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马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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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开林烟云之后，我与叶蓉朵都没有说话。她双手把持缰绳专注驾马，我坐在前面，放眼顾视周边物镜。
左边一片金黄麦田，直铺层峦耸翠的青山峰底，右边清澈小河潺潺流畅，岸边垂柳茵茵，鸟语花香，两米多宽的乡间小道，弯弯曲曲伸延在麦田与河流之间，西边坡顶一片火红的晚霞，正随着“吧嗒吧嗒”的马蹄声，渐渐斜沉。
若不是有公务在身，我想我肯定会顿足下来，好好享受一番沐浴在晚霞中如画廊般的乡村美景。
再往前没多久，我远远看到一座石拱桥，南北纵向横跨在河流上，桥那边，是一片人户较为密集村落，不时有疏星炊烟，从低矮的瓦顶飘起。
河那边的村落，想必便是马家村了。
思索间，我们已来到桥头，一块刻有“马家村”字样的石碑前，站着三个农夫模样的妇人，看到我们，三人立刻迎了上来。
没等我们下马，农妇们便跪地叩拜：“草民拜见大人。”
我和叶蓉朵利索下马，扶她们起身之时，林烟云也跟上来了，她跳下马背，朝我们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便绕过马儿，走到农妇面前，脸色微凝道：“顾村长，乡亲们的病情如何？”
“病情是子时发现的，今清早，我见她们身上的暗斑还在增加，就感觉不妙，赶紧召集村里几位长者和大夫商讨，商讨结论，大家一致认为是瘟疫，听王大夫说有位姓林的大夫医术高超，曾救治过几个瘟疫病者，我们经过多方打探，才得知您的下落。如此一见，原来是烟云姑娘，你来了，村民就有救了。”年纪略大一些的老妇激动道。
村长话音刚落，叶蓉朵便道：“村长，且带我们去瞧瞧。”
村长忙往旁边趔了趔，许是我穿着官服，直对我伸手道：“是是是，大人这边请。”说完，对其他两个随同道：“薛大夫，王大夫，你们把马儿牵起去喂些饲料，我带三位前去瞧瞧病者。”
两个大夫应声，马上替叶蓉朵和林烟云牵过马儿，跟在我们身后，顾村长带着我们三人疾步在前面走着，过了桥，许是夜幕降临，很少见到有百姓出入。
村长打前带着我们，经过几间农舍，最后在一座比较破败的茅草屋前停了下来，一边把手伸进怀里摸索着，一边道：“怕怪病传染其他村民，我们只好将病者暂时隔离到村子这间保管屋，大人稍等。”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生锈的锁芯，推开门正要往里进，被叶蓉朵急声止住。
“慢着”叶蓉朵道。
“怎么了？”村长两脚在门槛一里一外，回头道。
叶蓉朵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布，轻轻一抖，从中间一分为二扯开，把其中一块儿递给村长，面无表情道：“把口鼻包起来。”
林烟云也接道：“叶姑娘言之有理，村长依言行事吧。”
村长恍然大悟，激动的双手颤抖，接过黑布：“多谢叶姑娘。”说着，把黑布蒙在脸上只留两只眼睛。
我抬眼看着叶蓉朵，万万没想到，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下，竟然有一颗细腻如尘的热心肠。再转眼一看，林烟云青衣薄莎，柳眉凤眼，好似林雾中走出的神秘女子，再看村长，体肥脸胖，稀眉小眼，咋看咋像即将变坏的老实人。
“想甚么呢？”叶蓉朵说着，拿着白莎的双手已到我眼前。
“额，没甚么。”说话间，清凉轻滑的薄纱，已落在我鼻梁上。
叶蓉朵手下轻巧起落，便帮我把面纱在我脑后系好，接着用剩余的半块轻系自己口鼻，一切都是那么的轻车熟路，低眼对我浅浅一瞥，道：“竹雨，你还是在这儿候着罢。”
墨黑深邃漾出丝丝关怀，令我心头一暖，当即回道：“我和你一起进去”此时，林烟云和村长已经进屋。
“也好，不过她们不比西门书救治的及时，病情可能更为严重，竹雨，你别太靠近病者。”
我点头恩道：“知道了。”她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抬脚走进屋内，我随其跟进。
三十多平米的屋子里，地上到处都是麦秆，靠墙处的草席上，躺着六个病者，脸色灰白，气息虚弱，站在门口就能看到毫无血色的脸上，隐现着点点暗斑。林烟云正蹲在患者身边，不时掀开患者的衣衫专注诊断。
叶蓉朵说的没错，这些患者暗斑已经到脸上了，而西门书只是后背有几处，我没有想那么多，便跟着叶蓉朵走到草席边。
见我进来，林烟云抬头看了一眼，轻道：“大人，你到院边儿摘几片瓜叶来。”
“好的。”此前听叶蓉朵说过调配瘟疫的方子，所以一听便想到，林烟云让我找瓜叶，一定是拿它当碗用。
我拿着六片绿油油的南瓜叶回到屋里，看见村长扶着其中一个患者，林烟云正拿着水壶喂患者喝，而叶蓉朵也在小心翼翼地，往她自己那只水壶里倒着一包粉状物，我一眼就能认出是白蝠粪。
不用猜就知道，林烟云一定是怕我染上怪病，所以让我出去摘瓜叶，好把我支开，想着大家都这么关照我，突然有种甜甜暖暖的滋味蒙上心头。
我把瓜叶放到窗台上，走过去想给林烟云道声谢，可看见她在忙碌着，不便打扰。我便在叶蓉朵面前慢慢蹲下来，她把混着白蝠粪的水壶轻轻摇晃着，看到我，浅浅抵了我一眼。
我朝她浅浅一笑，想帮她一起喂患者服药，刚伸手去扶草席上的患者，却被当即拉住了手腕，冷冷睨了我一眼，把水壶塞给我，因着她个头较高，腿又长，只好屈膝半跪在地上，双手把患者扶起来依着她的膝盖，才腾出一只手把水壶拿过去，修长的臂弯勾着患者后颈，再用玉手轻轻捏着患者两腮，把壶嘴贴着患者唇边，慢慢把水一点一点罐进患者口中。
我静静地蹲在她身边，她那专注的样子，令我竟有些出神。虽然身处破败环境，即使跪在杂乱的枯草上，仍无法遮掩她骨子里散发出来那种无与伦比的高贵气息。
林烟云的声音，一下子把我从恍惚中抽离出来。
“叶护卫，你过来一下。”林烟云道。
此时，叶蓉朵刚喂完第三个患者喝下白蝠粪，听到林烟云叫她，马上起身绕过凉席走过去：“怎么了？”
“那位……”林烟云看着躺在中间席子上的患者轻轻摇摇头，没说下去。
叶蓉朵朝那患者看了一眼，神情略略一凝，接着伸手撩开衫摆，跨过其他患者，在中间那位身前俯身下去，伸出两根玉指在患者脖颈大动脉处一模，回头对我们摇摇头：“不行了。”
林烟云道：“其他三位情况如何？”
叶蓉朵折身过来，对林烟云道：“目前，还不能下结论，每个人体质不同，对菌毒抵抗能力亦不同，两个时辰后，是好是坏，要看她们自身造化。”
林烟云点头道：“叶护卫所言极是，暂且只能等待了。”说完，转言对村长道：“顾村长，这马家村百姓的饮水源地，可是那东坡岭头的白马潭？”
村长忙道：“正是。”
“有没有通知村民暂时不能饮水？”我道。
“是的大人，清早和大家商讨之后，草民便带领乡亲们把水路封住了，但也只是暂时封住，最多两天，水还是会淹过筑台顺流而下的。”村长道。
叶蓉朵抬眼往窗外看了一眼，转眼对大家道：“东坡岭山高路陡，壁立千仞，那白马潭处山顶，又逢天黑，若要到白马潭去，只会吃阻。”
“那怎么办？”我急道。
林烟云手掌轻轻向下一压，道：“大人莫慌，叶护卫说的对，此时天色已晚，若硬蹬东坡岭，只会白白遭送性命。再说，村长已把水路封住，只要水流没有漫过筑台，就不会再有百姓遭殃。”
林言语说到这里，转眼看着叶蓉朵，继续道：“叶护卫，若不介意，等天一亮，你可愿意和云烟一同前往白马潭一探究竟。”
叶蓉朵当即抱拳应道：“叶某正有此意。”
“不让我去么？”我忙问。
村长道：“东坡岭山路险峻，大人是读书人，哪受得起那番颠簸。”
虽然知道大家都是为我好，可我还是有种蒙羞的耻辱感，堂堂一名特警武士，摇身一变倒成了别人眼中的文弱书生，这个荣誉上以及精神层面的反差，真是折磨的我快要疯掉。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侧耳一听，那嚷嚷直叫的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
“你磨磨唧唧的，是想害死人吗？你这个死变态。”是格格的声音，我暗中一算，差不多也过了几个时辰了，她的穴肯定自动解开了。
我和叶蓉朵几乎是同步朝屋外走去，刚出门，就看见黑暗中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
除了几个不认识的村民，便是恶气冲冲的格格，手里拽着一条粗绳攀在肩头，绳子另一端拴着西门书，一个嚣张跋扈似要吃人，一个有气无力摇摇欲坠。
我急忙下了，疾步走过去道：“你，你怎么来了？”说着，看看她身后的西门书，不解道：“你怎么把她也给绑来了？快松开，真是的。”在我心里，西门书仍是个女人，因为在她身上，我看不到一丝半点儿男性的气息，除了那个什么……
我慌忙走过去替西门书松绑，格格一把拉住我不让：“不许，我好不容易才央大家帮我把她捆上马的，你松开他就跑了。”说着回身在西门书屁股上踢了一脚，接着道：“哎呀你个王八蛋，还敢剜我，信不信我插爆你眼。”
“我，我倒是想，你倒是借个……胆儿给，给我。”西门书真是硬死不屈服，喘气儿的力气都没了，还不忘顶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