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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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念微动，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画面，只是想了一下，那画面就慢慢的停下不动了，上面出现的画面是一派喜气洋洋的乡村婚礼。

他看到那画面里穿着鲜红嫁衣的新娘正一脸羞涩的坐在明亮古朴的房间里，那娇美的面容，纯澈的眼睛在嫁衣的映照下显得眉目如画，明艳动人。他看着那张与笙笙神似的脸，一时觉得心神都在激荡，恍惚中差点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伸手就想要去触碰画面里的人，却只碰到冰冷的石壁。那是泽兰，是笙笙的前世，也是他前世的妻子！

画面又一转，高大简朴的大屋里，穿着红色喜袍的新郎背着新娘进了大堂，那跟刘竞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无异就是他的前世林暮生了。堂上坐了一位蓄着短须，鬓角微霜的中年大叔，他身材瘦削，面容端正，只是肤色偏黑，满眼都是笑意，显然是对这场婚事很满意的样子。

刘竞看着画面里自己的前世，心里生出了些微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也身处画面之中了一样。那种即将迎娶所爱之人的喜悦，让他觉得自己就是画画里的林暮生，直到此时他才真的觉得自己就是林暮生。虽然他忘了曾经那些事，但再看到那些本该熟悉的画面，他还是能准确的感觉到自己前世的那些感受，喜悦，爱恋，还有庆幸！

他看到身穿婚服的两个人笑容灿烂的拜了天地，幸福的喝着交杯酒，跟周围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熟络的客套着，那种从心底显露出来的幸福满足，似乎就是他曾经梦中见到的场景。只是那时候的他以为那是噩梦，以为那是笙笙与别人的婚礼，还为此痛苦不堪，却不知道这场婚礼在许多年前就曾真的发生过，而故事的主角就是前世的自己。

大堂满目的喜气里，他看到了一脸落寞站在门口的钱绅，那种对着外人勉强露出的笑容，让他在这热闹的场景里显得格格不入。只是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屋子中间的一对新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也可能只是他伪装的太成功了，才没露出什么破绽。可刘竞毕竟旁观者清，又是有心注意，所以才会一下子就看出他的不对。

他一开始就觉得他讲述的故事有哪里不对，却因为不了解事情的全部，自然不得而知，他也就没多想。可是后来，他听出他说到泽兰的时候，那话语里不自觉带着的温柔，还有说到泽兰不愿意改嫁时满目的萧索，还有他对于如松的喜爱，又得知他一生未娶，才惊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因为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也不敢贸然的下结论，到最后那些想法又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再后来，他从恢复的记忆片段里看到钱绅背着重伤的暮生走在山路上，眼睛却不时的回头往后看，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就像是在看着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一样。两人摔倒后，他清楚的看到泽兰正走在他们身后，她上前来扶不小心摔倒的他们时，钱绅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柔情，那绝对不是一个兄长看着妹妹时该有的眼神。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是在这里。

他知道了钱绅并不像他告诉自己的那样，一直只把泽兰当妹妹，事实上他一直都是喜欢泽兰的，最开始也是心甘情愿想娶她的，而并不是因为师傅的意思。只是后来暮生出现了，他也对泽兰一见倾心，泽兰也喜欢上了暮生，钱绅知道他们心悦彼此，才会无奈的选择了退出，想要成全他们。只是给出去的感情再想要收回来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会选择独身一人，不愿再娶别人，最后甚至是把如松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只是因为他是自己最爱的人唯一的孩子，因为自己心里那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才会爱屋及乌的对如松好！

虽然知道了钱绅对泽兰的感情，刘竞却并不怎么讨厌他，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善良真诚的人，并没有对他们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他是真心的把暮生当自己的弟弟，会在知道暮生跟泽兰两情相悦的时候，选择取消向往已久的婚约，只为了能成全他们。哪怕自己心里再不舍再难受，只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所以只要自己爱的人能幸福，他可以当做婚约不存在的只当他们的师兄。

哪怕后来暮生远走，十年不曾回来，甚至到最后音讯全无，他也选择默默的照顾保护着泽兰母子。哪怕最后被明确的拒绝，也还是执意照顾着她们，甚至到最后为了医治泽兰，不远数百里的为她到处寻药，直到因意外失了自己的一条命，他都没有停止过那种爱。

所以那时候在山坳里，他不只是因为看到自己才激动的，而是因为能知道泽兰的消息才那么激动的吧！他挂心着重病的泽兰，哪怕因为她丢了性命也放不下她，他以为终于又能知道她的消息了，没想到只得到自己一句他认错人了的话，所以后来他才会那么失望的一言不发。

他轻叹了口气，前世的种种已经过去，他们都已转世成了别的人，他与笙笙这一世又再成了夫妻，虽然不能跟寻常夫妻一样每日厮守，但比起遗憾后悔，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了，过去的那些就让它尘封在岁月的长河里吧！

画面已播到了尾声，婚礼上满目的喜气也定格在了泽兰娇艳欲滴的脸上，那是暮生眼中看到的世界。他们正互相凝视着彼此，那爱意明显的让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仿佛后来的离别伤痛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一般，就一直停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

刘竞看着那幸福的画面，忽然想到了他一直都在意的那个人，如松，泽兰跟暮生的儿子。他跟笙笙这辈子大概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以他们如今的境况，除非他能修出肉身，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笙笙有自己的孩子。那如松就成了他跟笙笙这两世以来唯一的孩子，哪怕是跟现在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心理上，他觉得如松就是他们的儿子。

他心念微动，画面里就出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穿着大红的小衫坐在铺着红布的桌子中间，小孩周围堆满了繁杂的东西，有一群喜笑颜开的大人们正团团的把他围在中间，他们笑闹着都在努力的逗着那个小孩。

他看到站在孩子身旁成熟一些的泽兰，比从前白皙丰盈的面容显得更恬静温柔了，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清澈明朗，那模样跟现在的笙笙更相像了，只是笙笙要更清瘦了一些。她的旁边暮生正一手轻轻的揽着她，一手护在了孩子的另一边，虽然气质比自己冷冽了不少，但温柔的眼神却跟他看着笙笙时没什么不同。

他看着画面中前世的自己，就好像平时照镜子时看到自己的脸一般陌生而熟悉，让他恍惚中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