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垂髫符 （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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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年女娃得姓名）
向店内小二打听到县内裁缝铺的位置，三人牵着马匹在街上走了一段时辰，停在一处街拐角前，眼前的裁缝铺店面不大，进出的客人倒不少，看样子手艺应当不错，踏入店中，一位身着半臂长裙的中年妇女笑脸迎上来：“几位是缝补旧裳还是置办新衣随便看随便瞧，咱家的手艺绝对没的说。”
“给她置办几件新衣。”池不群一指在店中好奇乱看的小孩儿，摸出一锭银子放到妇女手中，“这些可够”
“够够够！”对方给的钱少说能买四五件精致成衣，妇女双眼立马弯成两道月牙，收起银子前去招呼小孩儿，问他喜欢何种样式、何种颜色、哪些花纹，量好身子何处尺寸，选了几件中意的带人到后面试衣，两个大男人在前面静静等待，也无事可做，静待半天，贺年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对那个小孩如此上心”
池不群眼睛望着外面来往的人群，静默半天悠然道：“她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哦原来像你认识的一位故人。”贺年心中升起八卦的念头，池不群虽然表面温文尔雅、待人礼貌和善，但自己和他同僚在天衙寺这么长时间，极少看见过跟他很熟络的人，此人在闲暇时不常外出游乐，寺中的休假也多半在办公房批阅公案，要么偶尔找自己说说话，或者找李照京喝酒，和剩下的其他寺员就是官面上的客气，说是另一种孤僻也不算错。这个独来独往的人竟然会想起其他的故人，真是颇有意思，贺年更加好奇问道，“是男是女”
池不群眼光转向一脸期待等着自己接话的贺年，反而说道：“你给那孩子想的什么名字”
明显在避开话题，贺年虽然迫切想知道他说的“故人”是谁，但抓人话柄套问语句的路数明显不如对方，尴尬咳几声只得放弃这个念头，说道：“看他那么活泼，不如起个和脾气秉性相符的……”
“你们看这件好不好看！”
一声清脆打断贺年的话，两人目光同时转向声音来源，贺年霎时愣在原地，张着嘴机械动了几下。
一个穿着鹅黄齐胸襦裙的小身影站在眼前，裙上绣着点点白色碎花，额点花钿头梳双髻，在两人面前转来转去，眨着水灵灵的双眼等他们的评价。
“你……你……”贺年结巴半天挤出一句惊愕，“你是个女孩子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男的。”小孩儿小脸一扬，凑到两人面前，仰头问他们，“这件好不好看”
“可以。”池不群俯视她的小脸回应，女孩开心一笑，转头冲中年妇女道：“这件要了，还有刚才的两件也要。”
“好咧好咧。”中年妇女利落将另外两件丁香色和桃红色的裙子打包，找了多余银两，女孩蹦蹦跳跳出了裁缝店，一路哼着歌，像一只欢乐的小黄鹂鸟，在人群中走的欢快。
两个男人牵马走在后面，贺年望着前面的小身影感慨道：“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她穿上裙子还真是不一样，长大应该是个美人。”
池不群奇道：“你能看出她未来长相如何”
贺年一本正经的分析道：“细眉圆眼，典型美人胚子的模样，以后相貌肯定不差。”
池不群呵呵一笑，打趣问他：“同你的青梅比，谁跟美”
“池不群！我警告你不准乱提这件事！”贺年瞪他一眼生气顶他一句，心感被这人抓住这件隐事，以后少不了要受他调侃。这人没别的坏毛病，就是有时喜欢捉弄人、看他们的笑话。
“好，不提。”池不群话中答应，却是不察弯起嘴角，顿了一会儿接着和贺年闲聊，“我只是好奇。”
贺年斜眼瞅他：“好奇什么”
池不群回了一个灿烂笑容，却很毒的说道：“竟会有女子心悦于你。”
“池！不！群！”贺年怒火蹭的冒到头顶，转念一想瞬间又撒掉全身的怒火，确实也是事实，一来他本来就没有这人有名望，二来整个人的气色却是比他逊色一点，再加上自己是主簿常年呆在室内办职，遇到的女子的确少的可怜，池不群的这句话，事实上说的一点没错，随即回道，“你也没说错，我遇见的女子确实不多。”贺年说完这句，眼神无意瞟到一旁摊子上挂的荷花灯，脑中忽的蹦出一句适合的诗词，觉得当中二字满符合女孩的模样，“嗯……有了！名字就叫这个！”从后喊住对方，“那个小孩，我起出名字来了！”
小孩听见贺年在后方喊自己，转头折回去，歪着小脑袋半疑惑半不信道：“你想出来了起的什么”
贺年望着小孩道：“晏兮。指漂亮轻柔的样子，取自被荷禂之晏晏兮。怎么样”
小孩在嘴里念叨几遍，似乎有些不满意，嘟着嘴皱眉道：“念起来好别扭哦，我记不住。”
也是，一个没有念过书的小孩，确实不太能记住比较复杂的字，贺年想了一下道：“那改的简单一点，叫阿晏”
“嗯嗯嗯，这个简单，我记得住，就叫阿晏。”小孩脸上露出满意表情，立马点头同意，而后对两人欢快命令道，“你们以后就这么喊我，不准喊别的。”
女孩重复着贺年起的名字，又恢复蹦蹦跳跳的状态，在街上看一眼这个摊、瞧一眼那个人，闪到前方人群中消失不见，片刻又背着一只手折回来，停在两人面前冲贺年招招手，示意他蹲下。
贺年按对方要求照做，视线和她平齐，疑惑道：“怎么了”
小孩扭捏吞吐几下，眼神瞥向地面，伸出背在身后的手举在贺年面前道：“给你！”
是一朵淡粉的芙蓉花，开的正盛，枝上叶子还是青翠的颜色，应该刚从哪里折下来，贺年接过花朵放在鼻下嗅了嗅，一阵花香从蕊中散出。
“……谢谢。”贺年一时没搞懂小孩前后的巨大转变，想了半天不知接什么话，只道了声谢，对方突然又冲自己鞠一躬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流氓。”
原来她在向自己道歉。贺年揉揉小孩的头宽容道：“没关系，童言无忌原谅你了。”
得了对方宽恕，小孩这才抬脸对着贺年甜甜一笑：“还有，我喜欢你起的名字，谢谢！”
