在那坝边高水蒿子和草密地方蓄窝，我干活累，要不黑天我去找去了，指正能逮着它。”两个人正说着又见那叼鱼狼若箭一般扎进了水里。 片刻又飞身而出，万新宝一指: “你看那驾势，造上了又。”明文赞叹道: “这玩意真了不得。”说着话万新宝将马拴在坝沟下面的一棵胳膊粗细的小树旁，叫明文放开手中耕犁: “上坝顶上歇一会儿，王二和没在这咱俩说了算，等一会儿再趟。”明文便问姐夫: “刚趟一出就歇着不干出点儿活来不能挨说呀”一向少言沉默的万新宝今天来了皮气: “竟听他的就完，活活得把人累死。上坝顶上坐一会儿没事，他要是来了收拾我一个人，有姐夫给你顶着你怕啥”明文心中暗忖道: “咱们一社除了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叔外，恐怕没有谁敢和王队长正要硬刚的。”回看不远处的张风和也哼着西厢记:一轮明月照西厢啊，二八佳人巧梳妆啊……明文不觉叹道: “你看我三爷们，又来劲儿了！”哥两个穿过蒿草喷香的马场，却也惊得鸟飞蛙蹿，来到坝顶，见不远处趟到地头的金东也用木棍蹭着铧子上的泥土，看了看坝顶的二人，大概也有了与明文两个一样的要喘息片刻的想法。 站在坝上看无边绿树，赏碧水悠长，蓼草水边寄，蛙在内中栖。鱼跳水面，白鹭啄闲。 水风自来清香嗅，柳枝长垂岸边愁。不由的美意从心而发，明文放声而唱: “张廷秀我金榜得重头一名啊，回苏州公馆设在十里长亭啊……”万新宝则随手从衣兜里出三盘夹子，在手中晃了晃，对明文说: “你唱二人转能赶上我这玩意好这三盘铗子从上往下，在这坝旁边一下，虫子都不用使，一会儿咱就捡鸟吧！”说着话万新宝娴熟地用铗子刮开层层的湿土，直至那刮开的土坑基本可以将铗子整个放进去而不高出地表太多，于是把铗子打开，再小心 地用土埋好，三盘铗子依次大体上保持着相同的间距，将铗子下好，万新宝拍了拍手上的土，胸有成竹了地说: “馁了，等着捡鸟吧！”于是和唱二人转接明文仰躺在坝上，深吸着水边清鲜的空气，惬意地休息起来。 少许，万新宝起身恍然对明文讲: “五月节来了你得接对像去呀！”明文美美地一声长叹: “这几天给我张廷秀惦记王兰英惦记的觉都睡不着了！”姐夫万新宝扭过头来看了看明文: “觉睡不着没关系，活能干下去就行啊！”说着话万新宝从衣兜里掏出一捏旱烟，又在另外一个衣兜里摸出一张抽抽巴巴的三十二开的，不知是谁家孩子上学用的本子纸来，将纸撕下将近五公分的一条来，那上面还有已经模糊不清的铅笔字，一边把旱烟碎叶均匀地捏放到撕下的小片烟纸上，一边对明文讲: “我这小舅厉害，媳妇全屯子头子，大个长的还带劲儿。听横子媳妇说人家干活还杀楞，人还烈性。这回结婚你们俩过日子谁都不好使呀！”明文听言甚是得意，在坝坡上翘起二郎腿，嘴中衔了一棵青草便道: “说媳妇你不挑好看干活杀楞地说那还叫老爷们，我找对象清一色按李清华、于日丽的标准找，差劲的我能看上眼吗再说你看你老兄弟我在咱村里长像不也数一数二吗不挑带劲儿地说那多亏呀！”万新宝这时已专业地在食指和母指之间沾了些许吐沫，娴熟地将烟卷卷好，掐去卷烟时在一头卷捏的细纸尖，又在另一头用舌头轻舔了一下，将另一端纸边粘在烟卷上，这样一头细一头粗的罗旋形的烟便卷好，万新宝划着火柴又麻利地笼在双手中，将烟点儿着，深吸上一口对明文讲: “别没事老吹牛，找个漂亮媳妇夸你几句你还不知咋嘚瑟了呢，我怀疑现在你敢没敢碰你对象手”明文不屑地一撇嘴: “碰手算啥，哪我都碰过了，你信不信”万新宝嘿嘿一笑: “就你呀，也就寻思寻思吧”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坝坡上躺了近二十来分钟。 这时万新宝先起身: “再趟几个来回我看太阳就差不多十点儿来钟了，烟抽完了，干得了！”说着话他扑落扑落屁股起身又伸了一下懒腰: “哎，接着趟地！”明文一脸得意地向坝沟底下看了看，不由得惊讶道: “哎，咱那马呢”两个人放眼望去，两匹马不知何时已带着犁铮溜跶到马场这边来，悠闲地吃着春芽水草。 万新宝纳闷地说: “这么功夫它俩咋蹽那去了呢”明文便说: “你给它栓住了！”说着话两个人冲下坝坡，迎那趟地的马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